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杉,今年三十二岁,体态有点富裕,胳膊比一般人的大腿还要粗一点。五年前与关秋月一同来到现在的城市,丈夫开了个小公司,三年前大亏一次,今年又大亏一次。
她是出了名的脾气火爆,在c城老家的时候几乎与村里每一户人家都打过嘴仗。
但没人能骂得过她,一张大嘴像是上了发动机的机器,可以不喝水不停歇以及不重复的骂完人家上下三代。
关秋月第一次见到牛杉时,牛杉就站在小坡上双手叉腰与坡下的人对骂。把人骂走了,这才回头看到正在红薯地里除草的关秋月,便上前搭讪,问关秋月认不认识刚刚那人。
见识过牛杉威风凛凛的样子,关秋月心里忽然有点羡慕起她那泼妇的姿态,双眼崇拜而渴望的看着眼前穿着白衣服的人,摇了摇头,轻声道,“不认识。”
牛杉见她唯唯诺诺的样子,料想关秋月不似那些长舌妇,便又找她拉家常。
两人一来二去,熟悉后又听闻关秋月在家的处境,本着炫耀自己有能耐,便道,“我家那个,从来不敢骂我。就算是她儿子在家,她也不敢嘀咕一声。她骂我一句,我就扇她儿子一巴掌。她要是敢在外面乱说我闲话,我有的是办法让她闭嘴。”
听闻关秋月被夫家人暗地里欺负,牛杉放了豪言,就做起关秋月的军师来。
得亏当初为她做了军师,不然现在又怎么有机会从她那里拿到钱。
牛杉坐在出租车里,想起当年的场景,那时候的关秋月还是个柔弱的小妇人,要不是自己教得好,她哪里有机会翻身。
一想到这个牛杉就来气,自己把她从地狱里拉了出来,她不感恩就算了,找她借点钱还推三阻四。讨价还价两三天,就差给她跪下,她竟然还是只肯借两万。
哼,你不仁,我为何要义。
牛杉在心里为自己开脱。
下了车后,去菜市场买了一只土鸡。她刚刚去公司看了看,那边的情况基本上得到了控制。
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打开门后,牛杉自言自语了一句。儿子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电视上放着动漫。家里的泰迪嘟嘟则兴匆匆的又跑又跳,围着她打转。
“作业写完了吗,一天天的就知道玩手机。”牛杉拍了两下狗头,问儿子道。
儿子没理她,她转身把鸡放进厨房,又出来一把抢过儿子的手机,吼道,“滚去写作业去。”
儿子敢怒不敢言,从沙发上坐起来,不情愿的穿上拖鞋,撇着嘴,斜着眼睛埋怨的看了一眼牛杉,慢吞吞的朝自己的卧室走了去。
这两年,她男人还是赚了点小钱,家里是两室一厅的居室。客厅与关秋月家的大小差不多,房间里的布置也差不多。
用过午饭后时间已经接近两点,又去卧室打了个盹儿,再醒来时又到了出去买菜的时间。按照牛杉丈夫的话说,牛杉有一点好,那就是不去打牌也不怎么爱打扮,如果买衣服和做头发不算打扮的话。
出门前,对着镜子弄了弄头发,又换了一身衣服。客厅里儿子又是中午时的那副状态,拿着手机躺在沙发上,眼看着屏幕,笑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
“走,和我一起下去买菜。”
“我不去。”
“你敢不去。”
“我就不去。”
“我看你是皮痒了是吧。”
听到牛杉语气变了,小孩子又不情愿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蹙着眉头,目光仍专注于手机上。
牛杉给嘟嘟套好了绳子,一把抢过手机,把狗绳交到了孩子手中又伸手去揪孩子的耳朵。“我看你是一天不挨打皮就痒得慌。作业写完了吗,一天天的就知道抱着手机玩。真是看到你就烦。”
小孩子转身躲过她的揪弄,“那你别看啊,我又没叫你看。”
“你早点滚到学校去吧。我眼不见心不烦。”
“你以为我喜欢回来啊,我还巴不得就在学校呢。”孩子牵着狗,往电梯走了去。嘟嘟高兴的围着他撒娇似的轻哼了两声,他的注意力便又转到了狗身上去。
家里到超市的行程,如果是慢悠悠的走的话,来回大概需要半个小时。若是遛狗,则需要一个小时。
牛杉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在超市外面遛狗,每次都是去买菜的时候都会连人带狗的把两个小东西喊在一起。
但孩子今天故意生气,就不愿意和她一起去超市,“我就和嘟嘟在这操场上,又不乱跑。”
执拗不过他,又想着孩子今年已经六岁了,再三叮嘱了两遍,不准乱跑,必须乖乖的在花坛上坐着。又以狠话威胁道,你要是敢乱跑,回去了我腿都给你打断。
孩子乖乖的坐在花坛上,见她进了超市,哪里还能忍得住,牵着嘟嘟东走走西瞧瞧。
忽然一个胖乎乎的男人一脸笑意的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抬起头来,见男人一身黑衣,头戴黑帽,怪怪的愣了一下,牵着狗就要往一旁躲避开。男人又蹲了下来,“小朋友,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呢?”
“我不是一个人。我妈买菜去了,马上就回来。”
“买菜去了啊。”男人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嘟嘟的脑袋,“那等一下记得告诉你妈妈,说叔叔来找过你。”
“你认识我妈妈?”小孩放松了警惕,男人站起来又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我当然认识她,我怎么会不认识她呢。”
说着看了一眼超市的方向,又叮嘱道,“叔叔还有事先走了,你记得告诉你妈妈,我来找过你啊。”
小孩痴痴的点了点头,“叔叔,慢走。”
等牛杉从超市出来,他第一时间就把遇见黑衣男人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母亲,“他说他认识你。”
“他有没有说他是谁啊?”
“没有。”
“那他长什么样?”
“有点胖,一身黑黢黢的,还戴着个帽子。”
“有点胖?”牛杉提着菜有些疑惑,一时间想不起来身边有这么个人。索性不去想了,坐在花坛上看着孩子遛狗玩了两圈,时间已经快要六点,这才叫上孩子牵上狗回家去。
这两天公司有事,男人下班比较晚,今天去看他的时候说大概要十点才回家。牛杉便把菜盛在一旁,用罩子盖住。
用过晚餐后,天色早已昏暗了起来,远远的就听见小区外那些跳广场舞的音乐铺天盖地。牛杉像往常一样给玩得好的几个妇女打了个电话,叫她们一起下楼溜达溜达。
她们都还在吃饭,牛杉便一人先下了楼去。她现在居住的小区有点大,刚来的时候还经常迷路,不过现在却是闭着眼走都知道身在何处,如何回家。
主道上人来人往,有遛狗的、有溜娃的、也有跑步的年轻人和散步的老年人;牛杉嫌太吵,就一个人往中间人少的地方走了去,准备找一个花坛闲坐会儿。
屁股刚沾上花坛边沿的瓷砖,身后忽然伸出一双手牢牢的捂住了她的嘴巴。
歹徒?抢劫?绑架?……牛杉挣扎着,脑海里窜出一连串可怕的想法。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是男人的声音,“那边的人叫我带个话,不要再拿那些龌蹉事要挟,不然大不了和你来个鱼死网破。还有孩子,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们今天下午见面的事。”
男人说完就松开手躲进了树林里。
牛杉瘫坐在地,双手搭在花坛上满面泪水,一瞬间就明白了雇男人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