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姣好的面容，我的心中一阵狂跳，憋不住心里的话道：“假设你喜欢我，知道我年龄前和知道我年龄后，心里的感受是怎样？是不是不一样？”
“哼！”她轻蔑地哼道。“我没有喜欢过你，所以，也没有感受，请不要再问我。”
“我是说假设，那如果我喜欢你呢？”
她撇着嘴，问道：“高凤英是你什么人？”
“妹妹，发小，同学，老乡，很要好的朋友......”我几乎想遍了所有能形容我和凤英关系的形容词。
“难怪呢！”她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似乎其他的，与她无关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看着她高耸的发柱和两颊飘飞的秀发道。
她没有回过头来，还是看着车窗外，阳光正好，时而照进车内，时而掠出窗外，形成正反光阴，使得她的面容一会儿清晰地映在车玻璃上，一会儿又消失在城市的风景里。
我看着车玻璃上的她，等待一个半开玩笑的问答回复。
“不要，不要喜欢我，我害怕，我还小，现在不想找男朋友。”阳光走了，车玻璃上映出她没有笑容的面孔。
我心里明白，但凡这样的回答就是在拒绝。
回到出租屋，一个人静静的呆着，饿了点外卖，渴了喝自来水，有时，一个人在楼道里移移步，有时，坐到电脑前写小说码字，坐累了，就出去走走，或是慢慢的移步，爬上六楼天台，看城市的风景，远的近的，一幢幢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心里想着：什么时候我能住进这高楼大夏里？恐怕，是个很遥远的梦吧。
光阴易逝，休息了一个星期之后，我终于可以慢慢走着去上班了，但显然不能久站，只好在收银线上帮忙收购物篮和给收银员们对兑零钱。
收购物篮其实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腿脚不便的我，要把顾客丢弃在各个收银台角落的购物篮收回来，再送到超市入口处去，这是一个流动的岗位，得走个不停，走得多了，右腿就痛，不得不停下来歇息。
同事们知道我右脚受伤，都以同情的口吻让我别累着，否则，会给伤口带来无法修复的损伤。我莫名的感动，或许，一个人在外久了，身边没有嘘寒问暖的人，一份小小的关心都显得弥足珍贵，让人动容。
在收银线上，我最喜欢看到赵昭，如果说朱燕是第一选择，那么赵昭绝对是不二之选，二人样貌各具特色，且都属于可爱型，但性格却大为不同，赵昭较之朱燕温柔，脾气更好，是一个单纯、没有心机的女孩；朱燕则不然，人送外号“朱小刀”，擅长言语补刀，完全不顾忌别人感受，虽在客服台工作，发起脾气来，顾客见了也怕。
朱燕也拒绝了黄孺，这是收银领班悄悄告诉我的，虽然，黄孺是本地人，家里有两套拆迁安置的房子，父母都有工作，但朱燕根本不为所动。难道她真如自己所说：现在还小，暂时不想找男朋友？
管她呢，强扭的瓜不甜。没事的时候，我就蹭到赵昭的收银机旁去看她收银，有时帮着打开袋子给顾客装东西，有时和她说上几句话，心情都会好很多。
收银通道里没有顾客来买单时，她也会和我分享一些快乐的事情。
比如，她说：“白添，刚才有位小朋友叫我‘阿姨’了！”说完，她就捂着脸，作害羞状态。
我回答说：“这很正常，小朋友很懂礼貌。”
她拉下脸，不高兴的说：“我才十九岁，叫我‘阿姨’？”
这时，我才回过神来，原来，她是嫌小朋友把她叫老了。
“小阿姨嘛，小朋友没有说错，他又不知道你的年龄。”我一本正经地说道。
她就嘟起嘴，气愤道：“为什么不能叫我‘姐姐’呢？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可你也没那么年轻，已经过了当姐姐的年龄。”
“去去去。”她更加不高兴了。“我问你，你收银的时候，小朋友叫你什么？”
“叫叔叔。”
“为什么没叫你‘爷爷’？”
我有这么老吗......我一笑泯之，哎，现在的小姑娘，生怕自己被人叫老了。
到了中午十二点，超市里通常人迹罕见，收银通道里多有空闲，她就站在收银机旁，静静的看着卖场，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期待什么。
站久了，她就对前面或后面机台的同事说“我下机去喝口水”。空闲了，领班也默许收银员下机喝水、上厕所之类的。
在客服台后面的茶水间里，她通常都喜欢接一杯热白开水，双手捧着茶杯，倚靠着门棂，一边发呆，一边轻轻地吹皱杯里的水面。
“昭昭，又到这儿偷懒来了！”通常，我都会以这种口吻和她开玩笑。
“你没看到我在喝水吗？”今天，她没有像以往一样对我翻白眼以示抗议，而是用十分平静的口吻回答，这让我有些不适应和感觉不对头。
“唉......”她似有心事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忧虑多了，人容易变老。”我提醒她道。
“变老就变老，反正，人早晚都是要变老的。”她还是那么平静的慵懒，让我觉出她是有满腹心思的。
“看你今天不太高兴，发生什么事情了？”我试探着问道。
她摇头，或许，不想说，也或许，不想跟我说。
往后的她，愈发的安静，魂不守舍，经常站着发呆，扫错，漏扫，忘取防盗钉，找错钱......这些原本她几乎不会犯的错误，现在却屡犯不止，为此，又赔了几次钱和受到顾客的讥讽、谩骂，以及领班的喝斥，被骂完，她就偷偷的躲到茶水间里哭。
我总是试图用玩笑和有趣的事情去逗笑她，可是，她非但不笑，还不高兴地斥我“无聊”，我猜不透她的心思，只能静待时间去解开真相。
这天，领班对我说：“赵昭辞职了，要走了！”
“什么？”我感到惊讶和有些不相信，虽然她情绪低迷，但相信总有一天生活会给她阳光的。
“她为什么要辞职？”我追问道。
领班立即笑了，半开玩笑道：“看你这表情，是不是觉得很遗憾？”
“是啊，我平时喜欢和她开玩笑，她要是走了，我和谁开玩笑去？”我掩饰着，回答道。
“白添，你是不是喜欢她？”
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感情的事讲究：两情相悦。一个人的喜欢只能算是“暗恋”或“一厢情愿”，无法水到渠成，最终走向爱情和婚姻的道路。
接下来，领班的一句话证明我的不回答是明智的。她说：“她有男朋友了，是安保部的员工，名叫黄盛。”
我心头一惊：什么时候被他先出手了？表面却装出一副镇静、自然的样子道：“是吗？他们一起辞职了？”
“黄盛还没有辞职，赵昭已经写了离职申请，昨天，我和赵昭聊了一会儿，她说家里人让她回老家，她哥哥已经坐上火车从C省出发，不远千里来接她了。”领班道。
“在这儿工作好好的，为什么要接回去？”我问道。
“以前，赵昭的哥哥在这边开店，前些日子，店转了回老家去，可是，赵昭不愿回去，谎称辞职不好办，哥哥先回了老家，见她还没回家，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又亲自来接。”
“这么说，昭昭舍不得黄盛？”
领班看着我道：“你说呢？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黄盛和她一起回去，或是，两个人一起在这边生活。”
“他们不是一个省的，一个在西边，一个在北边。”
又是“地域差之恋”，“棒打鸳鸯”再所难免，看来，天下之大，总有相似的爱恋故事，痛苦的也不止我一个。
“难道，就一定要分手吗？”我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想起赵昭之前的种种不寻常的表现，我似乎明白和理解了她的处境，爱一个人难，想和爱的人在一起，更难。
“争取还是放弃，现在就看黄盛怎么做了。”领班道。
“争取，一定要争取，不论如何都要去争取！不争取将来肠子都要悔青。跟她去C省老家，和她父母好好谈，办法一定比困难多。”
“你这么激动干吗？你又不是黄盛，你不吃醋，反而替人家打气？”领班又看着我，皱眉道。
“我不吃醋，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只要赵昭喜欢，我尊重她的选择，期望他们能在一起！”
“傻！你以为这样正大光明就好？我告诉你：男人该出手时就出手，感情和做生意一样，谋求手段，赚到才是硬道理。不过，你现在也没有机会了，赵昭回老家，痛苦的人应该是黄盛。”
“依你这么说，我要是和黄盛争夺，现在该痛苦的人是我了。”
“哎，这世间的许多感情，总少不了眼泪作伴，但愿世间男女都能找到自己称心如意的另一半。”领班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非同寻常的有晶莹的泪光闪现，仿佛在告诉我：她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