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能够说人话？
我很是惊讶，传说是有猛兽能够模仿人说话的，那都是活成了精，段位高得已经超越了定位标准。
我先是怀疑云上月自己是否听错了，在那种诡异的环境中，产生幻觉并不奇怪。
云上月却是很肯定地说，她听到的并不只是那一句，还和它聊了好久呢。
我问你们都聊了什么，在那种环境中竟然能够想到聊天，倒也是能人了。
云上月沉默了许久，才又开始说起来。
原来她当时已经深入了沉夕山脉的第二境，每一境之间没有明确的分界线，仅能凭借看到的猛兽判断进入到了第几境，也可以说这分界线也并不是人刻意为之的。
云上月知道自己身处第二境，先是诧异，她还没有听说过有谁能不动声色通过第三境。而后才是惊骇，她明白身处在第二境的尴尬，那是进退两难的境地，别说以她的实力，就算是她们族长也很难脱身而去。
她向白鹿致歉，说不该贸然闯入“雪国”，她会立即离开。为今之计，只能尽早离开，她能够不动声色进来，兴许还能够不动声色回去。
白鹿说既然她远道而来，算是贵客，正应该随它进入雪国府邸，好好招待才是。再者有人贸然进入雪国，能不能走也并不是它能够说了算。
看到对方并无恶意，自己也深陷两难境地，不如就随了它去再说。
我一直屏气凝神地听着，说到了这里，云上月却没有往下说了。
我又等着一会，还是没有等到对方往下说的意思。如果不是对方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我店中，也真真切切没有“出现”我店中，我简直认为这不过是一个恶作剧罢了。
后来呢？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什么后来？后来我都记不清了。
我不禁错愕，怎么会不记得呢。云上月说当时她随着白鹿往前走，没走多久，本还在深山中，前方忽然豁然开朗起来，大雪纷飞白雪皑皑，远方可见一座恢宏的白色宫殿立在山腰，银装素裹之下，宛如雪国。
我笑着说可不就是雪国，再然后呢？
云上月却说后来的事情她都记不起来了，她能记得最后的景象就是那立在山腰的宫殿。等她再醒来时候，已经回到了家族中。
我愕然不解，那她身体又是怎么丢失的呢？
云上月说她回到家族中时候，已经是在她离开半个月后的事情，当时自己身上并无异样。又过了半个月，她才发现自己不对劲起来。
这个不对劲还要从猎者这个身份说起，正如我所说，猎者是以狩猎兽灵为生的。但是猎者又凭什么比一般的修行者要善于狩猎猛兽，难道说只是因为他们熟识猛兽的生活习性和弱点吗？
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好比如画师画虎，都说“画皮容易画骨难”，狩猎猛兽也是如此，凭借高超的技艺和强大的实力固然能够捕猎一般的猛兽，但是想要捕猎到能够孕育出兽灵的猛兽，那便不只是单凭实力和技艺能够实现的。
用云上月的话说，就是你得融入到原野当中，这种融入并非定定神那么简单，她们从小就要训练一种本能，就是“拟物”。也就是说无论何时何地，出现怎么样的猛兽，都能迷惑对方你是属于那片地方的一个东西，是石头是树木甚至是猛兽的幼崽。
经过了长期的训练，她们体内会自然而然形成一种气息，有别于玄气，玄气属于五行，却彰显得太过于明显，云上月也说不清那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气息。
我让她现场给我示范一下，对方没有说话，店中依旧寒冷无比，越靠近那把火盆对面的椅子越寒冷。可是就在几个呼吸后，我透过水雾看向了椅子，脑子中再没有了云上月这个人，那就是一把空椅子，只是店中寒冷了些，但在店中绝没有其他人。
云上月兴许看到了我脸上的诧异，才问我感受到了吗？我恍然醒觉，她的气息已经和周围的一切融合在了一起，有点类似于天人合一的境界，却更为自然。既然她不能说明其名字，我便暂且称其为“自然之息。”
话说回来，云上月发现自己的异常正是这种“自然之息”的改变。
那时候已经进入深冬，沉夕山脉已经银装素裹，积雪遍地。当时她正在雪地中练习自然之息，慢慢地让自己融入到周围的寒冷当中（冰雪的本质是寒冷，想要融入其中，就必须追寻事物的本质），她也慢慢进入了状态。
慢慢的，她能感觉到了地上积雪透进地面的冰冷，能够感觉到寒风搅动着冰冷摩擦着空气，能够感觉到雪花的飞舞，能够感觉到雪花如何在空中凝结在地面上胶着镶嵌。
却也在这时候，看到了小师弟惊恐的面庞，像见到了最狰狞可怖的猛兽的面庞。
她小师弟吓得跑不动身子，双脚把自己上半身绊倒在雪地里，指着她张大了嘴巴。
云上月心生好奇也跟着惊恐起来，看着自己的后方四周并没有异样，想要去拉起自己的小师弟，却见他脸色忽然比雪地还要苍白，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也就在这时候，她看到了自己伸出的手，应该说她只看到了自己的衣袖，空荡荡的衣袖，哪里还有手。
将手屈伸，双手互相抓取，能够感觉到手的存在，可是偏偏看不到手的存在。而后她发现不单只自己的双手，自己能够看到的四肢身体都消失不见了。
她惊慌失措起来，害怕自己是不是修行的方法不对，赶忙去找师父。当时她的师父正好也在野外修行，看到她的时候，虽然身体的动作没有她小师弟那么夸张，脸上的表情却真真切切地和小师弟一模一样。
她直到现在还记得她师父口中惊骇的声音，他只说了一句话。
“雪国收灵，不生不灭！”
说到了这里，云上月没有再说话，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这句话我并不陌生，当她最先说到雪国的时候，我已经有所思量。雪国对于修行者并不陌生，那是修行者的一个境界的称呼，也叫做“无垢境界”，也就是说到了那个境界的修行者，对于自己的五行玄气已经有个共鸣，能够随心所欲汲取和发挥自己的玄气，一般的黄金级别的修行者就能办到，黄金和冰雪一样，正是无垢的代言词，只是黄金听起来更能震慑人罢了。
“雪国收灵，不生不灭”，这更像是一句修行的方法，怎么就让她的师父骇然不已呢。
沉默了许久，在我忍不住追问之下，云上月才缓缓说出答案来。
“这句话在猎者中，是一个传说，更是一个噩梦。说的是一旦遇到雪国收灵的魂兽，身体就会被带走，只剩下人的灵魂游离在人世，这是魂兽对猎者的惩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