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湘听了解风尘这话,有些惊愕,又有些不太明白,不过解风尘与绍雪已经小跑了出去,她也只好跟上。
柳阿公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与解风尘二人一起跑着,途中问道:“解公子,此话怎讲?”
解风尘说道:“不瞒你们说,方才我与雪儿到这沙滩边上的时候,停靠的两只船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加之大雪突起,我二人这才到这山洞中过夜,而我二人这段时间一直在这里未曾离开,也没有见过萧湘姑娘所说的那个红衣女子,只怕那人早就在这岛上观察这里的一举一动,而她来这岛上的目的,恐怕就是冲着凌前辈而来。”
正如解风尘所说,此时那红衣女子正在凌长情的房门外,她依旧撑着那把油纸伞,不顾大雪,一直站在那里。她在这里已经站了有小半柱香时间,一直没有动静,也不知她的所思所想。
又过了一会,她总算动了,右手纤纤十指轻磕房门,口中说道:“师姐,我回来啦。”
房中鸦雀无声,红衣女子也不着恼,敲完门便将手缩回了袖子里。不过一会,房门里传来了声音,凌长情的声音:“你还是回来了。”这声音很平淡,不夹带丝毫感情。
红衣女子轻轻一笑,声音宛如银铃,随后声音渐渐放大,变成了狂笑,这与她那温柔妩媚的形象完全不符。笑声持续了好一会,后来渐渐停下,她的脸上充满了兴奋,还有些愤怒的色彩,她说道:“二十三年啦,整整二十三年啦,我,我也没想到还会回到这里,我也没想到,时隔这么久,我还能站起来。师姐你知道吗,我如今不信道了,我改信佛啦,欧,高高在上的如来佛祖,释迦牟尼佛,多亏你们佛门的《易筋经》神功,我才能从新站起来。师姐,你知道我重新站起来时,心里的那阵激动吗?我不用继续一年给你出道题了,我可以亲自上来,上来报仇啦。十一年前,我听说师父她老人家去世时,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我难受的都想自杀啦,我整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那恶毒的女人,哼,我不能亲手结果了她,这是我一生的遗憾,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我这一双腿,一辈子的屈辱,只能落到我亲爱的师姐,现任蓬莱仙岛岛主凌长情,药仙姑,你的身上了。”
红衣女子怒吼了这么久,凌长情也一直没有回话,而这红衣女子说完这些,已经大喘着气,脸上写满了愤怒,过了好一会,她调好气息,脸上又变成了微笑。她说道:“好啦,我亲爱的师姐,该出来啦,这么多年不见,你可有想我吗?”
屋里总算回话了:“我那四个姑娘这么久没出现,怕也遭遇了你的毒手了吧,还有我那无知的徒儿。”
红衣女子戏谑一笑,道:“你说的是那四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吗,她们也真算难缠的,一套洞箫剑法使得只怕比我还好,不过嘛,他们却不知道,那洞箫剑法是我随性写出来的。”她掩嘴一笑,随后继续说到:“至于你那弟子嘛,她说话好听,叫我好几声姊姊,我见她可爱,便饶了她一命,若非她已拜入师姐你的门下,我真恨不得收她做我的徒弟呢,不过此时怕也在这仙岛上晕头转向,到处找寻了呢。”
凌长情冷笑一声,说道:“只怕我那笨徒儿太笨,学不会师妹你那手恶毒至极的苗疆蛊术,惹得师妹你不高兴啊。”
红衣女子对凌长情的讥讽并不放在心上,而是继续问道:“不过我真没想到,师姐你竟然有能耐破解那鼠疫,我刚刚看到那些病人时,可真吓了一大跳,要知道我可是知道这鼠疫的由来,却不知道该如何治疗,这点我倒想请教一下师姐你。”
凌长情过了一会才回答道:“侥幸得到了一个小朋友相助,用黄芩,黄连,连翘……方可治疗。”
红衣女子低头思考了好一会,才点头说道:“我怎么没想到呢,有机会一定要将你口中那个小朋友介绍给师妹我认识认识。”
凌长情轻轻一笑,这是她第一次一天之内笑出两次了,她说道:“我若是将那人告诉了你,只怕就难逃你毒仙姑的毒手了,更何况你毒仙姑又何需知道你毒物的解药呢?”
红衣女子掩嘴咯咯一笑,笑得甚是甜美,任谁也不知道,她便是曾经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仙姑,她笑道:“师姐啊师姐,你可真是小气呢,我还想请教,去年我那记五毒噬心散你又是怎么猜到是哪五毒的?”
话音刚落凌长情的回话就已经传出:“你那五毒噬心散自然是难以解开,不过你当时投毒到杭州城水井里,我亲自前往杭州自己以身试毒,这才知道了你用的是哪五毒。”
红衣女子将油纸伞收起,双手鼓掌,说道:“药仙姑名不虚传,果真有济世救民之心,师妹这一辈子也无法达到这所谓的舍己救人了。”任凭旁人想破脑袋,也决然想不到,整整偌大一个杭州城,竟然只是这药仙姑和毒仙姑对弈的棋盘,而杭州城整整上万人的性命,也不过是那棋盘上的黑白棋子。
大雪伴随着呼呼风声,两人一人在内一人在外,并不交谈,一时之间只听见周围梅树被吹得哗哗作响,还有风声。
过了好一会,红衣女子转头去看小径,随后摇了摇头说道:“我的好师姐,该出来了吧,别一直藏头露尾的,若是再不出来,师妹我只好去找你的乖徒儿玩耍啦。”红衣女子显然也一直不敢破门而入,她也怕凌长情在内设有暗器毒药,虽说两人师出同门,但她可不敢保证师父有没有隐瞒自己一些独门绝技,只教给了凌长情,毕竟一旦赌错,自己只怕就命丧黄泉了。
屋里死一样的寂静,就好像这屋里压根没有凌长情这一号人物。红衣女子见凌长情始终不说话,心头终究还是有些不耐烦了,切了一声,施展轻功就往小径‘飞’去,没错,她的这套轻功就如鬼魅一般,所过之处只有残影一道,这便是蓬莱仙岛独门轻功,神行鬼步。
解风尘一行人老远就看见这‘鬼魅’朝着自己飞来,都是为之色变,武功不在行的萧湘和柳阿公自然被吓坏了,认为这真是鬼魅,而解风尘和绍雪却看出来,这只是一套高明至极的轻功身法,不过也足以让解风尘忌惮万分的了,要知道,解风尘所知轻功最甚者也就是自己的师傅李不凡的三步采莲,踏莲直上也会留下一些涟漪,而这红衣女子所过之处,竟不留下一丝脚印,这雪地可不比泥地,雪地要柔软得多,就算蝼蚁走过,也不免留下一丝痕迹,而她却形同飞过,这女子可当真是鬼魅了。
红衣女子停在解风尘等人跟前,将油纸伞撑开,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真是风情万种,想必她年轻时,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人物。
红衣女子说道:“小妹妹,你来的可真快,姊姊我还未曾和你师父好生叙旧呢。”
萧湘有些恼火,说到:“姊姊,你骗我,解公子他们根本没有昏倒。”
红衣女子眼睛抬起,毫不在意的说道:“哦,可能是姊姊记错了吧。”
萧湘也不知道如何接话,她也不敢责备这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戏谑一笑,道:“好妹妹,你过来,姊姊告诉你个事。”
萧湘有些疑惑,就要上前,解风尘赶忙叫到:“萧姑娘,万万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这话音刚落,萧湘还未反应过来,那红衣女子便抬手挥袖,宽大的袖笼就已经扫过萧湘的脸颊。
解风尘一看,心叫不好,弹指间长剑就已出窍,刷刷刷三剑,解风尘已经健步而上,三招笼罩在红衣女子周遭大穴。
红衣女子方才还一脸温柔,见解风尘拔剑相向,脸色顷刻就已经转为阴沉,冷哼一声,道:“无礼小子。”左手油纸伞一扫地面,积雪纷飞而起,形成一道半丈高的雪幕。
解风尘被这大雪扑了眼,即刻就乱了阵脚,往后一跃,生怕这红衣女子雪幕中忽施杀手。
哪知退开之后一擦双眼,那红衣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啊哟,糟糕。”解风尘跺脚道。
绍雪眼睛雪亮,仔细找寻之下,已经看到远处卧房顶上那红衣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就站在那里,而萧湘则瘫倒在了她的怀里。绍雪说道:“风尘哥哥,快瞧屋顶。”
解风尘一听,抬眼一看,背上冷汗直流,这眨眼之间那红衣女子竟然就带人上了屋顶,同样,这雪地里还是没有一个脚印。
“我先去救人。”解风尘说道。言毕,解风尘三步采莲毫无保留便施展开,三个呼吸到了屋檐之下,一跃就上了屋顶。
绍雪看在眼里,心里却有些不安,毕竟解风尘不久前才吐血昏倒,如今元气早已大打折扣,不知能否应对的过来。
解风尘自然不知道绍雪的心思的,他如今只想将萧湘救回,再把这红衣女子赶出仙岛,以此来将功赎罪。于是说道:“前辈,求你将萧姑娘还来。”
红衣女子一呆,随后掩嘴笑道:“小朋友,这小妹妹是你什么人,你便叫我还将给你?是你的小情人吗?”
解风尘脸一红,心想:这人好是不害臊。说道:“前辈莫要误会,萧姑娘只是在下的朋友,在下早已心有所属。”
红衣女子咯咯一笑,探出脑袋看着底下的绍雪,说道:“便是那个小美人吧,嗯,确实美的要紧。”
解风尘不回答,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子,绍雪在下面也不知两人在交谈些什么,只看得见那红衣女子时不时对着自己微笑。
“那我,把她也带上来吧。”红衣女子轻声笑道,落入解风尘耳里却有些惊悚。
话起话落,红衣女子带着萧湘,已经跃下了屋顶,解风尘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埋怨自己被这红衣女子蒙蔽了感知,竟然让她先行了一步。若是让她得逞,解风尘也想象不到自己会变成怎样。
那红衣女子领先解风尘三步之遥,可这三步,却如同天地之隔,解风尘见过道观山的登天梯功夫,也知道自己这门三步采莲功夫,就算这两门轻功施展到极致,也不见得有这般厉害。
红衣女子回头一笑,道:“小朋友轻身功夫还真是了得。”
言绝,红衣女子就已经到了绍雪身前,绍雪瞪大了眼睛,正要运功出掌,却哪有这红衣女子速度快,红衣女子袖笼已经扬起,就要罩下,绍雪知道,只要被她这袖笼拂过,自己必然就如同萧湘一般了,可是就算知道了,却也无济于事,她的身体压根来不及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