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开国已有数百年,这期间虽有明君治世,但也不乏帝王昏庸,小人当道,无数势力伺机而动,意图成为一方霸主,尤其是当今圣上还未登基之时,许多门阀贵族权势滔天,百姓深受其害,苦不堪言。
所谓树大招风,经过这些年朝廷的刻意打压以及势力之间的互相吞并后,真正坐稳了位置的,除了京都的四大家族外,就是云城和元谷了。
而元谷能从不理俗事到日进斗金,很大的原因在于云岚。
师兄师姐们只晓得读医书,学武功,希望有朝一日能仗着一身功夫拯救天下苍生,但是出了元谷后,过惯了闲云野鹤生活的他们哪里能放得下架子讨论钱这么俗气的东西?坐吃山空,何况还是师门上下数百口人。
沈千金虽然骄傲自己教出了这么许多视金钱如粪土的好徒弟,但转头还是求到了云岚身上。
“小兔崽子,你那些师兄师姐都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师父百年之后这谷主的位置可都是你的,你大概也不想要个穷得叮当作响的元谷吧?堂堂药门沦落成丐帮……”
云岚很是爽快,第二天就和唐白商量着在云城盘下了一座上下四层的铺子,开了第一家拍卖行,名为恒远。
短短四年,恒远拍卖行便一跃成为大楚境内最有信誉和保障的拍卖行,终于把元谷从穷困潦倒的边缘抢救了回来。
以百年银杏木为主,辅以油松、香樟,云城这处拍卖行单从取材上就极尽奢华,更不用说内里的陈设:
一楼与二楼皆设着软榻矮几,以价百金的织金妆花缎做出垂帘隔开男宾与女宾,其间每隔几步便是一名样貌清秀的姑娘或少年垂手而立听候吩咐,三楼与四楼则分布着数十个风格迥异的包间,藤萝掩映,玉栏绕砌,那悬挂着蝉翼纱的万字海棠花窗与金碧辉煌的装饰无一不在彰显着宾客的高贵身份。
明明是拍卖行,但大厅正中央却是满池墨莲,竞相绽放的莲花簇拥着池中的水榭,数十名乐师在一旁弄萧抚琴,好不惬意。
三楼的一处包间内。
拍卖会还未开始,穆溪闲着也是无聊,干脆与云岚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说:“云公子既然才略过人,为何不愿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呢?”
“不喜朝堂之争。”云岚说得干脆,眼睛已经瞄到了楼下的云轻眠,话题轻轻一转就把战火烧到了她身上:“云家二小姐果真有沉鱼落雁之貌,难怪小王爷也过不了这美人关。”
穆溪瘪瘪嘴:“徒有其表,这种姑娘,指不定还是个蛇蝎美人。绯月,你觉得呢?”
对于不喜欢的人和事,她从来都是话里话外全是刺,有什么说什么。
绯月自见了云岚后就一直一言不发,现在被强行点了名,只得闷着头“哦”了一声,引得穆溪啧啧称奇:“你今儿个怎么没话了?”
“绯月只是听小王爷的吩咐办事,小王爷觉得如何,绯月就觉得如何,不似某些人表里不一。”
他这话像是在回答九公主,但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云岚一眼。
这是记恨着当年北地虎万城一事呢!
云岚心知肚明,没有吱声。
穆溪两边都讨了个没趣,索性也不再理他们,兀自将目光放在了楼下的水榭上。
只见数十根刷了桐油的油松稳稳地将它托至与池面齐平,从上望去整个水榭构造精美,轻盈纤细,诸多繁杂的花纹勾勒在角梁、脊檩等处,与满池墨莲相得益彰,颇有凌空欲飞之势。
不愧是大楚名望最高的拍卖行。
她的脑海中刚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楼下已经响起一片私语声,再定睛细看时,却见原本严丝合缝的脊檩陡然从两边裂开,描绘在各处的花纹竟是随着这动作幻化出山川云海,那脊檩每动几寸就是一幅新的图案,从苍鸟赤雁到白狼野鹿,奇珍异兽祥瑞之景次第而开,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是白鹤朝阳!”
待水榭上方再无任何遮蔽时,穆溪终于看清了最后一幅画,之前水榭的全部屋顶已经在机关的操控下化作了如今这个“中”字形展台的前部和尾端,那些乐师早已不见了踪影。
大手笔!大手笔啊!
这般震撼的展示让不少初来之人叹为观止,包括现下坐在二楼的云轻眠。
单凭这一个小小的水榭就可看出耗尽了无数能工巧匠的心思,能手握恒远拍卖行的人,又该是何等的威风?
绚烂的祥瑞景象刚定,四周陡然响起一串飘渺的琴声,起先还是若有若无,渐渐地越来越紧促越来越高亢,更为雄厚的鼓声交杂其中,竟是带着金戈铁马之势,气吞山河,豪气万丈!
一曲奏毕,以铿锵有力的鼓声收尾,水榭之上浮起数十座貔貅,每一只暗中都与包间相通,方便房间内的贵客竞价,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拉开了这场拍卖会的序幕。
因为众人都是奔着本场拍卖会压轴的养肌丸而来的,所以今日的成交数额明显要低于往常,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会长终于喊出了那句所有宾客都为之一振的话来:“最后一件拍卖品,云谷谷主沈千金亲手炼制的养肌丸一枚!起拍价,白银一千两!”
这个价格对于养肌丸来说明显是便宜了。真金白银再好,哪里有命贵?
“两千两!”
有人出价了,是江湖中的龙泉山庄。
话音刚落,又有人喊道:“两千五百两!”
一路水涨船高,竟是喊到了三千两。
云轻眠没有开口。
疯了!用三千两去救一个丫鬟?而且这个丫鬟还是中了邪的!就算楚远山再怎么叮嘱,她也不至于花出去三千两!
楼上的云岚将云轻眠的神态尽数收入眼底,心中嘲讽的意味更浓了:楚远山让云轻眠来这拍卖会,目的根本就不是买什么养肌丸,怕是让她长个记性吧?而且,他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安排人杀了素雪和她的家人,永绝后患!
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但是他算漏了重言,也算漏了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