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初试锋芒(下)
毛主席的著作“愚公移山。”方晓先给学生们范读一遍,把其中的生字认读后:,检查个别学生认读。没什么问题后,给同学们讲解课文中每句话,每一段的意思,指导学生们总结中心意思。
最后,让同学们朗读背颂,诺大篇幅的“愚公移山”讲了一周,背了一周,到头来,还有不少同学背了后边忘了前边。这节课背,下节课还背。今天背,明天还背。同学们各个仰着脑袋,合着眼睛,张开嘴巴,声嘶力竭地嚷。
嚷累了,背烦了,淘气的男孩眯着眼睛,向旁边瞟了一眼,弯腰在地上捡起一块土坷垃,冷不防疾手朝那个嚷的满脸通红的秃脑袋男孩投了过去。
“哎吆!谁拿砖头揳我来呀!”秃脑袋大声嚷叫着,歪着脑袋向后寻找着。
那个坏男孩见此情景赶忙举手大声嚷了起来:“报告!老师,张启友不背书净瞎嚷,吵得我背不好书。”
那个坏男孩朝老师报告完之后,又假装气呼呼地看着张启友嚷起来:“告诉你,张启友,你再不好好背瞎嚷,待会儿我要是背不下来找你算帐!”
听了这话,张启友好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我没招谁惹谁,挨了一土坷垃,疼得我嚷一声,这崔文利还埋怨我嚷。不嚷就不嚷,上课嚷是不对,可我也不是存心倒乱呀。
张启友好像知道自己错了,又象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扯着嗓子大背起来:“昨天有两个美国人要回美国去,我对他们讲了,美国政府,唉吆!”
一个土坷垃不偏不倚正揳在张启友的脑门上,张启友嚷着用手捂着脑门,两眼急火火可怜巴巴地掉出了眼泪,但他没有哭,这是张启友最大的优点,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眼泪围着眼圈儿转,也不哭出声。谁想到他不哭不嚷,倒给人家张长了胆气。
只见那个坏男孩又低头弯腰从另一侧向张启友甩出了一个土坷垃。
这一次着实把张启友揳疼了,只见他捂着疼处站了起来,朝刚才来镖的那个方向寻找,一边找一边嚷:“刚才那个挨枪籽的,揳我来着,甭不言不语装死人,你多装也是装孙子。”
张启友就是这样一个人,嘴强身子弱,急了时,什么解恨说什么,可真的把人说急了站了出来,他便脑壳一低,任人发落。
小坏男孩听他说出了这样难听的话,心里也受不住了。他当然不能承认是他揳了他,他总是站在围护集体利益的高度上训斥张启友。
只见他站了起来,指着涨红了脸,几乎要哭出来的张启友,义愤填胸地朝他嚷道:“我说张启友,你瞎嚷什么?你自己不愿背不好好背,还不让别人背!。”
张启友此时倒也不示弱,仰起脸朝那坏男孩嚷道:“我怎么没好好背?是谁一个劲揳我脑袋,疼的我受不了,还不许我嚷,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你老说有人揳你,你找了半天找到谁揳你了吗?你甭不愿意学习找理由瞎嚷嚷。”
听到他们在课堂上这样大声嚷叫,很多同学也停止了背诵,转过头看着他们。
方晓倒背着手,慢慢走到张启友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张启友”“啊张启友同学,刚才你不住地嚷有人揳你脑袋了,你疼的不能背书了,是吗?”
张启友头一低不言语了。他对老师的态度一直是这样,不敢跟老师讲理,听老师的话,不跟老师抬杠是好孩子。他爸爸就是这样对他说的。
当老师再问他谁揳你来?并有谁证明有人在揳你时,张启友更没有话说了,因为他确实不知道究竟是谁揳了他?
他的秃脑袋低低地搭拉着,两只眼睛习惯地穿上大褂,嘴巴闭的严严的以此表示出他的忠诚老实,听老师的话的样子。
方老师看他这副低头认罪的样子,只是朝他淡淡地说:“以后上课不要有事没事地说这说那,自己不好好背,还影响别人。”
听到这话,张启友气呼呼把脑袋一歪,眼泪不由自主地漾了出来。方晓见他这个样子,以为他知道自己错了,在悔恨自己。看了他两眼便又朝讲台上走去。
见此情景那个坏男孩满脸带着得意的微笑,东看一眼西说一句,有的同学用气愤的蔑视的眼光斜视着他,也有的同学索性趴在桌上,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慢慢有些稀落。
下课的铃声响了。该放学了。学生们听到铃声把书朝书包里一塞,听老师一说下课,便飞也似地朝外冲去。不到两分钟,教室里便空荡荡的只剩下方晓一个人。
方晓走出教室,转弯走进办公室,坐在办公椅上。
突然,他发现门外不远处站着两个女同学。细看原来是排长申巧英和另外一个胖女生。
“申巧英,你们怎么还不回家?”方晓笑着朝她们问道。
“你说,你是班长。”她们互相推搡着谁也不肯说。
方晓把她们叫进了办公室。“申巧英,你是排长,起个带头作用,有什麽事?你说说吧。”方晓笑着望着她们。
申巧英,这个在学生面前敢说敢道,英姿飒爽的女排长,此时站在老师面前,却一下变得腼腆小气起来。只见她低着头白皙还不怎么丰满的双颊现出了红晕,两只葡萄珠似的大眼睛亮汪汪盯看着自己的脚尖儿。
“你们不回家,就是想在这儿陪我站一个多小时?”方晓笑着催着她们。
还是那个胖乎乎的姑娘敢说话。“方老师,我们想给您提个意见。”
听到这话,方晓为之一震,心想:才上这么短时间的课,同学们竟对我有了意见。到底是什么意见?真要好好听听。
想到这儿,方晓显得极有兴趣很慷慨地朝她们说:“有什么意见?请快说。”
只见这个胖乎乎的姑娘看着身旁的申巧英,申巧英用胳膊拱了她一下,轻声说:“你说吧。美艳。”
这个叫美艳的姑娘仰起脸直当当地说:“方老师,赶明儿上课时侯,您别竟说张启友。张启友是咱班最老实最受欺负的一个人了。”
方晓有些惊讶地望着她,仿佛他不清楚这个叫美艳的姑娘为什么替张启友说出这些话。
这时,申巧英仰起了脸朝方老师说:“其实您上课不必要让我们整节课的背,那样老背,不说爱闹的男的,就是我们女同学也背烦了。”
“男生一不爱背了,就找茬闹事。其实张启友最后这次挨揳我们看到了,就是崔文利从地上检起一个土坷垃揳的。揳疼了张启友一嚷,崔文利还充好人说张启友影响全班同学背书了。”
“过去全班最能闹的就是他,后来林老师让他当二班班长好多了。在林老师面前可负责任了。”
听到这两个同学的这番话,方晓心里禁不住翻腾起来。在最后的这节课上,望着班上这些乱哄哄不好好背书的学生,他的心里好像堵了一团乱麻。他眼睁睁两手攥空拳没有半点主意。他要大吼两声,可吼声过后不到三分钟,教室里象刚刚熄灭的火一样,又慢慢燃起来,说笑声、嚷闹声依然如故。他只得再吼两声镇压下去。可到最后,他觉得自己的吼声有效时间越来越短。
望着这两个,这样负责任的小干部。方晓心里充满了感激,他不断点着头,朝她们说:“照你们刚才所说的那样,张启友确实挨了揳.我不知实情,只一味地说他,对他来说是怨枉的。而揳他的那个身为二班班长的崔文利,纯粹是背书背烦了找茬闹事。那么我再来问问你们,咱们怎样做,象崔文利这样的男生才能不惹事老老实实上课呢?”
“原来,林老师教我们为人民服务和纪念白求恩时,讲一段念一段。念的时侯有时叫个人念,也有时集体朗读。集体朗读时,有时分班,看哪个班朗诵的齐,朗诵有感情声音大。这样念了好多遍以后,大多数同学已经背下来了,再分角色,分男女朗读。分角色,分男女朗读时,大家可喜欢了。所以一开始朗读时,每人都特自觉,特积——极,盼着大伙背熟了,快点儿分角色,分男女朗读。”
申巧英领读:“愚公移山。一九四五年六月十一日。”,集体朗读:“我们开了一个很好的大会,我们做了三件事。”
女声齐读:“第一,决定了党的路线,这就是放手发动群众,壮大人民力量,在我党的领导下,打败日本侵略者,解放全国人民。建立一个新民主主义的中国。”
当男女分开,有领读有齐读的时侯,班上没有一个同学东瞅西看,不认真读不注意听的。
当同学们读到:“中国古代有一个寓言,叫做愚公移山。”的时侯,方晓突发奇想:把这个寓言编一个小话剧,里面分角色设立几个人,愚公、智叟、儿子、孙子什么的。甚至再几个儿媳妇,邻居之类的人物。这样,既把毛主席愚公移山这萹文章的中心思想突出了,艺术化了,又培养锻练了同学们的表演才能,从而也提高了同学们上课学习的兴趣。
当他把这个想法和同学们说出来后,同学们无不欢呼雀跃。兴致最高的要算崔文利。方晓刚说完,他就急急地举起手,站起来就说:“方老师,要演愚公移山,我演一个人行吗?”方老师笑着坚定地説:“行,让你演一个角色。”
这时,坐在前边的小男孩朝后指着崔文利,朝方老师说:“老师,甭让崔文利演,要让他演他准想演老愚公,想占人便宜。”他这一说,同学们都笑了。
听那个同学说自己这话,崔文利可憋不住了,他赶忙举手站起来朝老师说:“老师,您甭听小康顺利的,这家伙坏至呐。方老师我向您保証,您叫我演什么我演什么!就是让我演愚公的孙子我也演。”听他说这话全班同学一下哄笑起来。
“你们笑什么?演戏怕什么?也不是真孙子。”崔文利笑着向同学们解释着。
方晓听了崔文利这几句话,也挺受感动的。崔文利这孩子要看准干什么,真有点什么也也不怕的劲头,要把他调教好了,他是个能左右班内动向的人物。
课下,他把崔文利叫到办公室。崔文利站在方晓面前,低着头。方晓什么也不朝他说,静静看了他两分钟之久。
崔文利十指贴在两旁的裤线上,眼睛不停地眨动着,有些脏兮兮的鼻尖儿上,脑门上渗出了汗珠。方晓有些严肃地开始朝他问道:“崔文利,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来干什么吗?”
“不知道。”崔文利小声地説.“你再好好想想,检查检查自己,有一句话说的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老师,我知道了。就是那天上课时,我用土坷垃揳张启友那事。我错了,我不对。”
方晓默默点着头,有些关切地朝他说:“崔文利,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咱班里,是个什么角色?你应该怎么做?不应该怎么做?你动过脑子想过没有?你是班干部,申巧英、侯美艳也是班干部,人家申巧英、侯美艳对老师有不同意见,能出于关心班集体的公心,找老师平心静气地谈。你怎样做的?不愿干就不干,不顺心就捣乱。这是你班干部应该做的吗?”
“老师,我错了,我今后一定改。”
“老师相信你的话,不过老师在上课也有一定的问题。你可以毫不保留的提。”
“老师,我对您没意见,这两天上课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方晓默默点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方晓笑着朝他问道:“你是不是想演愚公移山里的老愚公?”
崔文利听了,咧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演不演都成,我就是觉得好玩。让我演老愚公最好。”
方晓看着小文利很是淘气的笑眼儿,拍着他的小肩头,坚定地说:“好了,这个老愚公就是你了,可我得告诉你,真演时不许闹着玩儿,不许随便充人大辈儿,演时要演的越象越好。”
崔文利激动地点着头,朝方老师保证:“一定把老愚公演好,一定不跟别人闹着玩儿充大辈儿。他又神秘地告诉方老师:“我爸爸过去是唱评剧的,我听我爸说,他演过老头,那他在戏台上穿的那个老头衣裳,我演老愚公穿上不是正好吗?”“那你回家后,就问你爸,问他演戏穿的那个老头衣裳在哪儿?你要是能把那套衣裳拿来,穿在你身上演老愚公,真是太好了!”崔文利听了,欢蹦乱跳回家了。
下午,方晓坐在办公室里翻看着书,酌磨着小话剧“愚公移山”怎么排演。
突然,外面传来“林老师,林老师!”的呼叫声。
方晓一下把眼光移向窗外。只见校院门口,不少学生簇拥着一个穿绿衣裳的姑娘朝这边走来。方晓定睛一看,眼前一亮,“林小梅!”他几乎要嚷出声来。
只见林小梅在绿色军衣的映衬下,宛如一朵桃花浮在绿叶上,粉嘟嘟的脸上,灵艳艳的眼睛里漾着欢喜的神采。她和申巧英、侯美艳等学生们的说笑,一下成了校园中师生们注意点。
“行了,行了!别嚷别闹别拉着不放了!谁要是想跟林老师说话,就到办公室里来说,听见没有?”说着,尤凤柱老师瞪着眼睛冲了出来。
学生们看到他那副凶凶吓人的样子,赶忙和林老师松开了手。林小梅看着那个躲开的学生和凶神恶煞的尤凤柱,忍不住笑了,有些嗔怪地朝正掐腰站在办公室的尤老师说:“瞧你这横样,都快要把我的学生吃了。”“我哪敢呀,我不是为了欢迎您,才把这些缠着你不放的学生赶跑的吗?来来来,快到你阔别一个多月的屋里坐坐。”说着,尤老师把林小梅让进了办公室。
这时,方晓也站起了身,离开了办公桌。“请在你的老办公桌前回味回味。”
林小梅的脸有些红了,赶忙客气地说:“谢谢,方晓,不,方老师。老同学叫贯了,一时改不过来。你坐在那儿吧,我坐在这儿就行了。”说着,她在校长的办公椅上坐了下来。“哎,校长呢?”小梅在屋里找着问大家。“嘿,校长去公社文教组开会了。”
“嗐,林小梅,甭问别人,说说你在县里学习的怎么样?每天吃什么?晚上没事是不是天天到电影院看电影去?”尤凤柱大金牙一露,看着林小梅,笑着没完没了问了起来。
林小梅和他是邻居,论辈份他还是林小梅老叔呢。今天,林小梅见老叔兴致这么高,也破例般的和这个老叔嘻嘻哈哈开起玩笑来,和其他老师也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开了。办公室里时时笑声迭起。
隐约中,门外似乎传来了“报告”声。屋里刹时静了下来。
尤凤柱守在门口,没好气地大喝一声“进来!”学生崔文利走了进来。“原来是你这个家伙,你没听见老师刚才在屋里开会讨论的正欢吗?你偏偏来打扰我们!”
因为学生都是本村人,尤凤柱跟他们父母都非常熟,谁和谁都开玩笑。尤凤柱当了两年兵。复员后,在村里说起话更是风趣刻薄的很。虽然他当了队派教师,整天和文诌诌的老师们在一起总觉得没有共同言语。所以他见到一个学生,得数叨两句就数叨两句,而这个崔文利,他总是叫他调皮捣蛋崔文利,一见到崔文利的面,他就要数叨他几句。时间一长,崔文利这个小家伙也变的你有来言我有去语,有时还敢跟尤老师顶几句。今天,尤老师说了他几句不应该的话后,他一反常态,看都不看尤老师一眼,径直朝方老师走去。
走到方老师桌前,把一个书包大小的布包放在了桌上。尤老师有些奇怪地望着他,只听崔文利朝方老师说:“方老师,我把我爸唱戏的衣裳拿来了,您看我演老愚公时穿它行不行?”说着,他把那个青布包解开,把里面的一件青布褂子拿出来两手掂着。他笑了,向高处一举,朝老师们说:“你们看,这褂子还是大襟的呢!”接着,他又掂起包里那条裤子。“啊哦!这裤子也是挽裆裤。”他“嘿嘿”笑着。
老师们新奇地走了过来,扯着看个仔细。“哎,崔文利,你把这老古丸拿到学校干什么?要办展览,让同学们参观。”
崔文利胡撸着自己的秃脑袋,胖脸向后一仰,瞧着老师们笑着说:“这衣裳展览有什么劲呀,上面一块补丁都没有。我是演话剧穿这个,问方老师行不行?”
“演什么?演话剧。演什么话剧?”
“演愚公移山。”
听崔文利要演愚公移山,老师们都有些惊讶,不约而同地看着崔文利和方晓。
方晓笑着朝大家解释:“我有这么一个想法,我们班现在学习毛主席的愚公移山,为了提高学生的学习兴趣,更好地进行革命思想教育,想把愚公移山这个故事编成一个小话剧,让同学们演。这不是,崔文利自报奋勇,今天把演老愚公的衣裳都拿来了。不过,崔文利,我看这衣裳。”
说着,方晓把那个青褂子朝崔文利身上一比划,摇着头说:“崔文利,你看这衣裳你要是穿上都要搭拉到地了,这还能穿吗?再说这裤子你穿着也够呛。这样吧,”
说着,方晓把包里的蓝腰带拿了起来,系在了崔文利身上那个白褂子外面,接着又把包里那条毛巾给崔文利系在脑袋上,把花白胡须挂在他下巴上,崔文利自己又把大烟袋叼在嘴里,烟袋杆上拴着的那个大烟荷包晃来晃去。“怎么样,我这么一打扮跟那个老愚公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就是你个小点儿,说话的声音也太嫩了。”
“个矮我可没法办,总不能登着高撬演老头吧,说话声嫩倒好办,您听听,这声音象不象?”
在老师们的笑声中,崔文利一点也不笑,他故意嗽了两下嗓子,压低了嗓门,粗声粗气地嚷道:“我死了以后有我的儿子,儿子死子,又有孙子,子子孙孙是没有穷尽的。”老师听了拍手叫好。
林小梅要走了。
她这次来学校不知是想看看老师,还是想看看她的学生,或着就是想来看看这个学校。
看她所教的学生们对她那股亲热劲,恋恋不舍劲,方晓见了心里又感动又嫉妒。看着林小梅白里透红的粉脸蛋儿,和她那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方晓心里总有些不平静。
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方晓禁不住想起了三年前的一个下午。那时他们都在上初中二年级,他们并不是一个班。这天下午放学后,方晓又去二姑家挑水。说是二姑家,其实二姑和二姑夫早死了。方晓的表哥也在远处当工人。家里只剩下二姑的婆婆,方晓管她叫亲奶奶。亲奶奶那年得有七十多岁了。七十多岁的老人家里有些重活儿根本干不了。所以,推电磨,挑水等这些重活那两年都是由方晓干。那天他刚走进亲奶奶家的院子,迎面正碰上林小梅从屋里出来,她是从她姐姐的屋里出来的。她姐姐和姐夫借住在他亲奶奶家的南屋。因为她姐夫是外地人,姐在家里又没有她们住的地方。所以她们就在他亲奶奶家借住。那姐夫在城里当工人,经常不回来住。所以林小梅就与她姐姐做伴常住在这里。那天林小梅可能来这儿拿什么东西,正与方晓碰上。亲奶奶指着院里朝外走的林小梅,朝方晓说:“你看老林家这姑娘长得多鬼多白呀,赶明儿我给你说说准行。你们家人老实是正经八百的过日子人家。”方晓听着没有言语,两眼一直看着快要走出街门的林小梅。那些天林小梅有些单薄的身子,贴在脑门上不怎么黑的黄头发和白皙脸上那双大眼睛总是出现在方晓的脑子里,等到后来亲奶奶去世,也没有人向他家提林小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