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摸爬滚打的日子
让刘飞扬兴奋的不是训练有多刺激,而是训练场的环境更让他心潮澎湃,漫天飞舞的黄沙突然有种游戏版“荣誉勋章”的感觉。凛冽的寒风肆虐的刮着,夹杂着鱼腥味的泥沙发了疯的往鼻孔里钻。这是一节战术课,在刘飞扬看来,这是很贴近实战的,拿着枪在地上匍匐也是一门学问,外一战争真爆发了,连子弹都不会躲,还谈什么冲锋陷阵?杨胜迎着风,扯着脖子喊着:“倒!”刘飞扬“咣铛”一声卧倒在地,握着枪,做好了向前冲锋的准备。杨胜对这样的训练早已轻车熟路,所以下命令就跟吐口痰一样轻松。
“前方遮密物40厘米,前进!”
刘飞扬像一条被剁了尾巴的壁虎一样,疯狂的向前逃窜。后面站成一列的战友都忍不住笑了,王有才最夸张,笑得拧成了一股绳。杨胜有些看不惯,于是他问王有才,你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王有才戴着没有帽徽的棉帽子,在配上那张冬瓜一样的大圆脸,整个就是一个打入我军内部的敌特分子。
“班长,他裤子开线了。”
那一天是刘飞扬最丢脸的一天,在训练上他和黑磊同样是五班的顶梁柱,天生就身体协调的他学什么都比别人快一拍。不过在战术的训练上他好像没有黑磊天赋好,这让他很郁闷,更让他不能容忍的是班长竟然拿黑磊的动作当标杆,看着黑磊一副小人得志的面孔,他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他就是不服黑磊,觉得他除了点高,没别的。
那堂警姿课就足能说明这一点。那天没有风,只有一轮热不热、温不温的太阳。正站着警姿的刘飞扬汗流颊背的看着前面黑磊的后脑勺。这个脑袋实在是太有型了,就跟一个刚从土里刨出来的马玲薯一样,凹凸不平的理直气壮。
队长、指导员、还有班长们都在一旁看节目一样津津有味的欣赏着,他们在看谁流眼泪了。从他们的角度来说,流眼泪证明你用力瞪眼睛,是真用劲了。相反没流眼泪的同志肯定是在偷懒。
王有才的眼泪哗哗的流,当即就被领导们大肆表扬一番,其实刘飞扬心里明白,王有才的这点水肯定是想家想的。于是他也开始回忆,把自己从小到大受的委屈都翻箱倒柜的找出来,在那种愈悲愈切的感觉中酝酿着眼泪。
一只突然飞来的黄蜂,打断了他即将酝酿出来的感情,那只黄蜂“嗡嗡嗡”的叫着,气焰十分嚣张。它开始围着刘飞扬的脑袋转圈,左一圈,右一圈,右一圈,左一圈……刘飞扬的心就装满了十好几个水桶,一会儿七个上,一会儿八个下。
刘飞扬对准那只黄蜂鼓着塞梆子往前吹,他是想把那只“蜂子”吹到黑磊那。这一招果然很有效,黄蜂好像对黑磊更情有独钟,考察都省了,直接利利索索的叮在了黑磊的脖子上,只见黑磊额头上的青筋稍微跳了跳,眼睛霎时瞪得出奇的大,整个身子像是触了电,只是稍微的颤了颤,仍然咬着牙,面不改色,规规矩矩全身绷得一根棍儿似的站着。刘飞扬惊得目瞪口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这家伙还真不简单。
正因为如此,黑磊在同批兵里脱影而出,中队长当即给了他一个嘉奖,在以后的大会小会上他就是一个榜样,一个典型。全新兵连的战士都知道五班有一个“拼命三郎”。看着黑磊的名气越来越大,刘飞扬就成了新兵连里的一道特色菜,醋溜白菜——有点酸。
那次跑五公里的时候,黑磊冲在最前面,他排在了倒数第二,本来他与黑磊不相上下,只有一米之隔,再加把劲就有可能超过黑磊。刘飞扬刚要冲刺的功夫,发现王有才正躲在训练场的铁栅栏那与外面一个卖粘糕的老大爷讨价还价,而且嘴里还叼着热气腾腾的粘糕。
“你个臭小子!”刘飞扬吐了口唾沫,到底没经得住粘糕的诱惑,做贼心虚的向左右看看,一闪身,跑到了王有才旁边。
“给我点!”
“哎,老板,再来三块钱的。”王有才摇着手里的钱,冲切粘糕的老大爷叫嚷着。
两个人狼吞虎咽的吃着,就跟一个饿了好几天的叫花子突然找到了一只鸡腿般兴奋,喜悦之中还夹杂着股淡淡的酸楚,刘飞扬终于知道当年朱元璋吃“珍珠翡翠白玉汤”时的滋味了,其实充饥是次要的,感觉才是主要的。
“喂,里面有枣吗?”杨胜不知什么时候从旁边的乱草丛中专了出来。
刘飞扬和王有才就像刚闹起的革命突然遭到镇压一样,仓惶不知所措。
下场是不言而喻的,刘飞扬和王有才绕着操场一圈一圈的跑着,杨胜在一边数着数,时不时的还催促道:“快!快!快!……”刘飞扬感觉自己的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根本迈不动步,恨不能一头载倒在地上。王有才“哇”的一声,把刚才吃的粘糕都吐了出来,杨胜过去替他锤了锤后背,看了看地上吐的东西,回过头冲在一旁大口大口倒着气的刘飞扬说:“看,有枣!”
刘飞扬把这一切归咎于点背,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先想到了父母,后想到了李薇,他能感觉到,好几双眼睛都在看着他,压在枕头底下同学们的亲笔签名也在看着他,仿佛耳边又响起了来时的那首歌“祝福”,想到这,刘飞扬暂时把腿上的酸楚抛了出去,闭上眼睛,随着战友们柔和的气息沉沉的睡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刘飞扬他们班在这次的队列比赛中,排在了倒数第一。“黑熊”班长还总过来刺激他们,“倒数第一,平常不都倒数第二吗?”。
杨胜听罢,仰天长叹道,我太仁慈了!当他咬牙切齿说完这番话后,从里到外确实改变了不少,从一个可爱的洋娃娃一举变成了冷酷的变形金钢。天天不苟言笑,哭丧着脸,也不让王有才给按摩了,没事就集合大家开会,而且会莫名其妙的做出一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刘飞扬那段时间常想,是不是班长到了更年期该喝“太太口服液”了?让他产生这种荒唐想法的是那次以“总结失败经验,以雪‘打狼’之耻”的班务会,杨胜逐个人大骂一顿之后,还觉得不过瘾,又把刘飞扬和王有才训练时偷吃粘糕的事儿抖出来当成反面典型,进行大肆批判。直骂得他俩体无完肤,杨胜一口气下来,十五分之内没有一句重复的话,骂人水平可谓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刘飞扬觉得挺委屈,难不成这次名落孙山,是因为那块粘糕?毕竟理亏,也只能受着。末了,杨胜说,从今往后,你们把日后打算怎么干的决心都写在一张纸上,装进口袋里,没事就给我看,给我面纸思过!
大家伙一窝蜂似的找笔找纸,坐在马扎上写了起来。刘飞扬死死的握着笔,直直的盯着一格一格的笔记本,该写点什么呢?斟酌了半天,大笔一挥“唰唰唰”写了几笔。杨胜看见他还挺美,就说,拿来我看看。刘飞扬眉开眼笑的把纸递到扬胜手里,杨胜打开一看,当即气得口歪眼斜,上面写着一行死蚯蚓般的大字“刘飞扬,纯爷们!”
因为这六个字,杨胜算是抓到了刘飞扬的小尾巴。每次训练时总是叫刘飞扬练最难的,而且第一个让他做示范动作。虽然动作很烂,但刘飞扬很卖力,无形中也能鼓舞个士气什么的。
那次练单杠,五班和八班在同一个器械场训练,八班班长就是刘飞扬眼中的“黑熊”。因为那次“黑熊”班赢得了训练红旗,导致了他的猖狂,对五班非常渺视。
八班的几个人跟看节目一样,津津有味的看着五班训练的情景,时不时的还能发出只能在看喜剧片时才能出现的笑声,再看“黑熊”,仰着头,咧着嘴,要是再套个被面,就是典型的阿富汗恐怖分子。
刘飞扬一想到那天“大黑熊”在队前晃着红旗的情景,他就想笑,让他想起前几年很流行的一部电影“金钢”。
好面子的杨胜一下子火了,这也勾起五班兄弟想和八班大战一场的欲望。杨胜说,不服,咱们练练。“黑熊”像电视上曝光的恐怖分子发表声明一样的冷笑道:“你们等死吧!”
黑磊急了,把帽子狠劲往地上一摔,眼睛一瞪,冲到单杠下面,一敲铁管叫道:“谁和我比一比?”
八班队列里走出一个比黑磊还黑的细大个,一笑牙都是黑的:“咱俩比划比划,比谁上得多!”
黑磊说:“你先来!”
黑大个扫了一眼杨胜,又回头瞅瞅“黑熊”班长。“黑熊”还在那冷笑:“嘿嘿嘿,让他们先,这叫笨鸟先飞。”
黑磊嘀咕着说:“谁是笨鸟还两说!”,身体就往上一跃,两手牢牢的抓住了杠,“忽哧、忽哧”的做了起来。刘飞扬带着头数着“十五、十六、十七……三十”黑磊已经是满头大汗,浑身冒着热气,两班的兄弟都看傻了。“黑熊”的嘴丫子也耷拉了下来,就跟被抓了的萨达姆的一样可怜巴巴的。杨胜在一边像一个充了电的不倒翁,欢乎雀越的拍着手:“好了,好了,下来吧,给你们‘黑熊’班长留个面子。”黑磊“扑通”跳下了杠,大家伙“哄”的一声把他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叫嚷着。
“黑熊”班长说,你们先别得意,等我们练完了再说。于是,那个黑个子像猫一样,窜上了杠,游忍有余的做到了三十一个,正好比黑磊多一个。八班的兄弟笑得人仰马翻,“黑熊”就跟制造了五角大楼爆炸事件一样兴奋不已。“嘿嘿”笑道:“哎呀,练,你们得多练那,是不是?”八班的人一唱一喝的说:“是!”
前所未有的愤怒在刘飞扬的心中爆炸开来,他见过熊人的,但还没见过这么熊人的。此时八班的士气比较高,看来这功夫只能智取,不可强攻。刘飞扬在众人极度诧异的目光中,踱了出来。“黑熊”笑得足可以喷饭,“这位大哥,行吗?”刘飞扬一挥手,王有才心领神会,指挥着五班的兄弟喊起了口号:“刘飞扬,纯爷们!”杨胜在一旁“砰砰砰”的敲着额头,他知道,不知什么荒唐的故事又要发生了。
刘飞扬冲“黑熊”班长笑了笑,就跟第一次玩篮球的樱木花道一样楞头楞脑,给人一种云里雾里高深莫测的感觉。刘飞扬双手一握杠,轻轻的一拉,双腿就勾在了单杠上。慢慢的放下双手,倒控着脑袋,抱着头,看着“黑熊”的裆部说:“比这个,看谁坚持的时间长。”
“黑熊”班长皱着眉头,看着班里相互交头结耳的兄弟们说:“你们,谁能跟他玩玩这个。”
“我来试试。”刘飞扬定睛一瞧,过来这家伙他认识,在当兵来时的火车上就坐在他对面,名字叫姚远。
两个老乡,还且还算是一面之缘的朋友。刘飞扬冲姚远小声说道:“你今天成心跟我不过去,是不是?”
姚远的大脸像摊鸡蛋一样,炸成了一朵花,“没办法,嘿嘿。”
刘飞扬“哼”的冷笑了一下。没有谱的事,他刘飞扬是不会干的,而且他更知道这次的输赢将意味着什么。玩杠上倒立,是他从小就乐此不疲的事,有的时候,他能在杠上呆一上午。正因为有了这个绝活,他在学生时代倍受体育老师的青睐。
过了将近十分钟,姚远的脸开始犯青,呼吸出现了困难,差点没从杠上摔下来。幸好“黑熊”班长在旁边护着,才没有受伤。五班又是一阵欢呼,王有才又带头叫了起来:“刘飞扬,纯爷们!”
杨胜在一旁涨红着脸,一脸无耐的看着刘飞扬,面部表情极度复杂,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刘飞扬是越挂越美,他都有点不想下去了。于是他洋洋得意的冲“黑熊”班长吆喝起来,“在来呀,在来呀”。在刘飞扬的挑衅下之,八班兄弟轮翻上阵和刘飞扬比倒立,结果全军覆没,都被刘飞扬PK的体无完肤。就刚才那个黑大个坚持的时间稍长一会,还流了鼻血。五班的兄弟激动得“哇哇”大叫,七手八脚的抱起刘飞扬,狠狠的把他抛向了空中。看着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刘飞扬,杨胜摇了摇头,终于还是笑了起来,好歹这也算是个荣誉啊。
八班的同志们在“黑熊”的带领下垂头丧气的走了,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刘飞扬这招是怎么练出来的,于是都纷纷的议论起来,这小子真有点神。其实更神的还在后头,神得让杨胜都觉得邪了门了。那是一堂擒敌课,就是所谓的擒敌拳,舞起来,听声音确实很有震撼力,“招招喊打”的叫喊声真有一股“你死我活”的劲头,其实,根本不堪一击,花架子而已,刘飞扬打心眼里对这玩艺哧之以鼻。不像王有才,瞪着他那双看着似乎是永远在求知的弱智眼神问杨胜,班长,这套路练熟了,能打人不?杨胜为了激发同志们的训练热情,很坚定的点了点头,说,只要好好练,三五个近不得身。于是在满地黄沙的训练场上,顶着凛冽的寒风,兵们热火朝天的练起了拳,“嘿!嘿!嘿!”的叫喊声,此起彼服,伴随着都市的喧嚣声越传越远,连地皮都在颤抖。
刘飞扬怎么看王有才打拳都像是一位喝醉酒的大姑娘在耍酒风,那是相当的别扭。王有才却是越练越来劲,打得热汗淋漓,就像一个刚出锅的大馒头,忽忽的冒着热气。刘飞扬心里明白,像王有才这样的身段,想打出十分标准的擒敌拳是很难的,为了不打消王有才的积极性,他只好一个劲的表扬他,不错!哎!不错,这一拳下去,不死也剩半条命。王有才神情激动的看着自己的拳头,张着大嘴冲拳头上吹了口气,河南方言十足的说道,“中了,这回俺能打别人了。”
“什么玩艺,乱七八糟的!”杨胜一直就在旁边看着,见王有才打那几拳,他差点崩溃。又听刘飞扬那么一吹风,他的肺马上就要气炸了。
“你可真是东北大忽悠,就他打那两下,还什么不死也剩半条命,我看你俩是不死就剩半条命。”杨胜毫不客气的训斥了一翻,又对王有才的动作进行了耐心细致的纠正,弄得王有才至始至终用着怀疑的眼神看着刘飞扬。极度自信的王有才突然变得极度的不自信。在杨胜去给别人纠正动作的时候,王有才一拳打在了刘飞扬的前胸上:“疼吗?”毫无感觉的刘飞扬咬着牙,佯装痛苦万分的说道:“疼!”
王有才听罢放声大笑,胸前的两块肌肉很滑稽的颤抖着。他笑是因为他又看见了那天在铁栅栏外面那个卖粘糕的老头。这回刘飞扬是彻底服了,他当即就趴在地上,声泪俱下的说,对你,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刘飞扬一脸坏笑的自言自语的说:“这粘糕可真香,蜜枣真甜,吃一口,恩——,哎呀,浑身暖洋洋。”王有才就在他这种带着极度挑逗语言的勾引下,叭叽着嘴,流着哈拉子“望情郎”一样,眼吧吧的瞅着卖粘糕的老头。
与王有才相处,刘飞扬有一个心得,胖子都认吃!
“怎么样,整一块?”刘飞扬挑着眼眉,耸着肩膀说。
王有才抬起胳膊,娴熟的一蹭鼻涕,警觉的环顾了一下四周,一把勾住了刘飞扬的脖子,说:“是你逼我吃的。”
“啊对!是我逼的,你快买去吧,我给你放哨。”刘飞扬最拿手的就是装好人,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成全兄弟。
王有才放开膀子,扭着屁股,就跟“西游记”里演的猪八戒看蜘蛛精洗澡一样迫不及待。
“哎?!”刘飞扬冲他小声的喊了一下。
吓得王有才一激灵,脚下没站稳,偏巧被一个石头绑倒在地,啃了满嘴沙子。
“又干嘛?”王有才红着眼圈,一副十足的委屈相,心里寻思,这吃点东西容易吗?
“警惕性高点,看看老杨是不是埋伏在那堆乱草里。”因为在训练场上刘飞扬没找到扬胜的影子,这让他有些不安,因为他知道,杨胜最擅长的就是搞游击。通常在你最得意的时候,他会像鬼一样的出现在你面前,然后把你吓得半死。
王有才像小鬼子探地雷一样,小心翼翼的察看了半天,连破木头板下面都被他看个遍,经过详细的排查,王有才咧着嘴冲刘飞扬竖起了大拇指,得意洋洋的摇了摇头。
王有才终于如愿以偿。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粘糕一边和卖年糕的老头聊起了家常,时不时的还能听到两个人聊到投机时的欢笑声。刘飞扬心里暗骂,这个没脑子的家伙,光天化日还敢这么明目张胆?!于是他一溜小跑跑过去,扯着王有才的大脸吼道:“还不快吃,是不是想让杨胜看看粘糕里有没有枣?”听到这,王有才好像想到了什么,顿时收敛起了笑容,狼吞虎咽的嚼了起来。栅栏外面卖粘糕的老头觉得挺有意思,就张着少了两颗门牙的嘴,笑着打趣道:“这大兵,真哏!”刘飞扬最听不惯的就是人家叫他“大兵”,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武警战士,人民的忠诚卫士!怎么就成“大兵”了,其实他知道,“大兵”是“傻大兵”的简称。
刘飞扬指着卖粘糕老大爷的不依不饶的说:“你再叫我声大兵,当心我把你这车粘糕给抢了。”
刘飞扬话音一落,就见从马路那头跑过来一个楞头小子,卖粘糕的老头还没反映过来,脖子上挂的装钱的小布包就被生生的抢跑了。老头一着急,粘糕车也不要了,晃着瘦弱的身子,栽栽歪歪的追了起来。
抢钱那小子玩了命的跑,好像劫了银行似的。
“嘿!******穷疯了!”刘飞扬早就憋足了劲,一按王有才肩膀,灵活的翻过了铁栅栏,拔开腿,奔着那个楞头小子跑了起来。王有才被刚才刘飞扬那个动作吓呆了,以前只能在电影上看到的镜头今天居然发生了,于是他比刘飞扬劲头还足。握着拳头,暗暗地较着劲。
远远的看见刘飞扬一个漂亮的飞腿,抢钱的那小子狼狈的倒在地上滚了一圈。刘飞扬趁热打铁,上去就骑在了他身上,抓住他的手腕狠劲一拧,那个抢钱的家伙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了。
说白了今天是让刘飞扬捡了一个便宜,抢钱那小子根本就没成年,是个初中学生,因为没钱上网,才想出抢劫老头这样没水准的恶劣行径。卖粘糕的老头激动得热泪盈框,旁边围观的群众也都投来了赞许的目光,刘飞扬此时终于体会到了当兵所带来的荣誉感,原来英雄就是这样产生的!老头握着刘飞扬的手千恩万谢的说:“谢谢,谢谢,谢谢人民子弟兵”,看着老头笑得跟粘糕一样,他也笑了,连连摆手说,是武警,是武警!
就因为这,刘飞扬上了晚报头条,传媒无愧是传媒,想要捧一个人,就算是个傻子也能被他们吹成科学家。让五班的每名同志包括刘飞扬脸红的是那句“只见他娴熟的使出了一个抱臂背摔,接着一个掀腿压颈,再看,那个小偷已经奄奄一息了。”鲜红加粗的标题更让他们受不了“神兵天将——武警战士勇擒贼”。那几天杨胜也是无限风光,“黑熊”也是总来祝贺,而且还极度自卑的说,我怎么就碰不上这么好的兵呢!每回杨胜听到这都会“呵呵”的笑起来,其实他心里暗骂“刘飞扬这小子,真他妈邪气。”
的确,刘飞扬这个人,是叫人摸不透,有的时候,他挺聪明,有的时候他比驴都蠢。就像他曾经自嘲般的说,我刘飞扬这辈子,就是不成功,通常我前脚挖完一个坑,后脚我自个就掉坑里去了。
在训练场练射击动作时的那次艳遇就给了这句话最好的铨释。刘飞扬觉得让男人兴奋的无非就这么两样东西,一是枪,二是女人。所以他之所以来当兵多少也有点恋枪情结,那个盼望已久的射击训练把他弄得望眼欲穿,他真想不明白,不就是打枪吗,还用得着举个空枪天天摆造型,练动作,纯粹是浪费感情,这种无聊的训练简直是度日如年。刘飞扬和王有才像往常一样,趴在地上,拘着枪对准一百米开外的靶子不耐烦的瞄着。同样感到无聊的杨胜找到了调节心情的最佳方法,他在趴成了一排的兄弟们背上悠闲的打着滚。肥硕的身躯压在谁身上,谁都会受了满清十大酷刑般的惨叫起来,此时杨胜就会施虐狂般的哈哈大笑,让人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王有才发现刘飞扬突然瞄得专心至致,睁着的那只眼睛像宝石一样闪着光。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不是在瞄靶子,而是把目标锁定在了一个过路的女青年身上。
“老哥,咋样?”王有才伏在刘飞扬的耳朵上,神秘兮兮的问道。
“漂亮,忒漂亮了!”刘飞扬“吱拉”一声,快流出来的口水又被他吸了回去。
“你想干什么?”王有才不怀好意的说。
“我能把她的电话号码要来,你信不信?”刘飞扬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说。
“不信,不信,这不可能。”王有才很有节奏的摇着头。
“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吃长白山人参长大的东北小伙是什么力度?!”刘飞扬是个好面子的人,更是个经不起诱惑的人,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贾宝玉情结,一见到漂亮的女孩他就高兴,越是漂亮,他就越高兴。倒不是说有什么下流的想法,就是想认识漂亮的女孩,觉得和她们说话聊天都是一件特幸福的事儿,打个比方说像蝴蝶采蜜,它就好这口。
看着王有才呲牙咧嘴,小眼眯缝着,一副“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刘飞扬那张破嘴”的表情,他被彻底激怒了。刘飞扬在地上麻利的找了一个带尖的石头,咬着嘴唇冲自己的额头上狠狠的划了下去,没等王有才回过神来,刘飞扬的脑门上已经开了道口子,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
“我的神啊!你疯了吧?”王有才对这一举动大为惊诧。
刘飞扬“嘿嘿”一乐,流出的血像一千娇百媚的花开在他那张微微泛红的小脸上。
“等着,哥们给你要电话号码去!”
刘飞扬警觉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杨胜不知道又“滚”到什么地方去了,大概可能到土堆那边的“黑熊班”“擀面条”了。于是提到嗓子眼的心慢慢的放了下去,先是葡匐了两三米,然后一跃而起,“炸尸”一样连蹦带跳跑到了铁栅栏旁边。
王有才看了“扑扑”直乐,正乐着,感觉有点不对劲,刘飞扬已经走了,怎么旁边好像还有一个人,歪了下头一看,顿时傻了,杨胜瞪着玻璃球一样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王有才一哆嗦,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刘飞扬在铁栅栏那冲那个走过来的女青年挥着手,眼泪汪汪的叫着:“姐姐,姐姐——”
那个女青年冷不丁一怔,不安的停下了脚步,向四周望了望,好像并没有发现刘飞扬。
“姐姐,姐姐——”刘飞扬叫的声音更大了,那语调让人听了就像出了门的孩子找不到了妈一样凄历,悲凉。
女青年终于看到了刘飞扬,看到了一脸血光的刘飞扬。肯定是出于同情心,她转过身向着刘飞扬莲步轻移的走了过来。
“有,有事吗?”女青年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刘飞扬开始编起了故事:“姐姐,能不能给我个创可贴。”
“什么?”女青年相当不可思议,赶忙摇着头说:“我没有啊。”
女青年“哧”的笑了一下,从包里抽出一小包“心相印”纸巾递给了刘飞扬,转身走开了。刘飞扬看着粉红色的纸巾,闻着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没来得及回味就扯着脖子喊了起来“姐姐。能把你电话告诉我吗,我以后好还你。”女青年理也不理,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不知什么时候孙明来到了他的身后,这倒吓了刘飞扬一跳。孙明说:“我是来上厕所的,看见你在泡妞,就过来学习学习。”刘飞扬握着纸巾,红着脸,十分不好意思。孙明就像一位身经百战的大将军一样,详细的给他分析了一下战局,并帮助他总结了失败的原因,末了一句话,勾起了刘飞扬的兴趣。
孙明说“不就要个电话号码吗,用得着这么费劲,看我的。”偏巧过来一个学生打扮的女孩子,孙明“哎”了一声,就和那个女孩搭上了话茬,好像两个人相识了多久似的,天南海北一顿神聊,聊得人家小姑娘握个小嘴“呵呵”笑个不停,最后,电话号码都没用孙明要,人家主动给的。小姑娘走的时候,一句“拜拜,有空常联系”,让孙明特有成就感。
刘飞扬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看看指尖上的血,再看看孙明幸福的表情,真恨不得找个地缝专进去。孙明说了一句经典的话,让刘飞扬觉得,其实要说玩感情,孙明才是圣人。孙明说,女孩也是人!什么事别想得太复杂,因为复杂的社会要的就是“简单”两个字。
杨胜终于忍不住,背着手走过来,阴阳怪气的说:“你们这是什么呢,苦肉计,连环计,还是美男计?”
刘飞扬眯缝着眼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话音刚落,就和孙明跑得无影无踪。
最后,他俩还是没有躲过杨胜的“擀面条”,压在下面刘飞扬听着远处传来“一二三四”嘹亮的口号声,看着兵们一排一排的练着据枪,就像是一行行白杨树在无垠的沙漠上滴着翠、沐着风,流着香。想着,想着,他的思绪就飘了起来,与白云一起溶入了蓝天碧海的快慰之中。记得他在日记中写道,我在新兵连训练的日子,没有惊心动魄流血流汗的经历,只有那些不经易间发生的小事,却给了我刻骨铭心的记忆。就像是那次打靶回来,我们唱的那首歌一样,永远在我的心中徘徊。
日落西山红霞飞,
打靶归来把营归。
胸前的红花映彩霞,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