等那娇小的背影彻底消失,林嬷嬷噙在嘴角的笑意仍未消失。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溶月居。此时的钱氏刚午休醒来,见了林嬷嬷的笑容也不禁流露笑意。
“林嬷嬷是见了什么趣事?好好同我说说?”
“来的路上,见了云心那丫头。”
“云心?”钱氏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那是她安排进晴雪院的那个丫头。“林嬷嬷当初,为何挑了那丫头去晴雪院?行事不够大气,人也呆头呆脑的。”
“夫人指派的丫头,晴雪院定会防范。若去的是个厉害的丫头,只会让晴雪院上下如铁桶一般,滴水不漏。可若去的是个傻姑娘,那他们防范就会有所懈怠。”
钱氏认为林嬷嬷的话有理,遂点了点头。
“而且云心那丫头,早已向着老奴,有什么心里话都愿意同老奴说。只要稍微套话,就能套出些东西来。不过老奴不明白的是,为何夫人这时候才想起对付那姐妹二人?”
“我且问你,安远伯府和将军府的地位相差几何?”
“这两家,自然是不能相比的。”
“那五丫头嫁进将军府,我们还能拿捏得住吗?”
“这......”
“要是五丫头得了势,在老爷面前说些空儿的坏话,空儿想要承爵就更难了。五丫头的婚事我想再拖一拖,至少把封家的新鲜感拖过去。”
“夫人不怕封家那边悔婚?”
钱氏笑出声来,“就算那封二公子是京中有名的混世魔王,可封家的当家人心中有数。要是无故悔婚,上京哪家好姑娘愿意嫁过去?”
“夫人说得对,是老奴考虑不周了。”林嬷嬷笑着又道:“夫人若是这般打算,老奴倒是有个消息能用得上。”
林嬷嬷附在钱氏耳边,悄声说着......
经过潇湘院一事,梨心安静许多,连话也少了许多。梨悦时常见她呆站在原处,喊了几声都听不到回话。
起初梨墨和梨悦两人心怀怨气,想通之后反倒高兴起来。反正梨心这人有她没她,都没差别。呆头呆脑的,还容易多生事端。她现在的状态,还能让自家姑娘抽空多写些小说。
舒心的日子没过两日,琴言突然来访,慌张地喊着梨悦和梨墨的名字。
“发生什么事了?”梨悦急忙问道。
“潇湘院......潇湘院出事了!”
一旁的梨墨听了,当下扭头转身跑进李绛薇房间。在门外候着的梨心,后知后觉的看见梨墨进屋,又听着院中琴言和梨悦的交谈声。又呆呆的站了一会,突然一个哆嗦站直了身子。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边就有一道熟悉的声音急切的说道:“琴言!发生什么事了!”
李绛薇推开门大步冲着琴言走去,见到李绛薇的琴言就像是见到主心骨一般,终于镇定下来。
“林嬷嬷派人堵了潇湘院的门,将姑娘带去了溶月居。”
“琴书呢?”
“琴书姐姐这两日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四姑娘......这该如何是好?”
李绛薇意识到大事不妙,径直往院门外走去,琴言紧随其后。梨悦匆忙回了房间拿上绢伞,一路小跑跟上李绛薇。
“这是怎么了?”梨心问着院中的梨墨,有些茫然。
“潇湘院出大事了,你不跟着姑娘吗?”
“我......”手足无措的梨心,求助的看向梨墨。后者淡淡回道:“按惯例,我看家。”
梨心才明白过来梨悦先一步将她大丫鬟的工作抢了去。心有不甘的她,小跑跟了上去。李绛薇的步子走的极快,等梨心追上时,已到了溶月居的门口。
溶月居里的下人都清了出去,外头还有林嬷嬷守着,谁都不许进入。就连李绛薇,都被林嬷嬷拦了下来。
“我妹妹是不是在里面。”
“不过是夫人想和五小姐说会话,四小姐怎么跟吃火药一样?”
“我要去见妹妹,让开!”
“四小姐的身体不好,还是尽早回吧。”
林嬷嬷的话音刚落,就有健仆往前迈步,那些蓄势待发的健仆看的梨心心惊肉跳。
“谁敢动我?”
李绛薇厉声呵斥,镇住了想要向前的健仆。
“我去见母亲还需要林嬷嬷的允许吗?”
林嬷嬷假意恭敬的对李绛薇道:“老奴自然是不敢拦着四小姐。”
“那还不快让开!”
碍于身份,林嬷嬷就算拉着脸也不敢真的去拦。只能将李绛薇放了进去,自己则盯着潇湘院和晴雪院的丫鬟。
不出意料,林嬷嬷在这些人中看见了梨心的身影。
梨心正好对上了林嬷嬷的目光,林嬷嬷却是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很快转移视野。她很想去问问林嬷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然而氛围让她不敢上前询问。
溶月居内,除了李绛芸和钱氏外,李绛薇竟看见了李岳然的身影!
许久未见的李岳然,还是那副模样。只是那张脸板着,少了虚假的慈爱。
“绛薇?你为何来了?”李岳然不悦的问道:“难道你也参与其中?”
“这和姐姐无关。”李绛芸沉声说道:“父亲有什么事,就来问我吧。”
“好!”李绛芸这话,激起李岳然的怒意:“那我问你,素日在房中究竟做什么。”
“看书。”李绛芸的眼睛快速瞟过眼钱氏后,又对上李岳然的眸子:“母亲说那些杂书容易移了性情不可看,我便去看经史子集。难不成这些书也会移了性情?”
李岳然怒气更盛,“我看你是狡辩!订过婚的女子,不好好在家中待嫁跟着主母学习管家,竟跑去看什么经史子集?成何体统!”
“若是同父亲所言,看经史子集是不成体统的事。那为何二哥、三哥、六弟甚至是父亲和二叔都要读?”
李岳然憋着气,久久没有回话。
“想来父亲也知道这些书该读,只是不该我读,我也没有资格去读。在父亲眼里我这种女儿家,是不是只能乖乖嫁人?”
砰的一声响,李岳然的手狠狠砸在椅子的把手上。
“你还学会责备父亲了?你这是不孝!”
李绛芸朝着李岳然一叩首,起身后道:“朝中早已开放女子科举,哪怕是女子也有进考场的机会。若是能一举中第,岂不是比嫁人更有面子?”
李岳然拿起手边的茶杯,重重的摔在李绛芸身前。精致的青花茶盏在李绛芸身前成了一瓣又一瓣的残片,杯中剩余的热茶水打湿了地面也打湿了李绛芸的衣摆。
“胡闹!你说你读过史,那我问你!恭朝这百来年的历史中,前廷可否出过一个女进士?可出过一个女举人?”
李绛芸毅然说道:“既然没有,那我便当这第一人!”
“哪怕是自小苦读的男子,十年寒窗尚且挣不得一个官身。你一届女流,凭什么口出狂言?”
“他人办不办得,与我何干?若不放手一搏,才是无法成事!”
李绛芸挺直腰背,倔强而坚定的看着李岳然。
“我不奢求父亲给予援助,只愿父亲不要阻拦!安远伯府的荣光,靠姻亲裙带是挣不来的!”
眼见李岳然的怒意要达到顶峰,李绛薇立刻跪在李绛芸的身边大声说道:“恳请父亲给妹妹这个机会。”
“你!你又来搀和什么!说!是不是你撺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