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审问
胡玉也不在乎，只朝古超道：“子时我在这儿等你，如何？”
古超微微一笑：“好，不见不散。”
是夜，沉寂无月，整个唐门万籁俱寂。
胡玉难得的穿一件夜行衣，纯黑的衣衫，乌发如墨，更衬得她红润的脸有种奇异的美。古超准时赶到，便看到她恬静如水，静静隐在一片树荫下，若不是有心寻找，绝不会发现。
远远瞧见古超，胡玉一挥手，招呼他凑过来，才低声问道：“你知道大理的住处在哪里吗？”
古超微一怔，道：“我以为你知道。”
胡玉两道柳眉蹙起，责骂了一声道：“笨死了！连人家住在哪儿都不知道，你还去探个屁呀！”
古超赧然道：“你不也不知道么？还来说我。”
胡玉得意的一扬眉，低声笑道：“我自然知道！看来这次不仅要带你探段家消息，还要顺便教你如何夜里行动！”
古超轻咳一声，略有些尴尬，之前因为自己武功不过关，没有机会玩一把夜探某某某的游戏，而如今有了一身好武功，却还欠缺经验。
当初初月霜也画了唐门各门派居住分布图，可惜古超拿在手里看也未看过一眼。
“你的轻功如何？”胡玉突然扭头询问。
古超又是一怔，自己好象没学过任何轻功身法啊……
胡玉见状，轻叹道：“也罢，是我强求了，你就随着我走好了，实在不行，还是我独自去探。”说罢轻轻起身，脚步轻盈的起步。
古超也随她而去，运起气息，没发出一丝声响。
胡玉回头温婉一笑，悄悄竖起大拇指。两条漆黑细长的影子如鬼魅般渐渐潜入大理段云所住的小院。
潜入不一定要上房顶等等，只要不被主人所察觉，能够来去自如，就算是成功潜入。眼下胡玉与古超凭着身轻如燕的身法已经摸到了段云住的小院里，胡玉轻功自然不必说，古超学着她的样子尝试着调运气息，竟然也能勉强达到她的水平，这倒叫胡玉大吃一惊。
摸到一扇窗前，胡玉突然停步，回头作个噤声的手势，眼眸如星紧盯着这屋尽头的拐角。
那拐角竟然传来如风吹草动般轻散的声音，随即归于平静，但几个呼吸时间过后，瞬间闪出一条白影！
胡玉掩住呼吸，身形如闪电欺上前，清冷的寒光一闪而过，她的武器“血引”不知何时已经无声的划去！那白影也立即如幽灵般轻飘飘闪过，同时也挥出一掌。
那白影躲闪的同时，又有另一只手横过来，手里的剑长了眼睛一样，直刺胡玉胸前几大要穴，但杀意不显，明显是留了情。
古超不假思索，掏出匕首贴着那白影子刺过，随即又察觉出不对，立即轻声喝道：“别打！我是古超！”
四个人同时停手，胡玉疾退一步，躲到古超身后，才轻笑道：“下手可真狠！”
与他们面对面的，俨然是白衣飘飘的柳西雪和穿夜行衣的清泉。
古超与清泉一交手立即感到武当派纯正的内力汹涌而来，这才判断对方也是自己人，才出声提醒。
清泉颇有些尴尬，他没对任何人交代便随柳西雪来，却不料还是碰上了熟人。
古超只装作没看到清泉，压低了声音，淡淡笑道：“倒真是巧，我们目的大概也一样吧，不如正好兵分两路，一起探探情况。”
柳西雪明亮的双眸微一闪，只点了点头，转身从另一方向走出，清泉连忙尴尬的一笑，紧随在她身后。
只是刚才那不经意的一瞥，却灼伤了柳西雪的眼。那二人，才是最为般配的吧……
古超丝毫未觉离去二人有何异样，只拍拍胡玉的肩，笑道：“走吧！”
胡玉眯起眸子，低声笑道：“你看出什么没？柳姑娘面色不善呢！”
古超微一怔，随意笑道：“我倒真没看出来。”
胡玉撇撇嘴，语调染了些许不满：“她表现的如此明显，你竟然还是完全不懂，真是伤了她的一片心呢。”
古超不语，假装没有听懂。可事实上，他怎么会不知柳西雪的心意，她的一瞥一眸，无不在昭示着对某个人的深深眷意。但他给不了回答，也只有视而不见。
见他不答，胡玉撅起嘴巴，推了他一把，嗔道：“说你呢！干吗装糊涂！”
这一推没省力气，古超冷不妨被推的一踉跄，脚下踢到一粒石子，“咔咔……”，石子滚落远处，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二人一怔，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古超倾听周围片刻，见无人注意才放下心来，回头低声道：“别闹了，办正事要紧。”
胡玉也是吓了一跳，拍拍胸口，嫣然一笑，轻声道：“还好没人发觉。”
他们也不再笑闹，敛了气息，继续朝段云的房间行去。
古超刚踏出一步，却见一支厉箭迎面而来，来势凶猛，直对着他脑门！他心中大惊，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凌空一抓，竟然硬生生抓住了箭柄，阻住了箭的来势！
“古超！”胡玉一声低喝，飞奔至他身前，“你有没有受伤……”说话间才看到他掌中握着的那支箭，不由得也怔住。好强悍的内力！她暗暗赞叹，能凌空抓住来势急迅的箭，除了要有眼力臂力，最关键的，还是要有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内力。
远处也逐渐透出一个人影，啪啪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影子又模糊变得清楚，那张脸也趁着夜色缓缓清晰起来。此人正是风如阳。他嘴角勾着阴邪的笑，目中透出的狠意，简直比寒冬还要冷上几分。
“好高明的内力！”风如阳冷冷笑道，走路的姿势略微迟缓，脚下微微有些瘸。
古超反而沉下心来，淡淡笑道：“原来是你，风如阳。”
风如阳微哼了一声，冷冷道：“托你的福，我至今走路还是一瘸一拐，不过我倒没想到，把你搬到恒山派弟子的房里竟然还害不死你！”
果然是他。古超心底微微一沉，不再开口，心中暗暗计算着该如何拿下他。倒是一旁的胡玉，轻声道：“原来是他害的你。”
不待给人反应的时间，胡玉身影一晃，已然欺上前去，“血引”简直比拟夜空的弯月，闪出夺人心魄的寒光。风如阳被攻的措手不及，冷哼一声与胡玉的黑色影子纠缠在一起。
一定要拿下风如阳！而且要快！古超脑中闪出这话，匕首也如流星般刺过去。
风如阳的武功诡异毒辣，招招走险，向来注重一招制胜，可是古超却仿佛是他命中的克星，二人遇上，落败的总是他。
第一次因为自己轻敌，反遭暗算，伤了一条腿。而这次，那个当初要靠暗器取胜的古超却是有了足够对付他的实力，并且还有“血引”辅助。这次，风如阳仍是败了。
冷眼瞧着架在颈上的匕首，风如阳冷笑：“就算抓了我又如何？”
胡玉挥手点住他的穴道，令他不能发声，才低声问道：“如何处置这个人？”
古超也淡淡冷笑，轻声道：“有了此人，我们也不需要再探什么消息了，将他带回去审问便是。”
风如阳。古超的死敌。
将他扛在肩上，古超与胡玉悄无声息退出了这个院子。
在沉寂的街上，四周空无一人，两道人影闪电般划过夜空，其中一个还扛着件东西，几个起落，两人轻盈的落在一处小院里。
胡玉瞥古超一眼，轻笑道：“你现在可算是年轻一代里的佼佼者了，背着一个人竟然还能跟上我的速度。”
古超淡淡道：“这一切全要多谢青禾道长。”
胡玉温柔的一笑，轻声道：“托他的福，你的伤全好了……”这话声调异常的柔和，俏丽的脸庞也绽放出春天般的笑颜。但随即一瞬间，柔色褪尽，胡玉眸中又染上些许厉色，低声问：“这个人……该如何处置？”
古超见她笑容，心中暖暖的，只低声道：“先绑起来吧，明天再来审问他，你好好休息。”
胡玉灿烂一笑：“好。”说罢接过风如阳，再封他几处大穴，扛起来进屋。
古超转身要走，不经意一瞥，却发现姬蓝站在窗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二人，似乎有些……寂寥。他摇摇头，不再多想，纵身一跃出了院子。
次日，正该大理对战青城。只是场上却少了几人。
段云一身劲装，白玉般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淡然注视着台上，段家的武将打头阵，对战青城派出的第一位弟子。昨夜风如阳莫名失踪，他派出几人也未寻到踪迹，比武在即，他只得先来这边应付。段云眼神微一闪烁，淡淡扫一眼会场。
武当风头正盛的古超竟然不在，段云眯起眼，低声嘱咐随从去打探下武当古超的踪迹。
片刻后随从回报，据说古超一早便不见踪迹，武当其他弟子也不知其下落，同时不见的，还有恒山派初月霜……联想到之前这二人的丑闻，段云心下释然，打消了怀疑的念头。
古超的确与初月霜在一起，不过他们身旁还有姬蓝，三人正窝在胡玉那间屋里，一起盯着被封了穴道的风如阳。
初月霜不知古超叫她来的用意，但也顺从的跟了来。
风如阳只出神的瞧着初月霜，嘴角勾起一丝邪笑。
姬蓝忽然淡淡开口：“穴道被封太久，他会死的。”不待其他二人反应，他摸出一支银针，刺了风如阳几下，才解开他的穴道，淡淡的解释，“这是胡玉配置的药，可以令他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但说话无妨，有什么问题就快问吧。”
风如阳背靠墙壁，坐在地面上，歪着头洒然道：“他说的没错，有什么就快问吧，否则晚了就什么也问不出了。”
古超疑惑道：“莫非我问什么，你都会回答？”
风如阳自嘲的笑笑，道：“成王败寇，段云大概也没想到我会去对付你，最后还被你所害，不论我回不回答，大概他们也是成功不了了。”他眸中突然一闪，仰起头直视古超，疾声问，“你说，我们这样做是错的吗？”
古超怔住，许久才问：“你是哪国人？”
风如阳淡淡回答：“金国人。”
轻叹口气，古超心绪复杂，缓缓道：“你没有错，当初要杀我也没错，可是你不该害了其他无辜的人……”
风如阳微微一笑，瞥一眼初月霜，道：“这姑娘真美。”
初月霜呼吸渐渐凝重，忽然冷冷的颤抖着开口：“是……是你？”此话一问出口，她全身都颤抖起来，双手情不自禁握成拳，秀美的双目缓缓渗出雾气。
古超默默握住她的手，轻轻拍她的手背。
风如阳满不在乎道：“是我没错，我想陷害他，只是顺便把你也扯了进来，事已发生，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初月霜已“咣”一声抽出长剑，颤抖着指向他，哽咽道：“我杀了你！”
古超急忙伸手拦住，急道：“妹子！你先忍下，我们再问几个关键问题，他便任你处置！”他拉初月霜来也是为了给她报仇，可唯一担心的就是，这姑娘太过冲动，不管不顾杀了风如阳泄恨。
初月霜豆大的泪珠滚落，却仍是点了点头，抿起唇将脸扭向一边。
风如阳仍是满不在乎的笑出声，道：“你为何要杀我？能委身于我这样英俊的青年英雄，你该高兴才是。”
初月霜恨意更盛，古超握紧她的手以示安慰，目如闪电冷冷盯着风如阳：“这么不怕死，难道你抱了必死之心？”
风如阳将头扭向一旁，淡淡道：“你以为他们还会放过我？我与完颜献一同害你，早已经被主公察觉，现在莫名失踪，就算我能回去，他们还会留我活口？”
古超一怔，道：“那你可愿意告诉我他们的计划？”
风如阳冷笑：“你不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吗？”
许久未开口的姬蓝突然问道：“苗寨……是你们毁的吗？”
风如阳点点头，轻声道：“是段云的师叔段平致，他本来要带段云一同去，却又怕他下不了手，反而坏事，最后是段平致一人带领了人马灭了苗寨。”
姬蓝瞥一眼古超，又淡淡问道：“是谁出卖了苗寨？”
风如阳眸中暗含了嘲讽之色，道：“你自己猜去，这种问题少来问我。”
姬蓝无语，坐到床边不再理会他。
古超见姬蓝吃瘪，胸中竟然有几分清爽，只是身边还有初月霜，他也开心不到哪儿去，平复了心情，他又提问：“你可知道柳易的计划具体如何实施？”
风如阳再次露出一个讽刺的眼神，道：“到时你就会知道，我虽然抱了必死之心，可也没蠢的把一切都告诉你，只是可惜他们也没想到你是奸细……恐怕连徐海川也与你一路吧！”
古超眼神一闪，冷冷道：“你都知道？”
风如阳缓缓摇头，低声道：“我只是怀疑，但昨夜你与那苗女一同出现，便证明了我的怀疑，只可惜，除了我还无人知晓。”他顿一顿，道，“古超，我恨你，我唯一后悔的，便是当初为何要轻敌于你，若是当初杀了你，那该多好。”
自从他被古超的暗器所伤，他便成了一个残废的人，不论他多神俊潇洒，别人只要看到他的残腿，都会带上一副同情怜悯的神色，他风如阳是高傲的，是自大的，他承受不住这样的眼神，内心也愈加的痛恨古超。他暗暗发誓，不论今后状况如何，他一定要报这刻骨的耻辱！
但昨夜被擒，风如阳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反而想开了一切。恨意竟然渐渐消散，剩下的，只是对金国无奈的感慨。
他们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