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声滴滴作响,雨珠顺着树叶向下而落。
女子墨色长发随意地披散着,双手抚琴,手指纤细。
手指在弦上轻按,发出一阵回环的颤音,像是轻击到了墙上却又打止。
就如这滴滴答答的雨点一般,干脆却有韧劲。
忽的,原本轻轻抚琴的手加重了力道,如疾风骤雨袭来,有电闪雷鸣之兆。
琴弦断。
只留下了最后一声悠长的颤音。
“小姐,您没事吧。”在一旁倒茶的紫烟慌忙放下茶壶,快步走向楚知微跟前。
紫烟将她的手握住,另一只手检查她手指上是否有伤。
楚知微有些无奈:“只是被琴弦小小地划了一下,无妨。”
紫烟检查过后才微微放心,“小姐的手金贵着,奴婢也要好好护着才是。”
楚知微摇摇头,不语。
金贵?
未免有些夸张了。
令她有些奇怪的是,最近她习琴时,总觉得生疏了许多,力度有时都把控不得当了,琴弦接二连三地断也并非是什么好事。
这筝可是她从小摸到大的。
自幼身子弱,也与琴棋书画相伴。这般失误,也是初学的时候才常犯。
楚知微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不再想。
“紫烟,派人把这筝送去乐坊。”
“是,小姐。”
紫烟便让紫忆带上小厮将筝送走。
窸窸窣窣一阵,才将这筝小心装好。
紫忆一行人走后,紫烟站在楚绫安一旁。楚知微手端着茶杯,望着窗外的雨。
雨水连绵几日,有些气闷。
“小姐,奴婢最近愈发觉得有些奇怪。”
“为何?”看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楚知微是真心好奇。
“最近紫忆妹妹有些魂不守舍地,刚刚唤她唤了好几声才应。也不知道是怎的。”
“是吗?”
楚知微前些日子生了一场大病,差点要夺了她的命。
有些有气无力,也没怎么察觉紫忆的异常。
她倒是多看了紫烟一眼,没什么言语。
紫烟自觉得有些多嘴。
“帮我将头发绾起来。”楚知微声音淡淡。
紫烟赶紧忙活着给她梳头,装点。
楚知微看到铜镜里的人,肤白如玉,久病在身,唇色有些苍白。却莫名觉得这张脸很陌生。
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本来就是自己的模样,怎么会错。
自己身体的状况怕是越来越糟了,不是将琴弦拨断,又是产生这种幻象。
刚出生时,就有一个算命的老先生算过自己的命。
从娘胎出身便带着病根,活不过十六。
如今她早已是及笄之年,离这十六也更近了。
这难道就是自己将死的预兆。
她的心倏地收紧。
说不怕死,那是骗人的。
能真正不怕死的,怕是只有那些从小到大在厮杀和血腥中成长的杀手,和那些能为国家,为志向现身的勇士。
她养尊处优,绝不是经历过腥风血雨的杀手。
第二者,她也不是。
所以,她怕死。
她害怕碌碌无为,就度过一生。她害怕未曾尽孝,惹得母亲难过。
忽的,她如同失去理智一般将手一挥,将眼前的铜镜推在地。
地上的铜镜已经碎得支离破散,她眼里早是一片通红。
“小姐……”紫烟吓得跪倒在地。
楚知微对她的叫唤置若罔闻,只顾着自己的动作。
半跪在地,手中还拿着刚拾起的碎片。
紧握……
掌中的血顺着手臂淌到了衣袖。
素色的衣服已经染得血红,如同妖冶的花,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