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不是新兵蛋子
日子过得很快,“新兵排”像“新兵连”那样说话就结业了。刘飞扬也盼到了这一天,因为他下老兵班了,终于与那个恶梦一样缠绕了他近半年的“新”字说拜拜了。有时候,缘分就是一种奇妙的东西,折腾来,折腾去,他又和王有才、姚远走到了一起,同时被分到了六班。六班一共十个人,两个士官分别是正副班长,正班长叫李文艺,这个李文艺人如其名,他确实是搞文艺出身的,先后参加了支队的两次文艺骨干集训,弹了一手好吉它,是中队文艺骨干的中间力量。副班长叫郝伟,因为上嘴唇长得使劲的向上撅着,人送外号“鸭子”。三个老兵分别是孙阳、许海、陈峰。另外的两个是和刘飞扬他们一样的刚分下来的新兵,一个叫张琪,一个王飞。
李文艺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溜尖、溜尖的。刘飞扬听老兵孙阳说,“老李这家伙最狠的一招就是咬人,看见他牙没,谁要是被他咬上”说到这,他两只手拉开了一定的距离比划着说“这么长一条口子”,紧接着他又歪着脑袋,指着自己脖子上的一条疤痕说“看见没,这就是他咬的。”
刘飞扬听说过有人急了打人的,杀人的,还没见过咬人的。不过他经常看到李文艺哧着牙晃脑袋的表情,他的心里还真有点发怵。副班长郝伟看起来也挺恐怖,看着他的嘴总是能让刘飞扬想到异常凶猛的鸭嘴兽。那三个老兵,除了孙阳傻乎乎的很容易相处之外,其它的那两个一天到晚唠唠叨叨,总是嫌刘飞扬他们搞的卫生不行,用姚远发牢骚时的话说就是“看见没,这就是老兵,跟我二大爷说的一模一样,二样不差!”
王有才是走到哪把欢笑带到哪,现在他又成了李文艺和郝伟以及那三个老兵的开心果。王有才也是乐此不疲的逗他们笑,因此在这些新兵里头,王有才是最吃香的。因为姚远爱发牢骚,所以他是最不吃香的,至于刘飞扬骨子里总有那么几分自傲,不过干工作也是有标准、有方法,而且还有点领导才能,但就是脾气不怎么好,所以都对他既恨又爱,他是夹在吃香与不吃香之间。张琪和王飞地地道道的山东大汉,有力气,听话,一天到晚很少说话,就知道干活,这一点倒很受李文艺和老兵们的喜爱。
李文艺很有领导的架势,轻易他是不管刘飞扬他们的,除了开班务会,或者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平时他只拿着他的吉它弹着那曲老掉牙了的《灰姑娘》。而他们的直接管理者是副班长郝伟,这只“鸭子”每天至少集合他们三回,桌子擦不干净他要说,地擦不亮他要说,刘飞扬他们说话声音大了点他也要说,好像没有他管不着的事儿。张着那张扁扁的嘴说得是唾沫飞溅,屁大点事能说得跟天一样大。事后姚远暗暗的对刘飞扬说,他这叫拿着鸡毛当令箭!每当“鸭子”教训他们的时候,那几个老兵都是坐在旁边看节目似的看着,时不时的还会添把油,加点醋。尤其是那个叫陈峰的家伙,细高细高的,嘴长得非常的圆,说话一张一合的时候很像XX。这个陈峰最会“加钢”,好像他和新兵有仇似的,新兵日子过得越紧,他就越舒坦。后来听孙阳说,陈峰当新兵的时候没少挨老兵折腾,他有经验。
刘飞扬心里明白,这就叫做不平衡,因为人家欺负过他,所以他也要欺负人。陈峰虽说爱摆架子,爱管事儿,却有一个绝活,就是刮铺面,那是二中队出了名的“一块板”,他刮过的铺面,比机器压得都平整。
因为自己水平高,所以见不得别人比他差。
从新兵连到新兵排,再到老兵班,刘飞扬的感觉是,王老五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每天紧张有序的生活、搞不完的卫生,挨不完的训,让他总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最重要的是还得上哨,虽说不是正式独立的执勤,却也是起早摊黑的忙火,大半夜还得起来去哨楼站岗,一向热衷于睡觉的刘飞扬天天晚上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叫醒,然后昏昏沉沉的集合站队,最终走上哨位,是不能简单的用一个“困”字来概括的。
人有许多第一次是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刘飞扬的第一次上哨是和一个叫朱小刚的老兵共同度过的。上哨前,领班员一再强调,作为一名新同志,尤其是加副哨期间,要多向老同志们学习,为日后单独执勤打下坚实的基础。没想到,走到哨位上就完全掉了个,他却成了朱小刚所崇拜的对象。那个老兵差点对他三拜九叩。
朱小刚是一个满脸长着青春痘的矮胖子,咧嘴一笑的时候很像《小兵张嘎》里吃西瓜不给钱的翻译官。刘飞扬一看他那样就忍不住笑。朱小刚就歪个脖子问他“我说你老笑啥?!”刘飞扬摇摇头说,我没笑。朱小刚就跟嘴里嚼着西瓜一样,大舌头啷即的说“你别笑,监控器能看见,连你几颗牙都看得清清楚楚。”刘飞扬索性就不看他,岗楼外面放学的学生一群群的骑着单车下学的情景,倒引起了刘飞扬的兴趣,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光,从他们稚嫩的脸上似乎能看到自己曾经的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人都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直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
朱小刚好像并不喜欢和他加副哨的新兵沉默寡言,因为这些长期在岗楼上单独执勤的老兵是寂寞惯了的,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聊以解闷”的对象,那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于是朱小刚又歪个脖子,饶有兴趣的对看得发呆的刘飞扬说“小姑娘好看吧,告诉你,不许看!”
刘飞扬确实是在看小姑娘,一个傻子或者同性恋才喜欢看同性呢,刘飞扬最看不得他那副自以为是的德行,好像在说,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朱小刚看他无动于衷,似乎根本没有被自己的气势所吓倒:“你听见没有,我说你怎么这么经不住诱惑呢,你这样的能执好勤吗,外一下面有个女的引诱你,你怎么办?”
刘飞扬知道,他问的这个就是所谓的“情况处置”,所有执勤的新兵都要过这一关的,不过朱小刚出的这题,好像很有诱惑力。
“女的?引诱我?”刘飞扬假装没有听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朱小刚有点不耐烦的样子说:“脱衣服!”
刘飞扬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笑着说“脱呗,就算她再漂亮,岗楼这么高,反正我也跳不下去。”
刘飞扬这一席话差点把朱小刚的魂气飞了,他当兵怎么说也快两年了,还没见过这样的哨兵呢,而且还是一个新兵,他现在都有点怀疑,这小子到底当过兵没有。“什么?你还要跳下去,你是干什么的知道吗?外一这是一个套呢,你不就傻了,跳下去你就死了,哥们,你班长是谁啊,他怎么教你的?”
刘飞扬是故意开玩笑,这里边的事儿三岁的小孩都知道,朱小刚能说出这番话,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小子的智商根本就停留在未成年阶段。
两个人聊得很投机,刘飞扬就把自己入伍以来的光辉业绩讲给他听:在新兵连三拳两脚抓了个抢劫的,还上了报纸;下连的时候,与队长同坐一条椅子上,而且还谈笑风生;新兵排的时候,担任副班长,流动红旗在他们班一直挂着,没人争得去。朱小刚听故事一样听得神乎其乎,他不得不对眼前这个傻乎乎的新兵蛋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对刘飞扬的感觉是,由敬到怕,再由怕到觉得这家伙不是一般的神,本想好好过一把老兵瘾的朱小刚就这样鬼使神差的碰上了刘飞扬。非但没有找到感觉,好像自己又回到了新兵时代,无知的崇拜着眼前老兵似的刘飞扬。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老兵都像朱小刚那么无知和白痴,也不都像孙阳那么好说话。比如说,让刘飞扬他们几个恨得牙跟痒痒的陈峰,简直就是他们的恶梦。刘飞扬毕竟名声在外,加上曾经与队长同坐一席,还聊得热火朝天,就给别人造成了一个错觉,这小子是不是队长的什么亲戚?所以,没人敢碰他。
至于姚远,怕老兵的思想那不是三天两天就形成的了,没当兵之前,他就已经得了“惧老兵综合症”。其实没人欺负他,陈峰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一个人,怪只能怪姚远自己不争气,干什么都不行,吃什么都没够,一张破嘴松的跟棉裤腰似的,一天到晚,唠叨没完,陈峰不收拾他收拾谁?
不过再温柔的绵羊也架不住大灰狼的狂咬,用姚远的口头禅说就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不信,你们看着,陈峰再欺负我,我就和他拼了!
那天晚上半夜十二点,姚远差一点就把陈峰给办了。
和往常一样,加完副哨回来的刘飞扬、姚远、王有才拖着疲惫的身子正准备上床睡觉,没想到和他们同在一班哨的陈峰脱了衣服躺在被窝里叫住了脱得就剩下一只袜子的姚远。
“姚远!”
“到!”姚远规规矩矩从床上跳到了地上,乖乖的回答着。
“你把桌子上这包面给我泡了。”陈峰就像当年的地主老才,像指使奴才一样冲姚远说。
姚远当时想,泡一包面也行,三五分钟的事。于是并没有表示不满和反感,利索的穿上了大衣跑到一楼的热水器那打开水,他一看水不开,才七十度,本来想上去告诉陈峰。但接着转念又一想,我这样说他肯定不信,说不准,他又让我半个小时之后再来,那我又睡不了觉了,算了,反正这小子不是什么好鸟,今天就坏坏你。他一边接着水,一边小声嘀咕着说:“小样,我就不信你不穿稀!”
面没怎么泡开,一坨大便一样,放到了陈峰的面前。陈峰拿起筷子搅了搅,突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于是他又叫住了刚爬到床上的姚远。
“姚远!”
“到!”姚远懒懒的从床上跳到了地上,有气无力的回答着。
“你把我橱子里面那包咸菜拿过来。”陈峰不知哪回外出的时候,买了一包“老干妈”榨菜。
陈峰吃榨菜的时候,满屋都是咸菜缸味,大家就有一种被腌了的感觉。
姚远一想,反正也给你泡面了,得!就再伺候你一回,我就好人做到底。
“吃咸菜,齁死你!”姚远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翻箱倒柜的找起了陈峰的咸菜。
他这一通“丁了铛啷”开橱子,翻东西的声音,震醒了另一个老兵许海。
“大半夜找毛呢,想死是吧。”许海是江苏人,操着一副地道的南方口音气哼哼的数落着姚远。
姚远听了当然不好受,他也是在为别人服务,谁会大半夜的不睡觉,发这个神经。
“是陈峰班长让我找的!”姚远摆出一副受气的样子。
“你别扯上陈峰,还他让你找的,他让你找,你就不能轻点,我知道了,你成心是要把我吵醒,对不对?好!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练体能,给我做一千个俯卧撑!”许海挑战的对象很明显,是新兵蛋子姚远。
姚远做梦也没想到,陈峰听了许海的话非但没有替自己开脱的意思,那XX一样的嘴居然很开心的笑起来。
这是一个骗局。姚远终于知道了,这两个家伙是成心和他过不去,而他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他们的笑柄。一直没睡的刘飞扬此时躺在被窝里看出姚远的窘迫,更看出了从他眉宇间所散发出的怒火。在姚远一回头与他不经易对视的一刹那,刘飞扬轻轻的摇了摇头,姚远明白,刘飞扬是让他忍!是想让他立地成佛。姚远知道,这是为他好,而他的心里也正一遍一遍的警示自己“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啊,哥们!”
陈峰等了半天,面吃了一半,抬头一看,姚远楞在橱子旁边手里拿着榨菜发起呆来。
“姚远,想什么呢你,不想让我吃是吧?”陈峰确实把他当成仆人了。
姚远又看了眼冲他一个劲使眼色的刘飞扬,长舒了口气,晃到了陈峰面前,把榨菜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吃吧!”姚远盯着陈峰漠然的说。
陈峰冷笑了一下,对站在眼前的姚远熟视无睹。依旧吃他的面,吃他的“老干妈”。大约三分钟左右的功夫,姚远还站在他面前没有走,陈峰感到事情有点复杂,看着姚远平静得出奇的脸,笑着说“站这干吗?想吃?不给!”
姚远把手往前一伸,做了一个转圈的手势说“我可没那福气,你问我站在这干啥,嘿嘿,给你刷碗呢。”
陈峰仰着头笑了起来,一不小心还打了一个饱咯,一股臭水沟味呛得姚远想吐,陈峰拍拍姚远的头说:“恭喜你,终于长大了。”
经过一番折腾,他终于可以睡觉了,可那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看着大家躺在床上,打着熟悉的酣声和睡得死狗一样的陈峰,以及能摆出各种奇异造型的许海,闻着满屋刺鼻的酸臭味,姚远的心开始有点酸了。躺在被窝里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想自从下班以来,这三个老兵像三个有着七十二般变化的孙猴子,无休无止的在他身上施展着各种法术。孙阳是老实,可他也有毛病,因为长得胖,所以爱出汗。因为实在太懒,所以不爱洗衣服。因为新兵衣服多,姚远的衣服他穿得正合适,所以孙阳总有新衣服穿。而姚远只能捡孙阳穿过的剩。被孙阳穿过的衣服,好有一比,老母猪曾经在稀泥里面打过滚。
姚远一天到晚混得跟猪一样,谁从他身边走,都不由自主的捂起了鼻子。姚远是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想想自己在家里就是父母的小宝贝,哪怕他手上小心划了道小口,他老妈都能心疼得掉眼泪。一想到他妈,姚远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流,那一夜,他是无眠的。
暴风雨该来还是要来的。
第二天,心情极度压抑的姚远为了买一包烟,再铁栅栏那足足喊了十五分钟的:“小卖部,买东西!”,他的这次行动完全没有和李文艺以及郝伟打招乎,所以当这两位班长得知姚远的违规违纪后,也证实了平时人们传言的姚远这小子脑后有反骨是此言非虚的。
于是,李文艺让姚远对着橱子蹲了将近一上午,最后姚远体力不支,楞给蹲哭了。刘飞扬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的软弱,男儿有泪不轻弹,应该是流血流汗不流泪,可这小子,作为老乡实在是太丢他的人了。李文艺见他一哭,心肠就软了,加上孙阳就坡下驴的一求情,姚远终于摆脱了暂时的苦难,抹着眼泪,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陈峰今天没找他的茬,以至于姚远觉得事情有些不可思议,一向喜欢看这样热闹的陈峰居然没来扇风点火,是不是我昨天的那一碗面让这家伙动了侧隐之心,姚远的脑袋里还在不着边际的瞎琢磨着。
其实陈峰是因为自己昨天刚洗的一件衣服丢了,正在翻箱倒柜的找衣服,根本顾不上看人家的热闹。找了半天,问了半天,毫无结果,骂骂咧咧的陈峰无意间发现今天姚远穿的短袖衬衣是如此的干静整洁,越看越像自己的那件,于是他过去拽住姚远的领子,上面正好写着他的名子。陈峰怒了,上去一脚,姚远就坐到了地上,当陈峰破口大骂他的时候,姚远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好小子,竟敢偷我衣服,我看你是找死!”
姚远刚才也感觉出了有点不对头,本来自己的衣服都是黑绿色的,而且还有一股闻惯了的汗臭味,怎么今天穿在身上的衣服,又柔又软还特别的新,而且还有一股清香的肥皂味。听了陈峰一席话,他渐渐回忆起了今天早上可能是出操时,忙乱中穿错了衣服,他不是有意的,他要知道这是陈峰的皮,是死也不会套在自己身上的,他嫌脏。
屁股被挨了一脚的姚远,自知理亏,如果说明原因,人家一定会说他狡辩,所以他二话不说,麻利的脱了衣服递给陈峰,随口说道:“可能今天早上穿错了!”
“穿错了,你不穿别人的,专穿我的,我看你是成心,过来!”陈峰向他不怀好意的摆了摆手。
姚远晃着膀子来到陈峰跟前,这功夫,姚远才发现陈峰的个头比他矮,长得比他瘦,跟猴似的。
我比他壮啊,这孙子可能还没我有劲呢!姚远心里暗暗盘算着。从他眼中可以看出,现在的姚远正在一级战备,战争可能随时爆发。
“啪啪啪”陈峰三个耳光打下去,姚远这条沉寂了千年的巨龙终于复活了。
熊掌一样的大手薅住了陈峰的脖子,气急败坏的喘着粗气说:“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人民看不下去了!”
陈峰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他做梦也想不到,一向任人摆步的姚远发起威来还真吓人。但他对自己的地位和素质是超自信的,所以他一反手也抓住了姚远的脖领子:“你敢打老兵?!”
“我他妈打的就是你这个山炮!”话音一落,姚远就像被疯狗咬了一样,挥舞着拳头发了疯的砸向了陈峰的头。而且嘴里还很有节奏的喊着“呀!呀!呀!”毫无还手之力的陈峰被姚远挤到角落里,站也站不站来,躲也躲不开,只能听到他发出的阴森的恐怖的凄历的叫声。刘飞扬和王有才一直在旁边看着,本想着姚远要是吃亏他俩好过来拉架,但他俩看到的却是陈峰被姚远打得惨不忍睹,这一幕让刘飞扬和王有才激动不已,谁也想不到陈峰这小子也有今天?!实在是大快人心,就跟包青天用狗头铡斩贪官一样过瘾。王有才冲刘飞扬使了个眼色,刘飞扬当然知道这个王有才的主意,因为其它人马上要回来了,现在必须拉开陈峰和姚远,否则,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姚远会死得很惨。
于是,他和王有才上去,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拉开了姚远,姚远好像打上了瘾,还不依不饶的指着陈峰满嘴喷唾沫的骂着:“小样!别逼我,告诉你,老子当兵之前杀过人!”王有才听完,“扑哧”一下乐了,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只好又强忍了回去,刘飞扬一边拉着姚远,一边狠狠的踩了他一脚,姚远才闭上嘴,事后刘飞扬对他的英勇行为是大嘉赞赏,说他不愧是东北的纯爷们!王有才也啧啧称是,老哥,今天我才知道,什么是男人。姚远乐得都找不到了北:“哎呀!小意思,哥们不想惹事,但是没办法,逼你,逼你呀,我这人,就是贼冲动。”
事情的结果往往是双面性的,痛快和痛苦是并存的。
姚远他们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打了陈峰,后果是什么?那就是公然与全体老兵为敌,不仅如此,而且严重违反了部队的纪律,打了陈峰的是姚远一个人,所以姚远咬着牙硬撑着,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爱咋咋地,爱谁谁!老狠了。”
李文艺知道,姚远要是犟起来,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做他的思想工作不是一朝一夕的,更不能急于求成,你一下子让姚远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是揠苗助长。同时对于班里新老兵之间的关系他也早感觉出了不妙,李文艺和郝伟都觉得班里的战斗力不强,尤其是新兵老兵,就像是两只手,根本不能攥成一个拳头。
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就摆在了他的面前,姚远需要治理,老兵更需要治理!
佛说,因果循环。陈峰和姚远这对冤家总有了结的时候,当他们握手言,互相拥抱在一起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不相信他们以前水火不容的。陈峰是个太挑剔的人,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在警营里这样,在班里这样,出了警营到车来车往的马路上,他还是看哪哪不爽。在一个礼拜天,中队统一组织官兵外出购物,姚远、刘飞扬和他分到了一个小组。其实陈峰那天外出的目地不是购物,是约会,自从他偷偷买了一个能上QQ的手机之后,天天日以继夜的玩起了网恋,与一个叫“看我一眼你就死”的女孩聊得死去活来,今天两人约定见面,所以陈峰显得相当激动,穿着便装的他左顾右盼的恨不能早一点见到“看我一眼你就死”。为了刘飞扬和姚远不影响他的浪漫之约,陈峰叫他俩在一个超市里呆着,并借了一个办事的理由轻而一举的甩开了他俩。
其实姚远才不笨呢,他才不会老老实实的呆在超市里,于是领着刘飞扬一阵风似的钻进了离超市不远的黑网吧里。他们挑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对于马路上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姚远的CS正打得起劲,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的向街道上一望,就这一望,让他看到了胆颤心惊的一幕。他分明看到陈峰过十字路口的时候被一辆三轮摩托撞倒在地。刘飞扬和姚远跑到现场的时候,肇事的摩托车一踩油门兔子一样穿得无影无踪。现在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唯一要做的是赶紧把陈峰送到医院,姚远没有兴灾乐祸,他知道现在不是讲私人恩怨的时候,刘飞扬的正义感是与生俱来的,所以他们今天不会袖手旁观。
“快,找个车,送他去医院。”刘飞扬一边往起扶陈峰一边冲姚远吼着。
姚远立刻冲着马路上过往的出租车挥了挥手,一股脑开过来四五辆,司机师傅都极其热情的冲刘飞扬说:“快!快!上我车。”刘飞扬被这一幕感动了,这个社会并不是像某些人说的那样到处充斥着金钱和冷漠,爱心在这些可爱人们的心中还是永存的。
由于陈峰救治的及时,那条受伤的腿总算是保住了,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刘飞扬和姚远,如果不是他俩处置的迅速,恐怕陈峰的下辈子要在轮椅上度过了。躺在病床上,满脸苍白的陈峰看着傻乎乎的冲他笑的刘飞扬和姚远这两个新兵蛋子,鼻子一酸,眼泪不由自主的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掉到了洁白的床单上,登时,床单上的泪水百倍千倍的向四周扩张开来。
“……官兵情、战友爱、胜似亲兄弟,喊一声战友啊,泪花闪,官兵情谊难忘记,难忘记!”三楼俱乐部里传来了二中队全体官兵学唱歌曲的声音,六班唱得最起劲,声最大,气势最高,李文艺听了都觉得脸上特有面子,美个滋的看着教歌的监狱女干警,林红。林红是监狱及二中队所公认的美女警察,不仅歌唱得好,而且人也长得潇洒漂亮。二中队的官兵们都亲切的称呼她为林老师。林老师经常教大伙唱歌,大家也特别愿意跟着林老师学,再难听的歌,经人家林老师一唱,都觉得不是一般的好听!
孙明那小子服务周到的左一杯水,右一杯可乐的给林老师轮番的往上摆,弄得林老师脸红红的。
大家学歌的效率是相当的快,而且唱得也是有模有样,这一点林老师显得很安慰。刘飞扬就七想八想的想到了李薇,这种情形他不想李薇是不可能的,林老师指挥的手势和李薇是多么的像,那两只修长的手在空中悠闲的打着拍子,像两只小鸟停在开满鲜花的枝头喳喳的叫着。李薇打拍子的招牌动作是,音乐刚响起的时候,右手向上扬,左手像弹琴一样,肩膀耸着,很有个性。
“刘飞扬!”指导员在旁边看出了他的走神,见他直直的盯着人家林老师,哈拉子都快流到了地上。
刘飞扬猛然醒悟,一个起立,略显紧张的回应着“到!”
“你替林老师指挥大家唱一下!”指导员明显是在考他。
刘飞扬众星捧月的走到前台,在林老师淡淡的微笑下,他学着当年李薇指挥他们唱歌时的动作挥舞起了双手,右手向上扬,左手像弹琴一样,肩膀耸着,很有李薇的意思。
几乎当兵的都会打拍子,但是像刘飞扬这么专业的实在很少见。大家当即被刘飞扬的专业和别具一格所深深的折服,姚远和王有才在下面非常得意,好像露脸的他们自己一样。孙明把一盘水果放到了林老师跟前,看着神采飞扬的刘飞扬抿着嘴笑了起来,那脸上的小酒窝可爱极了,随口还说了一句:“刘飞扬就是刘飞扬!”
一曲完毕,台下掌声雷动,他们以前都听说过新兵里有个叫刘飞扬的家伙有点“神”,今天一见着实被震撼了一把。林老师对此也是大加赞赏,一个劲的说刘飞扬很有音乐细胞,如果加以培养,将来就是中国乐坛一颗闪耀的新星。
指导员拍了拍如痴如醉的刘飞扬,笑着说:“你个小子,真有你的!你还会什么?”
刘飞扬挠挠头,红着脸,略显紧张的说:“指导,你想看什么?”
“呀!口气够大呀,行!有本事你给我们唱一个。”
革命歌曲刘飞扬就会唱一首“十五的月亮”,那些熟悉他的人都以为他要唱“十五的月亮”,王有才和孙明都捂好了耳朵,谁知刘飞扬面不改色的走上台,为大家轻唱了一曲《歌唱祖国》,唱这首歌的时候,刘飞扬想的是高二那年,他们学校组织的那场文艺汇演,李薇教他们唱的歌就是《歌唱祖国》,仿佛他看到了李薇在队前挥舞着双手,舞动着双肩,一会是送别时的情景,一会是演出那天的情景,一切都是朦胧的,然而李薇却是清晰的,她就在眼前指挥着他,鼓励着他,深情的望着他,所以刘飞扬越唱越起劲,越唱越动情。
此时的刘飞扬真成了这些兵们的明星,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幸运之神对他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