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心思千转,各有计较之时。却见御史班列之中,走出一人,朝上一拜,扬声喝道:“陛下,此酒乃国朝大利,万万不可操于一人之手。臣恳请陛下下旨,收为国有,交由朝廷经营,方为上策。”
此人话音一落,便有数名朝臣,纷纷附和,奏请李隆基下旨,收缴宫廷玉液酒德所有权。
李隆基一脸玩味的看了几人一眼,随后望着李璥,含笑着对众人道:“诸位爱卿有所不知,汴王为人恭孝,早已将此酒八成之利,孝敬于朕。当然了,朕自然是看不上这点蝇头小利的,不过,这是汴王的孝心,朕也不好回绝,你们说呢?”
几位站出来大义凛然的御史,闻言,脸色顿时白了,慌得一批,连忙伏身下拜请罪。
李林甫紧紧攥着袖中的双掌,眼睛死死的盯着地面。这几人都是他安插在朝廷的心腹,此时得罪了圣人,只怕今后的仕途,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好一个汴王,心思竟如此通透,提前与圣人做了交易,竟舍得让出玉液酒八成之利。使得他此举大败亏输,可谓是偷鸡不着蚀把米,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此时再威逼汴王吐出玉液酒之利,无异于是在圣人跟前虎口夺食,不要命了。
李璥心满意足的看着李林甫吃瘪的模样,心中狂笑呐喊,让你嘚瑟,让你猖狂,敢整小爷,就别怪小爷我狠狠打脸。
李隆基敲打了众臣一番,这才将目光落在李璥身上,“汴王,你想说什么?”
李璥嘿嘿一笑,巴眨着天真无邪的双眼,憨声说道:“陛下,臣方才报出这几日玉液酒的盈利之数,只是想告诉诸位臣工,这玉液酒的前景十分广大,足以开辟为朝廷一大财源。若是将此酒纳入官营,必将利国利民。“
什么?汴王此话何意?众人再次懵逼了。
李隆基此时脸色却有些难看了,目光冷冷的看向李璥,沉声道:“汴王,你想把玉液酒交给朝廷?”
“是的。”李璥语不惊人死不休,“臣愿意将手上两成股份,已经酿造之法,送给朝廷。”
嘶!众人顿时哗然,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汴王当真是,当真是败家啊。
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理,一众朝臣哪里按捺得住,当即纷纷跳出来,“汴王高义,臣等钦佩啊。陛下得此麒麟儿,实乃大唐之福,臣等为陛下贺。”
李隆基不理会众臣给他戴的高帽,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李璥,“汴王,你当真要将玉液酒赠与朝廷?”
“臣岂敢在朝堂之上妄言。”李璥不急不缓的说道,“不过嘛,臣这边有两个条件,若是朝廷应允,这两成之利臣自然拱手相让。”
众臣闻言,顿时无语,这天下果然没有白得的好处,想必这两个条件,定然十分苛刻。
李林甫当即率先发难,冷笑着说道:“汴王,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您身为皇子,在朝堂上行商贾之道,岂不有失朝堂威严?”
“李尚书言重了。”李璥当即报以冷笑道,“朝堂诸公每日都在言利,难道都是小人吗?”
此话一出,朝堂众臣顿时一片哗然,我等读圣贤书,行君子之道,所作所为皆是国计民生,可谓大义,怎么在汴王眼里,却成了小人行径?
一时间众怒汹汹,便是一直中立的朝臣,也对李璥的好感直线下降。
李林甫见状,嘴角微撇,兴奋不已,到底还是孩子,说话没轻没重,一下子就让他抓到了把柄。
当即,李林甫正气凛然的望着李璥,大声喝道:“汴王,此话实在有辱视听,我等只当童言无忌,还望汴王切勿再言。”
李隆基亦是脸色阴沉,“汴王,朝堂诸公皆是我大唐肱骨之臣,岂能无礼,还不赶紧道歉?”
李璥不解的瞪大了眼,不服气道:“陛下,臣自然是敬重诸位大臣的,可臣方才所言,有何不对?”
“放肆,你还有理了?”李隆基脸上顿时露出怒色,“你方才说朝堂诸公皆在言利,难道还没错吗?”
“臣不解,这言利又何错之有?“李璥撇着嘴,气呼呼的嚷道。”李尚书,我且问你,尔等在朝堂执政为何?“
李林甫闻言,望着一脸天真的李璥,心不由的有些紧张起来,一定有诈,千万要小心。
略微思索一下,他不得不谨慎的答道:“自然是辅佐陛下治理天下,延续大唐基业。”
“那不就是了。”李璥嘿然一笑,目露冷光的瞪着李林甫,“诸位臣工辅佐陛下治理天下,所作所为自然是要利国利民,方能让天下民心归附,这难道不是最大的利吗?”
“汴王此言差矣,我等辅佐君王治理天下,乃是大义,何言利也?”一名朝臣当即站出来反驳。
李璥淡笑道:“所谓义者,乃是人心;所谓利者,是为人力。心有余而力不足,则空有大义,于国于民无益。诸位大臣自然是心存大义的,可若只是每日清谈,人浮于事,这天下岂不大乱?唯有各司其职,身体力行方能维持朝堂运转,天下方得大安。“
众人闻言,不由陷入沉思。
李璥微微一顿,继续说道:“君子并非不言利,而是言大利也。利国利民,义之大者,故君子喻于大义。李尚书,你觉得呢?“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这还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吗?也太能扯了。
但不得不不说,李璥扯得有水平,一时间,让众人没有半点反驳的空间。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这马屁拍得不错,众臣心里顿时舒服多了。没错,我等就是言大利的大义之人。
李林甫气得脸色发红,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的学识本就比不上那些学富五车的朝臣,靠的是揣摩圣意,口蜜腹剑才爬上高位。跟他扯什么义利之辨,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于是,他把眼隐晦的瞥向周边投靠他的朝臣,想要让他们替他解围。可众人哪里敢站出来,汴王伶牙俐齿,无人能挡,站出去岂不是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