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向东神色紧张,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杜筱晴,你可不可以不走?我求你!”
杜筱晴心蓦地一痛,一股热流直冲上眼眶,她闭了闭眼,然后睁开,“向东,保重!”
这句话说完,杜筱晴眼看着尹向东眼里的神色瞬间就熄灭了,整个人也突地跨了下去,似乎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
杜筱晴心里难过,却只能硬撑着,尹向东看着她,半晌,用力地将她按进了怀里,凑近她的耳朵,在人群的喧闹中,一字一顿地说:“杜筱晴,我发誓,如果你今天就这么走掉,我会恨你!”
说着,不等杜筱晴反应,松开她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杜筱晴看着尹向东离开的背影,忍了许久的泪终于倾泻而出。
祖轩拎着行李箱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别难过了,进去吧,一会儿来不及了!”
杜筱晴擦干脸上的泪,接过行李箱,转身头也不回地向里走去。
“sunny?sunny?”低沉醇厚的男声响起,把沉浸在回忆中的杜筱晴硬生生地拽了出来。
杜筱晴抬起头,掩去眼里的伤痛和茫然,看向前方。
公司的项目讨论会上,杜筱晴竟然溜号了。这在以前,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的那个梦境吧,重复上演了当年机场的一幕幕,尹向东绝望受伤的眼神反复在梦境里盘旋,所以才搅得杜筱晴心绪不宁,直接在会上溜了号。
杜筱晴对上公司总经理MIKE的眼神,金发碧眼的男人此刻正挑高着好看的眉毛看向她。
“sunny,作为项目组的总监,我想听听你对这个项目的看法。”MIKE用英文说着。
杜筱晴直起腰身,目光平静如水地扫视了一圈,然后开口,英文流畅,发音精准,“Betty的策划案我仔细看过了,可行性还是比较强的,但是,我想还有两点是需要补充的,首先,关于能源的供应问题,我们论述的还不够精准,这个案子的成败,这个环节是关键,所以,不能掉以轻心。另外一点,只是我的一点个人的看法,Betty的策划案整体构思大胆,但未免风险太大,目前,我们是不是需要孤注一掷,尚有待考察!”
杜筱晴说完,“啪”地合上面前的策划案,抬头看向MIKE,“所以,MIKE,我的意见是,关于案子中几处比较大胆的设想,应该多做一些论证,确保万无一失!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保守一些的方案,以作备选。”
MIKE听完她的话,微微颔首,看向她的目光中,赞许的神色掩藏不住。
“好,就按照sunny刚刚说的实施,各位辛苦,散会!”
话音落下,参加会议的同事都收拾好文件,相继走出会议室。
“晴,你留一下!”见会议室里只剩下杜筱晴,MIKE便用生涩的中文叫住了她。
“你看起来很不好!”MIKE走到她跟前,指指她的脸颊,笨拙地说着。
杜筱晴忍俊不禁,“MIKE,中文如果实在太难说,你可以说英文。”
“oh,no,我说过,我要向你靠近,中文是第一个难关!我要撑过去!”MIKE一本正经。
杜筱晴无奈地笑,转移话题,“不好意思,我可能是没休息好,会上走神了!”
MIKE的几句中文下来,也已经疲累不堪,改口开始说英文。“你今天的气色很差,需不需要休息?我可以给你假!”
杜筱晴摇摇头,看着MIKE笑,“哪有休息不好就要休假的,我没那么脆弱!”
“sunny,工作是做不完的,你已经连续三年多没有休假了,我认为你应该享受一个假期!”
杜筱晴挑挑眉,牵起嘴角笑,“好吧,MIKE,你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MIKE抬起手腕看看手表,抬头看着杜筱晴,耸耸肩膀,“到下班时间了,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共进晚餐呢?”
杜筱晴抱歉地看着MIKE,“sorry,MIKE,我得回家去!”
“oh,我每天都约你,每天都被你拒绝,我会伤心而死的!”年轻的美国男人夸张地捧着胸口,冲着杜筱晴做鬼脸。
杜筱晴被他逗得也忍不住笑,然后板起脸,“对不起,MIKE,你知道的,我下班之后,还有重要的事情。”
MIKE认同地点头,有些遗憾地说,“我知道,快回去吧,今天早点休息,明天不要顶个黑眼圈来上班了。”
杜筱晴笑着点头,和MIKE道了别,乘电梯下了楼。
打开车门,杜筱晴将包包扔在副驾驶座位上,启动车子,开了出去。
天气渐凉,日照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才不过晚上六点多钟,街上已经陆续地亮起了霓虹灯。
杜筱晴将车窗放下,任凭风灌进车里,享受着风吹的微凉触感。
塞了一张CD进去,按开开关,舒缓的音乐声就流淌了出来。这一刻,杜筱晴总算感觉,一整天都笼罩着的阴霾似乎这一刻才开始渐渐地褪去。
杜筱晴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将风乱吹起的头发拢好,看着街道两边的景致。
来这里四年多了,杜筱晴从最开始的艰难一步一步地成长起来。从最开始金融公司最底层的小文员一点一点地熬到现在的投资部项目组的总监,渐渐地在华尔街崭露头角,成为华尔街的新宠。
不少人都说她天资聪颖,又一路有贵人相扶,运气太好。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路走来,她有多么艰难。她至今仍记得,自己因为一份企划案没做好,而被上司骂得狗血淋头。
事业上的艰难打拼还是最微不足道的,最难熬的或许是,一个人在异国他乡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和寂寞,多少次,在夜里思念啃噬五脏六腑时,她都会问自己,当初以决绝的姿态离开,自己是否会后悔。
她承认,当年的自己太倔强,又太卑微,宁愿割舍唾手可得的幸福也不远放低姿态去争取,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流走,或许,会后悔,只是,如果再来一次,她怕是还会这样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