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有什么要紧事吗?
自从云岚说了要安分呆在城主府里,再加上各处的联络尽数被切断,重言只能一门心思跟着小姐吃吃喝喝游手好闲,当真不知道最近又出了什么新鲜花样。
能让小姐如此气定神闲,难不成是……重言瞪大了眼睛望着对面的小姐,隐约猜测到了什么。
一声比一声高亢的锣声遥遥传来,就算隔着厚重的橡木门都能被云岚和重言听得一清二楚,一连打了十三遍。
“天啊!那是什么?!”
“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快看快看,真的是!我的天!这车队是要……”
包厢外陡然变得喧闹起来,阵阵桌椅被碰倒的声音中夹杂着急急的脚步声,到处是惊讶的叫喊和讨论,紧接着,楼下的大街也被围堵得水泄不通,整个云城瞬间就充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重言沉下内力又细细感知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难堪:“小姐,这小王爷是疯了吗?居然带了这么多人来?!”
“十里红妆,百抬聘礼,如何不需要这么多人?”云岚对穆沧澜再了解不过了,这个场景她可是熟悉得很:“这般声势浩大,也不算亏了她。”
“小姐!”
重言有些哭笑不得,纵然她也觉得小王爷配不上自家小姐,但是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和自己讨论这些也真是心宽!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往外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自城门蜿蜒而入的一片红色,似是一道蓬勃热烈的火焰在灼灼地燃烧着一切,足足有近千人的队伍抬着数百个乌木金漆大箱缓缓前行,箱子上扎着火红的丝绸,重重叠叠在顶端结成一簇簇硕大的花球,随着侍从们的脚步微微颤动。
前有身着红袍脚蹬步云靴的仪队官员举着官衔牌、乌鞘鞭、金瓜、黄伞等物在鸣锣开道,后跟着十多辆白马红缨的马车,车旁皆有腰配刀剑的羽卫扮作寻常侍卫跟随在左右,俨然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重言敏锐地感觉到有视线往这边投来,再不敢多看赶紧撤回了身子坐好,一口气还没歇,就见云岚闲闲地斟了一杯酒走到了窗边。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她吃了一惊,却见云岚执杯对着马车的方向微微一晃,然后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手把酒杯放在了窗框之上。
她这是,在挑衅吗?
穆沧澜将一切尽收眼底,缓缓放下了挑起的窗帘,心念一动,拿过了绯月递来的信纸:“说吧,查到什么了?”
“两年前的那场恶疾,似乎是个幌子,云岚并未真的痴傻了。而且前些日子,云家二小……穆王妃还从她的院子挖出了一件弓弩。”
绯月原本想说“云家二小姐”,但对上主子的眼神时还是强迫自己改了过来。
穆沧澜又想到了刚才云岚立于窗边对他遥敬了一杯酒,眼神中透出的轻蔑与嘲讽浓到隔了这么远他都可以看出来。
该叫她云大小姐呢,还是云岚公子?
如果她真的是云岚公子,那么北地一事,还有算计他与轻眠……这一桩桩一件件,又该怎么算?
他猛地想起当初自己在前往清水渡的路上拦下了云家马车,那种见面时强烈的熟悉感与云岚的突然昏厥,还有……
他越是想知道得更多,越是觉得自己的头脑和身体都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浓郁的香气充斥在周身,间或有大团大团的暗黄色在脑海间呼啸而过。
然而不待他有什么反应,铺天盖地的冷意席卷而来一点点凝固着他的意识,这一刻,就连呼吸都是带着一股冰渣与鲜血的味道……稚嫩的笑声、闪烁不断的暗黄色、雪白的兔子……
“小王爷!小王爷!”
绯月已经察觉到了穆沧澜的异常,一边唤着穆沧澜一边慌乱地从身上摸出了一包药丸尽数倒入他的口中,拎起一旁的茶壶死命灌了些茶水进去。
若说此前小王爷的身子还算勉强,经过了上次城主府一事后,他整个人就垮了一大截,不仅是精神大不如前,就连睡个安稳觉都十分艰难,总是会无缘无故就寒毒发作,再加上要与皇上、太皇太后他们周旋如何赐婚,身体每况愈下,就连御医都被逼无奈说了实情,长则三五年,短则数月,迟早是要被拖垮的。
到时候,别说杀了云岚公子为那些葬身北地的兄弟们报仇,就连能不能见到云岚公子都是个未知数。
绯月的心情又沉重了许多。
相比之下,稳坐在后面那辆马车上的楚远山神色泰然,还隐隐带着一丝喜色,似乎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他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