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四月,虽然已是深夜,滔天热浪却弥漫着上户的雨家。
“来了。”
云裳忽然睁开双眼,凌厉地望向方才被她踢开的雨家大门。
只见一白衣人犹如天外飞仙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雨家大门口。
白衣人身法之快,难以形容,就像从天而降,平地钻出似的。
待守在门外的两名少年惊觉有人,白衣人已经往别墅里面的会客厅而去。
也不见白衣人使用任何身形,却是衣袂轻飘,眨眼间就到了会客厅。
若非云裳出言提醒,雨家的人可能都还没发现多了一个人。
这轻身功夫惊世骇俗,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饶是云裳,也是暗暗吃惊,赶忙从座位站了起来。
只见来人一袭白衫,虽蒙着黑纱,仍感觉容貌俊美。
这白衣人就是离冰,此刻她双眸倒映寒气,秋水横波,不能逼视。
她接到阿虎的电话,想起昔年给雨家的承诺,便蹑影追风而来。
雨米虽没看到白衣人的容貌,想来定是离冰无疑。
“多谢神尼前来,未曾迎接神尼,真是失敬。”他忙鞠了个躬,满脸堆笑地说道。
离冰“嗯”了一声,她抬眼看了下云裳,又看了看火红英。
虽然她俩戴着青铜面具,她目光如炬,已看出这两人虽然年轻,实力却相当不凡。
她有点疑惑地向雨米问道:“雨施主,这两位小友修为高深,谅你雨家也没得罪的实力,今日之事,却是为何啊?”
雨米听神尼虽在说这两个小魔头修为高深,却好像也不是很放在眼里,当下内心稍宽。
他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和离冰说了,中间还屡屡痛骂自己的逆子,却一点也没说云火二人的不是。
离冰耐心等雨米说完,她望向云裳,淡淡说道:“这雨家的熊孩子的确不懂事,可雨米也答应多付利息了,此事就到此为止,你看可好?”
此时火红英也走到了云裳旁边,向她使了使眼色,她也看出这位风度翩翩的神尼,修为尚在自己之上,不敢大意。
哪知云裳却答非所问,只见她盈盈笑道:“神尼姐姐你虽然蒙着黑纱,仍然看得出是美若天仙啊。你的轻身功夫震古烁今,我猜你其它方面的修为定然也深不可测。”
赞完神尼,云裳话锋一转道:“有如此神通,行侠仗义、为国为民,那可是华夏的福分啊,却不知姐姐为何甘愿在上户为尼。”
离冰听她扯到为国为民不禁心里冷笑,暗道“我为国为民那会,小妹妹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不过她近几年对佛经也颇有钻研,见云裳仍不肯罢手,却也并不动气。
事实上,她听到雨田想赖赌债,内心也很不待见,因为赌品如人品,只是觉得,雨米已经认栽,还肯多付上千万的利息,云裳还咄咄逼人有点过分。
她笑道:“小妹妹可真会夸人,却不知你想如何?”
她说的如何,自然是指如何处理雨田。
云裳笑了笑,豪气干云地说道:“我本来就不是为那赌债而来,我就是来找茬的。既然雨家请姐姐来了,我只好向姐姐讨教几招。”
云裳也看出离冰是劲敌,只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碰到对手。
是以明知自己有点不讲理,仍然想和离冰交手过过瘾。
离冰听她要动手,淡淡道:“小妹妹倒是直爽洒脱之人,如此就得罪了。”
说话间两人到了会客厅外,离冰不想在雨家耽搁太多时间。
她喊了声看招,抢先使出一招“玉女穿梭”。
只见她化掌为剑,云裳只觉无数道剑光遍布自己周身。
“来得好。”
云裳喊道,她双掌使出火焰刀,瞬间化解了离冰的攻击。
离冰这一招,已是用了五分的功力,她也试出云裳的功力了。
此时如果继续以气驭剑,说不定斗到酣处,会不小心伤到对方。
她微一沉吟,双掌上下翻飞,脚踏东南西北,使出了“四象拳”。
云裳沉着以八卦掌应对,只见她身体左旋右转、时高时低,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转眼间,两人又变换了数种拳法,已是斗了数十招。
离冰眼见云裳越打越兴奋,心知两人这般缠斗注定是个僵局。
她退了一步,指着火红英道:“这位妹子想来也是位好手,不如也下场来切磋下吧。”
听这口气,她竟是要以一敌二,雨米不由得心里发毛,暗暗叫苦。
云裳自知单打独斗确是胜不了对方,眼见离冰如此托大,心想,难道她是有意要输?
反正是离冰自己要求的,她当下招呼火红英下场,两人准备以二敌一。
她却不知道离冰的盘算,其实离冰此时已经看出,云裳武功虽高,交手经验却并不丰富。
而两个打一个,如果配合不够默契,实力却是大打折扣,很难做到一加一等于二。
火红英一下场,三人很快就战在一起,双方平分秋色,旗鼓相当。
云火两人虽然是第一次以二敌一,两人却是心意相通,攻守兼备、相得益彰,离冰不觉暗暗心惊。
又斗了几十合,她不觉暗暗加重出手的力道,已不再象先前有所保留。
此时场内的云火二人已是面色凝重,倍感吃力,离冰却是气定神闲。
酣斗中,只见离冰身形忽然象陀螺转个不停,浑身上下仿佛处处是空门,却又处处暗藏杀机。
这正是离冰自创的杀招“天下布武”,昔年她在万军之中,也经常使用此招。
只见她身形转到云裳这边,云裳忙边打边退,转到火红英这边,火红英也是如临大敌、步步退却,两人顿觉浑身上下,好像俱被这旋转的陀螺所笼罩。
这一招的威力真的是石破天惊、雷霆万钧。
离冰身形本来在火红英身旁旋转,却忽然一个弓步纵向云裳,一招“野马分鬃”,双拳化指,只取云裳脸上的青铜面具。
她此时如果用上更狠辣的招数,云裳的面具恐怕就要当场被抓下,只是她虽然来为雨家助拳,与云火二人并无仇隙,是以此时,仍然只是用了太极拳的一招。
这招云裳自是识得,她忙倒纵身急退,身形颇为狼狈,却堪堪避开离冰这一抓。
离冰正待要继续追击抓下她的青铜面具,身后火红英却呼啸着攻了上来。
离冰以手撑地,身形跃起,一招“飞龙在天”,身体在空中翻转,双脚攻向火红英。
火红英只是担心她攻向云裳,看她身形一起,却马上就退了。
离冰这脚也是踢了个空,三人稳住身形,却不再苦斗,对峙了起来。
云裳看离冰使的招数,虽然自己都认识,但由离冰使出来,却是妙到巅峰,拿捏到了极致。
她心下由衷佩服,隐隐感到,自己再修炼几年,使出来也正好是离冰这样。
她能感到自己和离冰在武道上,其实是同一类人,心念及此,对离冰非但没有敌意,反而是越看越喜欢。
这世上,除了对天下拳术莫不精通的李昊,她实在想不到还有这样的高手存在。
她已知道离冰手下留情,心念电转,沉声道:“姐姐的武功果然惊世骇俗,即便是我俩的师父各自前来,也未必是姐姐的对手。我实在没想到华夏的武道排行榜,竟然会没有姐姐这样的人物存在。”
离冰知她出言试探自己,当下淡然笑道:“昔年排行第一的李昊,一直都对这个榜单嗤之以鼻的。不过虽然很多高手不在排行榜上面,但上榜的,那可真真都是高手啊。”
她指了指火红英道:“蓝心儿前辈是你的师父吧,她不也没出现在武道排行榜吗?”
火红英修为不比云裳,离冰却是已经从她的招数看出她的师门。
火红英点头称是,见她认识自己的师父,忙乖乖上前鞠了个躬。
云裳对离冰的身手,委实震惊,她忽然问道:“不知以姐姐这样的身手,能排在第几呢?我看即便是李昊,也未必是姐姐的对手。”
她这个问题问得很是唐突,她此时感觉离冰就是以后的自己,忍不住关心了下自己的未来。
离冰看她也提到李昊,淡淡笑道:“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其实很多比试,也要看状态,而且武功、兵器也有相生相克。一个排行榜,又岂能道尽天下武学?这也难怪李昊一直不满有这种排行榜的存在,他是看得通透。”
云裳听她所言,显然和李昊极为相熟,可是自己对她却一无所知。
她心里隐隐感到,三水门提供给自己的资料,如不是故意隐瞒,那必然有重大的缺漏。
离冰哪知她的心思,看她有点垂头丧气,又道:“小妹妹,如果单是以武会友,你的武功,我看足以排在华夏前十了。”
她话锋一转又道:“但功夫是杀人技,不是用来切磋的。你的临敌经验还是欠缺了点,变化有限。否则,我又怎敢托大,以一敌二。我看你不过二十左右,在你这个年纪,姐姐可没有你这样的本事。”
从她到雨家,云裳已经唤了她多次姐姐,她也叫云裳妹妹,但她却是直到此时,才自称姐姐。
一场大战,在势均力敌后,终以双方姐妹相称而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