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谨峰带着陆西走进了学校,转了几个弯,然后来到了一栋家属楼。
在一楼,邹谨峰对着陆西笑着说道:“钥匙借一下。”陆西在口袋里掏出钥匙,地给邹谨峰,邹谨峰打开了右边的防盗门,先是把陆西推了进去,然后才费力的把行李给拿进来。
房子不太大,八十平米两室一厅。整个房子以米黄色和淡粉色为主要颜色,家具都是浅色的,整体基调看起来比较温馨,也很有活力。
看来这里就是管家给陆西在学校安排的屋子了。
虽然房子不算大,可内部的装修却一点都不马虎。邹谨峰装修房子,跑过装修市场好几趟,可是识货的人。四面的墙上都是浮雕花纹的壁纸,在壁纸中属于比较贵的,少说也是四五百一卷——还是内部价。挂顶的水晶吊灯虽然不大,却很繁复,邹谨峰在装修市场看到过类似大小的水晶吊灯,造型上比这个简单很多,可标价却足有七千八,内部价倒是便宜,也要三千多。地面上的米色地砖,不过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发现这套地板高档一点。
一套这样的房子装修下来,邹谨峰简单的推测一下,在自己那块也要个二十来万;考虑到这里高昂的物价,恐怕翻个翻还不够。
邹谨峰心理念头转了一圈,就想起自己的任务了:保姆,只是在学习的期间,一个月就要拿三千人民币,等到了学习结束,待遇恐怕还要更好。陆西住这么一套房子,而不似乎别墅,却已经是低调了。
“我都知道了,我该怎么称呼你,老师吗?”陆西仰着头问道,稚嫩柔弱的外表和成熟的话语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不和谐,却散发着某种特殊的魅力。
“在学校你称呼我为老师恐怕不妥吧。”邹谨峰摸了摸鼻子说道。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你还是直接叫我谨峰吧,显得不怎么生疏。”
邹谨峰一边帮着陆西收拾着,这里即将成为陆西居住的地方;一边有意无意地打量着陆西。
少女有一丛乌黑亮泽的马尾巴,看起来气血不错,眉毛狭长,线条柔软,小鼻子略略有点上翘的淘气,嘴巴略微带点嘟着的感觉,却并不厚,显得可爱和成熟交织,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名小美人,只不过怎么看都是一股高中生的气息。
一股怜惜之意油然而生。这种感觉似乎带着几分男女之间的好感,也带着几分医生对病人的同情,让邹谨峰感觉……很复杂。
邹谨峰似乎算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他对生病的人总是会额外的加以一点关照。
简单的收拾了一阵子后,邹谨峰在陆西的带领下,扛着一大堆的杂物走出了屋门。这些杂物都是属于可有可无,却占据不少空间,需要扔掉的。
接下来就是陈弈的宿舍把他的行李带走。
两人在淘宝上简单的买了一张单人床,最后就是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不多,但是很简单。
回到陆西的家里,简单的整理了一下房间之后,邹谨峰就着手于陆西的饮食了。
一锅火锅,中间加个有空隙网格挡板,左边下肉丸和咸盐,右边什么也不下,最后两边的味道一致的时候,交换就停止了,绝对不会出现因为盐可以通过滤网而肉丸不行,就出现左边半个锅全是肉,右边半个锅死咸死咸的情况出现。
那么想要加强效果,又不能去碰左半边锅里的东西,应该怎么办?
不停地把右半个锅里水舀出去,然后把不咸的水倒进去,重复几次之后,锅里就不那么咸了。
道理是很简单,可是做起来就很复杂了。
火锅汤头里面的咸盐,全部聚拢在一起,然后只要把特别咸的这一坨汤舀出去,整体的浓度就能够大幅度下降,比透析的效果好了好几倍不说,速度也大大提高。
在一番操作后邹谨峰端着火锅走了出来。
“谢谢!”陆西红着小脸向着邹谨峰道谢,邹谨峰当仁不让的接受了。但是邹谨峰却不知道陆西是在为之前的事道谢。
“那么,各自休息吧!”邹谨峰看了看天色,也很晚了。
陆西在床上发呆,躺着躺着,突然笑出声来:“似乎,是个好人呢。”
于是邹谨峰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了一张好人卡。
..............
第二天早晨,邹谨峰帮陆西做好以了一切上学需要的东西。
在邹谨峰的带领下,陆西来到了课堂。邹谨峰知道这些特殊情况,特地选了个较为偏僻的地方听课,可是在学生们一个接一个的到来,还是被这个特殊的女孩吸引,但是大家都保持沉默。
上完课,由于凌耿的电话,邹谨峰只好暂时离开陆西了。
“先看一个纪录片。”凌耿今天是一副大学生的打扮,和邹谨峰打了一个招呼,便带着邹谨峰来到了一辆汽车里。
凌耿随手点开了笔记本电脑上的一个视频文件,然后又不知从哪拿出一叠文件,递给邹谨峰。
“边看视频,边看这个记录,一共是三个小时的时间。”
视频里放着的,是一个看起来阳光、美丽、温柔的年轻女孩生活照合集。邹谨峰不明所以,只是因为要求,而简单的看着。
视频中的照片很简单,只是从各个方面来体现这个姑娘的美好生活。邹谨峰看的无聊,翻翻手中的文件。文件里介绍的,也是这个女孩的资料。女孩名叫xxx,今年十八岁,在北京外国语学院读书。剩下的内容,讲述的是她的履历:从小美貌出众热爱文体,学习成绩也优秀;很懂得和人相处,在学校是讨人喜欢的组织委员,在家里又是孝顺的好女儿;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家事也不算差;有舞蹈功底,学过芭蕾,还学过一段时间武术。
邹谨峰越看越是费解,如果从气质、外貌、家世、学识等角度综合评判,这个女孩也算属于一代天娇了,可是这和今天的纪录片有什么关系?
看不了多久,又是另一个女孩的生活照出现,这次照片很少,只有那么两张,这个女孩个子很高,长的也算清秀,却把自己的头发剪得短短的,好似一个假小子;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有点旧,却很干净,总有一种阴郁的气质。
邹谨峰翻了翻手中的文件,这个女孩叫做xx,和xxx又是另外一个风格:虽然外貌清秀,但是脾气确实很冷淡,在学校和老师同学相处也不怎么样。家世也不好,母亲患了癌症,父亲是个烂赌鬼,卷了家产留下一屁股烂债跑路,自己一个人到处打工,撑起了家里全部的生活压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女孩居然坚持着完成了高中学业,并且以一个不算高的分数,考进了北京化工学院。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个女孩居然从来没有在服务行业做过工作,难得保持了一颗纯洁的心灵。
就在邹谨峰翻看这xx的资料时,视频已经播到了下一个女孩身上。于是邹谨峰又赶紧去看,结果又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女孩。
整整两个小时,邹谨峰都在看各种女孩的资料,他手中的文件里,是足足二十五个性格、外貌、出身、家世、气质都各不相同的女孩,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她们都通过高考,来到了北京。
越是看,邹谨峰就越是觉得奇怪,这样的片子,有什么值得说是纪录片的地方?
就在最后一个女孩的生活照结束之后,视频的下一秒,原本亮丽的图片色泽,猛然变成了灰暗深邃。
灰暗的底色里,是被支离破碎的肉体,那清晰的照片上出现的,是逝去的生命。
一个接着一个,一张接着一张,没有解说,也没有背景音乐。只有那一张张图片,拼凑出了25起残暴的令人发指的连环奸杀碎尸案。
而受害者,就是刚才邹谨峰看了足足两个半小时的那些女孩。女孩们逝去生命的脸上,还残留着痛苦和绝望的痕迹,纵使淡定如邹谨峰,也不近感觉脊背发凉。
是什么人,做出了如此令人发指的行为?又是什么人,去打扰了死者的家属朋友,找来了这么多张照片?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很快就出现了,那是一名少年,他的名字叫做xx,在照片上笑得很阳光,长得很憨厚。周围的人们提供的线索表示,这是一个乖孩子,从小都很听话,很热爱生活,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做出了一般人连想都不会去想的残暴行为。
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也很快出现了,正是凌耿,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记录他们和死者家属交流时,留下的照片。
那些或者强忍悲伤,或者痛哭失声,或者面色灰白一片绝望的父母们,似乎在拉扯着邹谨峰的心灵。
纪录片就在邹谨峰的沉默中,很快的播放完了。邹谨峰静静地坐在那里,表情很平静。然而他的心中,却有一股熊熊的烈火,在那里燃烧,燃烧的如此剧烈,仿佛连那天空,都能染红一片。
三个半小时的纪录片,加上邹谨峰静坐在那里的时间,很快就是午饭的时候了。
看见凌耿进来,邹谨峰站起身来,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的一样,和邹谨峰打招呼:“走吧,午饭就要凉了。”
食堂的饭菜,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可是邹谨峰吃在嘴里,却总觉得如同嚼蜡。他对于看这样的纪录片本身,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因为自己常常喜欢看十宗罪之类的小说。
但是对于这巨大变故之外的事情,让邹谨峰无法平静。一个个不同的家庭,有着不同的孩子,有些是家里的希望,有些是家庭唯一的支柱,还有寄托着全村人们美好愿望的金凤凰,还有被家庭抛弃,却一个人坚持到这个地步的孤儿。
如今,什么也没有了。什么愿望,憧憬,坚持,信念,都随着生命的消失,不复存在了。
越是想到这里,邹谨峰就越是觉得,生死之间,才是大恐怖。其他的,哪怕再艰难险阻,也不过是路上的风景罢了。
吃过了午饭,邹谨峰又回到了凌耿的车里,在视屏中,在一间暗门之中,一个被绑在手术台上的人,已经在等着他了。
一个脑袋上套着黑色头套的赤裸男人,此时被绑在手术台上,挣扎着。
“今天,我们要学习的,是人体解剖学,第一章,骨骼……”一给不知名的声音出现。
突然笔记本电脑突然关闭了,出现了一只大手。
“想知道我都干了些什么吗?”凌耿冷冷地说道。
“说吧,什么?”邹谨峰也冷冷地说道,适应了这个气氛。
对于尸体和解剖课,邹谨峰早就已经习惯,可是今天确实完全不同的光景,凌耿告诉他,使用的骨骼,全部都要从面前这名死囚身上取下来。
活体分离。
不打麻药。
凌耿亲自动手。
“至于吗?”邹谨峰突然插了一句。
凌耿也不回答邹谨峰,慢慢地诉说着,邹谨峰渐渐地了解到,那个倒霉鬼,赫然是xx,那个连环奸杀分尸案的作案人。
突然凌耿又打开笔记本电脑,又一次打开了那个视频。
“我就是做鬼!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xx用已经不属于人类声带可以发出的刺耳尖锐的声音声嘶力竭的大吼。此时他面容扭曲,涕泪横流,全身上下被恐惧的汗水都打湿了,却依然竭力挣扎,就好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企图用自己全部的力量挣脱束缚。
凌耿的语气冰冷的好似来自南极:“上午那个纪录片,你还记得吗?”
邹谨峰怎么可能忘记,整整二十五名年轻鲜活的生命,整整二十五个各自不同的家庭,整整二十五个不同的信念和希望,都因为面前这个少年,烟消云散了。
杀人这种事情,他早就有所觉悟。
不过,那是战斗,和现在的屠杀——或者说,虐杀,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内心两股不同信念的挣扎所产生的脉动:是代表着上天,为二十五个少女报仇雪恨,让面前的少年受尽折磨而死;还是遵从从小到大的理念,善待每一个生命?
替天行道?邹谨峰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什么人做什么事,不是他的动机决定的,而是由他所在的位置决定的。他从不认为自己已经狂妄到,拥有了替天行道的地位和本钱。
可是遵从那善良的理念,放过面前这个少年,邹谨峰也做不到。且不说眼前这名少年犯下了如何令人发指的罪行,就算退一万步来讲,自己不去动手,难道他就不用死了吗?难道让别人去做,就是善良吗?那不过是不像脏了自己手的一种伪善罢了。
在这挣扎当中,凌耿手中的手术刀,早就一点一点的举了起来,突然邹谨峰发现视频已经播完了。
邹谨峰的脸色有点白,他有一种侥幸心理,既然是视频,那么那些女孩的死,是否也是杜撰的?
“那个xx,最后怎么样了?”邹谨峰想了想,问到。
“死了,打头。我做不到。”凌耿说的很轻描淡写,语气中的含义却意味深远。
“那,那些?”邹谨峰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再次问道。
带着两分惋惜,一分恍惚,还有几分说不清楚是什么的感情,邹谨峰回到了陆西家里。纵使坐在电视机前,他的脑子里,还在回放着今天所见的一幕一幕。短短一天里,发生的事情,一波三折,让他无所适从。
邹谨峰平时不看电视,如果可能,他更愿意看着电脑。可是今天,他似乎觉得,整个世界如此残酷;生命又是如此的脆弱,让他感觉一阵一阵的发冷。
冷到如果一个人独处,邹谨峰根本坐不住,只好出来陪陆西看电视,顺便借点温暖。
电视里,几个歌手在那里不断唱歌,把现场燃烧的火爆非凡;而电视外,邹谨峰坐在沙发上,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这一天,除了学到的知识之外,那名死囚经历的酷刑,让邹谨峰感觉到毛骨悚然,那不是他所接触到的,那个和平的世界。
这便是真实的世界?这便是自己即将面对的世界?
对于那个死囚来说,当死亡都成为奢侈,那么还有什么能够支撑他活下去?
邹谨峰突然很想家,很怀念那些没有系统,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生活,即便是只有自己和自己的妹妹。
这样的坚韧不拔,这样的男子,邹谨峰闻所未闻,突然邹谨峰升起了一个疑问:“凌耿前辈这一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让邹谨峰感觉自己似乎,活在某种梦境当中,又似乎,有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如果不够强大,自己是不是有朝一日,也会陷入那般境地?
如果自己选择错了道路,自己会不会,也将万劫不复?
邹谨峰的思绪千头万绪,最终却只找到了一个答案,这个答案或许偏激,或许谬误,却是他目前唯一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法。那就是变强,变得比任何人都强。只有拥有了足够的实力,才能保证自己能够过上想要的生活。
至于路上的拦路虎,他们的性命,又与自己有何关系?
看准目标,一头撞上去,绝不后悔。
第二天,凌耿直接给邹谨峰发过去了一个纪录片。
这一次,邹谨峰无视着桌子上那哀嚎挣扎,甚至企图咬舌自尽的死囚身上,一点一点的把骨头从身体内部提取出来,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摆好。
一共两套。
没有打麻药。
这名死囚最终还是没有死去,旁边一个盆子里一直在释放一种黑气给死囚治疗。这种治疗,直到手术结束,也没有停止。
不过真正另邹谨峰惊讶的是,凌耿的手完全没有颤抖,不紧不慢,有条不紊。
究竟是什么经历,让凌耿变得能够像处理模型一般,无视着哀嚎和挣扎,平静的处理一个活生生的人。又是什么经历,又能够让一个犹如失去了心灵的,宛若木偶的凌耿,又恢复了如今这正常的模样?
这样的疑问一直困扰着他,终于在看完了上午的纪录片后,打电话问起了凌耿:“那个死囚,是什么罪过?”
“无目的连环杀人,受害者大部分是小孩和老人。”凌耿回答的好似漫不经心。
邹谨峰没有再多问,只是点点头,带着陆西一起出了门。
跟着陆西走在食堂的路上,他突然感觉自己是如此幸福:从小到大,虽然没有家里人对他非常好,但是却有非常好的邻居,虽然说不上大富人家,却也从未感觉缺过零花钱。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邻居并不是一味的溺爱,而是用严格的家教,帮助他培养出了很多难能可贵的品格。
冷静、耐心、率真、热爱知识、诚实、守信、量力而为、富有正义感和同情心,还有豁出去的觉悟。虽然没有同龄人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却从来不显得凉薄;虽然不如同龄人那么年少轻狂,却依然充满活力;最难得的在于,虽然他如此冷静,却愿意为自己的原则,豁出去去做某些事情,哪怕结果并不是他设想的那样,也义无反顾。
邹谨峰在这里思绪万千,神游物外,不知不觉间,已经跟着陆西走到了食堂。
闻着饭菜的香味,邹谨峰突然觉得门外树上的叶子更绿了,花儿更美了,蝴蝶和蜜蜂更有活力了,阳光—也更加明媚了,于是灵魂出窍状态的邹谨峰立刻原地复活,掏出饭卡就一顿猛刷,点了一大堆各种食物,这才满足的坐在桌前,大吃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