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雪的情绪激动，“她害死了那么多人，为何她最后却不用死？”
“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颜若歆很了解凌灏离的性格，乔太傅一家的血债，他怎么可能不讨？
既然要讨，太后的日子又岂会好过？
是以，真的无需纠结生与死。至于，她对太后的恨，慢慢随着身体的好转，以及对无双的喜爱，淡漠了许多。
颜若雪狞笑，“只要她活着，她就不会放弃害人。前一个是梦儿，下一个就有可能是你。”
她自知自己没有能力对付太后，便只能借助于颜若歆。
颜若歆轻叹，“若雪，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错付出代价，你何必执着地急于一时。”
颜若雪心里不甘，却没有再与颜若歆辩。
这个时候她不能得罪颜若歆，她是她在这宫里唯一能依靠的人。
颜若歆压下激动的情绪，语气缓和地道：“若是需要我做什么，姐姐可以随时找妹妹。”
“正好，本宫有一事想问你。”颜若歆也不客气。
“关于璃妃散播无双公主私奔一事？”颜若雪猜测道。
“对。”颜若歆微颔首。
“姐姐打算搬倒璃妃？”颜若雪不禁勾唇轻笑，颜若歆就算是再自命清高，不一样要铲除异己。
“本宫只是奉命彻查此事。”颜若歆不想与她多做解释，即便她说她并无害翘璃韵之心，颜若雪也不会信。
“姐姐这差事倒是好。颜若雪了然地笑了笑，将她知道的事添油加醋地说出。
颜若歆打量着她，意有所指地道：“你知道的倒是详细。”
翘璃韵也不是笨蛋，如果不是与颜若雪联合，她做的事情怎么会让颜若雪知道这么多？搞不好这个主意也是颜若雪出的。她不禁替颜若雪忧心，凌灏离定然不会动翘璃韵，那必然要有替罪羊，颜若雪又正好参与其中，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我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为姐姐效劳？”
颜若歆微颔首，“本宫该回去了。”
“恭送姐姐。”颜若雪微一欠身，难得恭敬地道。
为了替妹妹报仇，即便让她给颜若歆提鞋，她都愿意。
颜若歆回到寝殿时，凌灏离脸色有些难看地来了。
“怎么了？”颜若歆将手中刚倒的茶递给他，关切地问道。
“边关战事吃紧，朕怀疑宁王与周国联合了。”凌灏离面色沉重地说道。
颜若歆认真思量了一下，开口道：“那就召宁王回京，若是他敢抗旨，便杀之。”
凌灏离忍禁不住失笑，弯起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这小脑袋倒是好用，与朕最初的想法倒是一致。”
颜若歆听他这么一说，知道这中途定是又生了什么变化。
“发生什么变故了？”
“宁王利用慧婆婆一事，让天下人都知道翾国有个大逆不道的天子，有个与人私奔的公主。”凌灏离苦笑，只觉得力不从心。
命运似乎对他格外的不公平，不管他怎么努力，都会有各式各样地阻碍等着他。
“慧婆婆在宁王的手上？”颜若歆一惊，若是宁王手上没有慧婆婆，也不敢突然如此说。只是，那日慧婆婆明明在凌灏离的手上。
“朕一直没机会与你说，宁王那日派大批人马劫走了慧婆婆。”凌灏离回道。
凌灏然当时之所以在附近集结了那么多人马，为的就是慧婆婆毒晕他们之后，将他们擒获。而他们成功脱险后，为保安全，大批暗卫自然都要保护他们。凌灏然见偷袭他们没戏，便去劫慧婆婆的遗体。那边势单力孤，宁王自然容易成事。
“你先不要担心，宁王也许只是虚张声势，慧婆婆伤得那么重，开口说话又岂会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既然，她无法说话无法动，那这一切就只能是宁王自己的猜测，做不了数。老百姓不过是无聊，才会将这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不会信这种无稽之谈。”颜若歆握住他的手，继续道：“你为翾国做的贡献有目共睹，没人能否定。”
凌灏离回握她的手，感激地道：“谢谢你。歆儿。”
“再与我说这般客套的话，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颜若歆故作生气，作势要抽回被他握住的手。
“朕错了。再也不说了，还不成吗？”凌灏离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吻了吻，她便立刻红了脸，娇羞地低下头，转移话题，“阿离，你想到对付宁王的办法了吗？”
宁王让人知道，消息是从他那里传出来的，为的就是自保。
若是凌灏离此时动他，便会让不知情的人认为，凌灏离为了掩埋事情的真相，才会如此。
“朕已经八百里加急，派人去通知钟将军，让他带兵撤出宁王的封地，将边关的事交给张将军。”凌灏离不加隐瞒，将前朝的政事都告诉了她。
“张将军是宁王的人？”颜若歆问。
“没错。”凌灏离肯定地回道。
“这办法倒是好。”颜若歆笑得眯了眸，“这事外表看来，你为了辟谣，证明对宁王的信任，将边关的战事交到了宁王的手上。实则，却是将宁王逼进了两难的境地中。”
“没错。”凌灏离颔首，接着她的话继续道：“宁王胜了，翾国也受益。但，他若是败了，朕就有能力让百姓认为，他是翾国的叛徒，与周国联合制造谣言，诋毁朕。”
颜若歆听他顿住话，便接过他的话，“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宁王与周国之间打拉锯战，以保存两方的实力。不过，宁王也只敢用作权宜之计，这办法用久了，就更容易让人怀疑。”
“没错。”凌灏离笑着应道。
他以前最不喜欢别人猜测他的心思，但如今被颜若歆猜准，却觉得心里暖暖地，不再孤单。
颜若歆认真地思量着如今的战事，并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赞许。
“有一件事我倒是很好奇，睿渊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让拓跋飏按兵不动。”
“你猜猜看。”
“拓跋飏那人，野心向来很大，他能错过这么好的入主中原的机会，想必是有人给了他更好的交换筹码。”颜若歆淡定地分析道。
“朕与你猜地一般无二。”凌灏离也不知道具体缘由，皇甫睿渊并未告知。
“不入主中原，那唯一吸引他的，只能是统一扈达。可是，扈达另外两个部落却是显国的同盟国。”颜若歆一边低喃，一边思量，蓦地一惊，“难道睿渊打算毁掉盟约，帮拓跋飏一统扈达。”
“不可能！”凌灏离冷笑，“皇甫睿渊的野心不比拓跋飏小，他定然不会让拓跋飏强大到能与他抗衡。”
“这倒也是。”颜若歆赞同地颔首，沉默了片刻，又怀着希冀地道：“或许，他愿意为了无双做些什么呢。”
爱情，总是有让人疯狂的力量。就如父皇，靖王，他们不都为了自己所爱的女人，放弃皇位了吗？
皇甫家的男子各个情痴，或许睿渊也不例外呢。
“朕看不太可能。”凌灏离否定她的希冀，“皇甫睿渊不是靖王，也不是你父皇。他的野心，任何人都改变不了。若是他真的爱无双胜于江山，早向朕提出和亲了。如今，他能不动声色，与朕联合，共同瓜分周国的江山，那日后周国灭国后，他便会与南峣国联盟，再继续攻打翾国。是以，翾国如今最重要的盟友不是显国，而是拓跋飏。”
“是以，你还是决定送无双去和亲，对吗？”
不管睿渊对无双的爱是深是浅，但想得到的心情必然也是有的。
是以，拓跋飏这个与皇甫睿渊明友暗敌的人，定然会娶凌无双，以显示自己的胜利，或是对皇甫睿渊的一种要挟。
只是，凌无双何其无辜，竟是要被夹在这场战争中，进与退全由不得自己。
若是拓跋飏认定凌无双曾与皇甫睿渊私奔过，那凌无双嫁过去以后，日子也不会好过。
“歆儿，这是身为皇族之人的命。若是翾国再失去拓跋这个盟友，以后定是风雨飘摇。”凌灏离声音苦涩地道。
若是可以，他也不想牺牲了自己的妹妹。
“你当初不该为了我与周国开战。”颜若歆痛苦不已。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她。
“总是要做选择的。朕不后悔。”凌灏离眼神定定地看着她，就如他对她的爱。
“这样一来，对双儿太不公平了。就没有别的办法吗？”颜若歆的神色不禁黯然，那个丫头何其美好，不该就这样被牺牲。
她几乎可以想象，无双嫁去拓跋后，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且不说塞外的日子不比中原。只说，亲眼看着自己的夫君与自己爱的男人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也足以痛苦一生。
凌灏离面色沉凝，声线低噶，“拓跋飏昨儿已经派人送来密信，说他相信无双的圣洁，等她情绪一稳定，他定然迎娶。”
皇甫睿渊是个人人忌惮的敌人，是以，拓跋飏必然要提防着。
如今拓跋部落背弃了与周国的盟约，唯一能结盟的就是翾国。
没人能确定，凌无双在这场战争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是以，拓跋飏才会对无双的兴趣如此之大。即便没用，也不过是多娶了一个女人回去，他并无损失。
而凌灏离如今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上，战事没有结束之前，他也只能静观其变。
“他等得只怕不是无双情绪稳定，而是战事稳定吧。”颜若歆言语犀利地直指拓拔飏的目的。
如今这个时候，拓跋飏定然不愿意与显国直接撕破脸。
是以，只能等周国一败涂地的时候，他才能正式向皇甫睿渊宣战。而凌无双将会是他挑衅的筹码。
“拓跋飏也好，皇甫睿渊也罢，朕自然不会让他们牵着鼻子走。”凌灏离微勾唇角，黑眸中迸射出两道清冷的光。
“但，你会以显国的利益为先。”颜若歆并没有指责之意，只是为凌无双心酸。
凌无双的性子欢快得就像是一只小鸟，一旦入了深宫，就好比折断了她的翅膀。
“这也会是双儿的选择。”凌灏离并没有藏起自己的心思，他也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错。
凌无双为了翾国牺牲，他就没有吗？
十二岁，从父皇手中接过玉玺，又有多少人知道风光背后，有多少伤痛是常人无法承受的。
“难道就没有办法放过双儿吗？我知道哥哥很喜欢她，让哥哥带她离开，不行吗？”颜若歆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想尽力一试，为凌无双寻一条出路。
“就算是朕答应放她离开，她也不会与皇甫睿翀离开的。她爱的人，便不是他。”他太了解自己妹妹的性子。
“那就让她嫁给睿渊吧。也许，睿渊待她，也会像你待我一样的好。”颜若歆的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毕竟靖王当年也是个情痴，睿渊或许会随了他的性格。
“皇甫睿渊马上就要迎娶南峣国的公主了，那位公主是他师父的掌上明珠。”凌灏离轻喟，“皇甫睿渊知道自己想要地是什么，他绝不会一心一意对待双儿。”
颜若的心里一阵阵纠痛，这战火纷飞的年代，真的不会有第二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男人吗？
她不禁苦笑，或许，便是凌灏离也不会有第二次。
站在顶峰的男人有太多的担负，他的世界注定不能只为她。
而她，也不会再成为他的负担。
“阿离。”颜若歆握紧凌灏离的手，坚定地道：“以后不要再为了我，做出任何伤害翾国的事。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他的志向，她一直都知道。是以，她不想成为翾国的负担，不想真的成为祸国妖姬。
凌灏离欣慰地笑，“歆儿，如今时局动荡，以后这些日子怕是要委屈你了。”
以前的颜若歆，虽然聪慧，但却少了一些磨炼。
他们从不敢爱到挚爱，却都没真正的学会爱，是一场磨炼让他们更加认清了彼此。
颜若歆终于真切地明白了，她爱这个男人，就要一并爱了翾国。
只有翾国好了，他们才会真正的好了。
她与翾国一样，都是他无法舍弃的，她不该总是让他在这其中徘徊挣扎。她该同他一样，一起捍卫翾国的和平。
“阿离，我会与你一起保卫我们的家，不允许任何人欺凌。”颜若歆静静地笑，如盛开的洁白莲花。她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美人，而是他温柔的妻。
凌灏离的心不禁悸动，微哑地吐出一个“好”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