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小黑跟了李敢以后,他行走李府便方便了许多,而崔芸娘的担心也随着小黑与儿子的其乐融融渐渐打消了。
这小黑狗是个自来熟,还不认生,又兴许是厨子李四经常亏待它,谁给它吃的,它就跟谁走。
对于这点,李敢并不满意,要是能轻易被策反的话,他还怎么指望小黑成为他的助力?
忠诚度训练……很有必要提上日程……
有奶便是娘可不行。
小黑并不挑食,能吃的它都可以接受,不能吃的……有些它也可以接受,对李敢来说它很好养活。
就在李敢与小黑培养感情这几天,李家来了一些客人,这些人都是长安城里有头有脸的人……无一例外。
他们是来找李老爷子讨论公事的,顺便也会要求见见李敢。
当见到李敢骑着小黑狗在府里到处走动时,他们惊为天人!
他们大多会赞叹一番。
内容都可以用下面这一句话概括:“此子恐怖如斯,外界所言名不虚传!”
李敢的名声似乎是从内到外再到内的一个过程,当外面盛传李敢早慧的名声时,李家的亲眷下人们才反应过来小少爷是个神童。
其中李敢的兄长姊妹们反应最为强烈,每天都来逗弄他与他玩耍。
原因便是他们的父母,也就是李敢的叔叔婶婶们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深信不疑,想要沾沾李敢的智慧,而李敢通通来者不拒。
不过这些兄弟姐妹们当中,李敢对李椒不怎么热切,谁让他上次折腾自己呢?
而李敢同父异母的三姐李昭儿,最得李敢“亲近”,一则是她人美声甜脾气好,二则便是血缘上有先天的优势。
李家的这些兄弟姐妹们平时也要“上课听讲”,于是乎他们经过讨论,一致要求带李敢一起去听夫子讲经说书。
李尚老爷子同意了……而崔芸娘见儿子每天精力旺盛并不怎么嗜睡,跟着兄长姐姐们也会更省心,于是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西汉时的学校分两大类,一则是官学,一则是私学。
官学又分为中央官学与地方官学,中央官学称太学(元朔五年设,之前称上痒、成均),类似现代的大学,地方官学称“痒”、“序”,类同于中小学。
私学也分两种,精舍(精庐)和蒙馆(书馆),前者年级高一点(七到十二年级),后者年级低一点(一到六年级)。
一般官宦人家都会在私学上课(太学除外),李家也不例外。
精舍的话,因为设在李府外,再加上李椒那家伙也在(记仇中,不给好吃的不原谅那种),李敢肯定是去不了的,所以他只能跟着三姐去一去府内的蒙馆。
西汉时由于吕后与窦太后垂帘听政的缘故,再加上东汉班昭写的巜女诫》(一本“破书”),还没有问世,天下间女性的地位并不低,所以包括李敢三姐在内的女孩,自然也可以上课。
蒙馆“上课时间”一般是上午加半个下午,采取旬休制,也就是每十天休一天。
蒙馆内设十张案台,九张课桌,一张讲桌。
学生们与讲课的夫子都是坐而论道,面前的案台上摆满了竹简,而李敢个子小,便坐在李昭儿一侧方便照料。
讲课的夫子属于全能型的人物,一袭青袍手持竹简,白发苍苍面慈脸善,既能讲赋,又能说礼,连九章算术都会上那么一点。
陈夫子对于李敢的到来并不惊讶,只是撇了他一眼,问也没有问一句。
对于外界的传言,他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也就谈不上上心了。
简单地查点了人数,陈夫子便开始了他的课程。
“首先我们先温习一下昨天早上学的诗经,大家先默背一遍吧!”
众少年当即齐声吟诵:“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陈夫子听罢很是满意,点头笑道:“春秋无义战,大家不仅要会背,还要领会这《击鼓》当中的各种情深。
嗯,夫子今日再给你们讲一首短赋,你们且先记下来,明日早时依旧是要默背的。”
一个胖胖的圆脸少年皱眉问道:“夫子,春秋无义战是何意思?”
陈夫子笑了笑,解释道:“李亨,这句话的意思是,春秋时没有一场正义的战争。”
众少年抓耳挠腮,却是有些似懂非懂。
陈夫子也不作多说,便直接讲起了短赋……
短赋过后,已经是半个时辰过去了,陈夫子看了看立在蒙馆外面的竹竿,见竹影较刚才偏斜一定的角度,并且变短了不少,便让众人先休息一会儿,再继续上课。
李敢听了这么久,早有些不耐烦了,见到了“课间休息”时间,便和三姐嘻闹了起来。
陈夫子此时也没闲着,拿出一梱竹简,目不斜视的用刀笔刻弄了起来。
等到小半个时辰过去,陈夫子又开始了讲课,李敢这才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一共刻了十份竹简,每份竹简上的内容都是一样的。
经三姐一念,他有些目瞪口呆,这内容他再熟悉不过了……居然是九章算术中关于鸡兔同笼的问题。
九章算术虽然是成书于东汉时期,但在西汉时已有雏形,当时经过耿寿昌,张苍(西汉初期的丞相,卒于公元前152年)增补,大体有了定本,所以李敢只是有些惊讶,并不是很意外。
问题如下: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
这问题对于这些少年来说很难,一个个都掰着手指,陷入沉思的状态,但对于李敢来说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他只是心算片刻便有了答案。
李敢一算出答案便扯了扯三姐的衣袖,等到她转过脸来,李敢艰难地开口道:“鸡……二十三,兔……十二……”
李昭儿柔和秀美的脸上浮现出讶异的表情,是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快给出答案,反问道:“四弟你确定么?”
李敢重重地点了点头。
有了答案就好办多了,李昭儿只一验算,便知道李敢说的确实是正确答案。
李昭儿一时面色涨红,兴奋地道:“夫子,昭儿算出答案了!”
陈夫子似乎是没有想到有人这么早算出答案,连忙问道:“鸡兔各几何?”
“鸡二十三,兔十二!”
竟然算对了,陈夫子有些不敢相信:“你所说确实为正解,此前可曾做过同样的题目?”
“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这答案是我四弟给我的……”
什么?
李敢算出来的?
可他才勉强快一岁啊!
众学生听到这个重磅消息,顿时炸开了锅,叽叽喳喳了起来。
“果然是个神童……”
“算术天才!”
“母亲说的不错,我本来就很聪明了……以后跟着李敢弟弟,绝对能变得聪明绝顶……哈哈哈……”
“……”
要说这个鸡兔同笼的题目,陈夫子可以保证,他的这九个学生里面绝对没有一个能答上来,他只不过是想为难一下他们,让他们乖乖跟自己学算术而已……
所以很明显……答案只会是从李敢那里出来的,毕竟这些题目外面并没有过流传,他也只是机缘巧合之下从上痒(类似之后的太学)那边听来的,所以不大可能泄题。
陈夫子目光转向李敢,似乎是有些接受不了,片刻后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传言不假,果然早慧……“
而后又起身哈哈大笑道:“陈某后继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