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面埋伏1
星期天,刘飞扬和姚远坐在班里下象棋。刘飞扬就感觉姚远说话总是带刺,怎么听怎么不自在,说是下棋,其实是“言在此,意在彼”。
“你行啊,第二年就当上了班长,前途无量,将来在转个士官,提个干什么的,哥们可不敢在将你的车了。”姚远这话里明显有醋意,而且还有点不平衡。
“你也可以呀,咱们二中队的小能人儿,干点重活啥地,没你可不行!就说那回挖水沟吧,谁也没有你挖的快啊。”刘飞扬的手里一边摆弄着棋子,一边言不由衷的说着。因为他实在想不出姚远究竟有什么过人的地方能让他赞扬一把。
“不行,不行,我哪能跟你比呢,你是谁呀,在我们村相当于书记级别,那家伙,你开会,谁要是敢不参加,就不给他家生孩子的指标,权利大着呢。”姚远像农村的长舌妇一样,杂七杂八的小事儿总能牵动他的心。
刘飞扬虽然听着别扭,但毕竟姚远是在夸他,所谓开口不打笑脸人,他看着姚远那张“半红不紫、灰不拉叽”的脸无耐的咽了口唾沫,冷冷的笑了笑。
“别不好意思,有啥呀?对不对?工作干的好,谁都知道的事儿,就说过两天儿选党票吧,不用说,肯定是你的了。”姚远含沙射影的打量了几眼刘飞扬,然后佯装镇静的看起了棋局。
“我倒真没考虑这事儿。”刘飞扬只顾看着棋,头也没抬的说着。其实他心里又有点厌倦姚远了,弄了半天,这家伙是在试探他,看来姚远真是属苍蝇的,哪里有味儿往哪飞,别管什么事儿,他都想搀和两把,先想当副班长,又想休假回家,现在还要争党票,不是刘飞扬瞧不起他,用一句话来形容姚远那就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踢一脚不知道哪疼”的主,一天到晚竟想美事儿,这种顽强的“四两拨千金”的勇气倒是挺令人佩服的。
“考不考虑有啥呀?这个党票肯定是你的了,不是你的还能是我的,不可能?我就是想进步也有障碍呀,有人压着我呀!”看来姚远确实对这个党票很上心,都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哎,我发现你这话怎么越听越别扭!”刘飞扬把脸突然拉了下来,愤愤的说。
“心里有鬼才别扭!”姚远就势把手里的几颗棋子扔到了棋盘上,转身走开了。
“姚远!——”刘飞扬大喝一声以示抗议。他就想不明白了,姚远为什么总把敌人的帽子扣在他头上,连个因为所以都不问,直接就是血淋淋的狂轰乱炸,真的有些莫名其妙。其实更莫名其妙的还在后头,姚远最近像个神经病人,一天到晚鬼一样的游窜着,谁要是打电话,或是和某某某聊个天,他都会找个理由到你跟前去偷听,你要是不好意思在往下说的话,他就会认为你是在为选党票的事拉关系或是拉选票,那么你就像刘飞扬一样成为他又一个攻击的对象。姚远不光像受了惊的驴似的四处乱顶,拉关系也成了他每天的必干之事,什么排长、文书、孙明,认为跟他争党票没有威胁的班长和战士都成了他所腐蚀的目标。
翠绿的菜地在王有才的精心呵护下已初具规模,虽然地方小,但是蔬菜的长势很好,种类也很齐全,实用的价值虽说少了点,但是鉴于观赏性十足,倒成为了二中队的一个亮点,无论是过往的行人还是上级来检查的领导都会不自觉的向菜地望几眼,因为在铁打的营盘里那生机勃勃的颜色实在是太诱人了。菜一绿,王有才自然而然的就红起来了,成了二中队地道的“蔬菜大王”,他还给自己的菜地起了个名子叫做“温馨菜地”,于是王有才就成为大会小会所表扬的对象,六班的人气也因此直线上升,如果与当前的形势结合起来的话,刘飞扬顺理成章 的被大家伙公认为是此次入党最有希望的人选。就算他刘飞扬没往那方面想也不行,毕竟人言可畏!别人虽说没像姚远那样明目张胆的向他挑衅,但是每一个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含沙射影,也难怪,正所谓“树大招风”,“天下第一”才是最危险的,只听说有挑战“天下第一”的,没听说过有挑战“天下第二”的,就像“黑熊”,他的挑战就很有攻击性,在六班菜地旁边盖了一个猪圈,里面养了两头猪,说是为了振兴二中队的养殖业,从此六班菜地的魅力就这样被半路杀出来的两头猪瓜分了不少,最可气的是黑熊也给他的猪圈起了个名子,叫做“高老庄”,公猪叫“八戒”,母猪叫“小花”。姚远一看,感情这搞点花样就能提升人气,于是他那小歪心思一动经过几天几夜的冥思苦想,不知在哪抓了一只鸽子,放在菜地旁边的鸟笼子里津津乐道的养了起来,口号是“让和平鸽从二中队飞到世界每个角落”,他的鸽子也有名子叫“小翠”,可能是“聊斋”看多了的缘故,一向过着单身生活的姚远期盼着有一天“小翠”会变化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嫁给他,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从此,二中队前面的训练场很搞笑的出现了菜地、猪、鸽子遥遥相望,相互鼎立的局面,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刚吃完早饭,王有才坐在马扎上,拿着“被子角”抠他的被子,刘飞扬因为几个新兵卫生搞得不细而大发雷霆,当即召开他的紧急会议,唾沫飞溅的骂得那几个家伙脸红脖子粗。姚远周身散发着一股臭哄哄的味道推开了门,上去就拉着王有才没好气的说“哎呀,你还在这雕花呢,出事儿了知道不?”
“又咋了?”王有才很了解姚远,他要是跟你说出事儿了,无非就这么两种情况,一种是根本就不是个事儿,另一种是除了他之外谁都知道的事。
“这家伙你心可真大,你的小白菜都被黑熊他们班养的两头猪拉的屎给熏蔫巴了,我跟你说,那猪屎味太牛了,四处散发,铁栅栏外面有个卖大饼的你知道吧?我买了一个吃一口,这家伙,跟臭豆腐似的,可了不得?”姚远不住的往外吐着舌头,好像吃了猪屎一样恶心。
其实王有才早就对“黑熊”的“高老庄”有意见,菜地种得好好的,他还打算向四周拓展一下规模,谁知“黑熊”红眼病似的建了一个猪圈不说,还弄得猪屎到处流,臭气熏天,以前战友们都喜欢到王有才的菜地照个相什么的,领导来了也喜欢转转,自从被“八戒”和“小花”一搅和,大家伙都绕着道走,生怕被臭味熏着。名振一时的“温馨菜地”突然有了面临倒闭的危机,不光王有才一天到晚愁眉苦脸,六班的每名兄弟都恨不得赶紧过年,好把这两个祸害杀了包饺子。
姚远也郁闷,他的“小翠”刚有点稳定下来,却不想那两头猪饥饿时的叫声跟打雷似的,吓得“小翠”在笼子里又窜又跳,跟一只炸了毛的鸭子似的。不过人家“黑熊”倒是自我感觉良好,天天带着班里的战士赏猪玩,甚至有一回,也不知“黑熊”是做秀还是有毛病,居然跳到遍地是屎的猪圈里,与“小花”合了个影。
“欺人太甚!老头我跟你们拼了。”王有才发起火来很有男人味儿,就是动作有点像女人。
“我可怜的小翠!等着,我去给你讨个公道。”姚远在一边煽风点火般的吆喝着,其实他心里正为成功的策反王有才而沾沾自喜。
结成了统一战线的王有才和姚远手挽着手刚要出门时候,被刘飞扬给叫住了,其实从姚远进屋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偷偷注视着他俩,对于“黑熊”建猪圈的事儿,他也是很反感,但是没办法,好歹人家也是在为中队的建设找想,行你们种菜,就不行人家养猪?似乎没有那个道理,既然是没有道理,还要去找人评理,结局是不言而喻的,这也是刘飞扬拦着他俩的主要原因。姚远好像并不领他的情,十分轻蔑的看着刘飞扬说,你怕了?怕影响你的人员,哈?姚远就是这么不讲理的一个人,他把什么事儿都能和当前选党票的事儿联系上。
“你给我边呆着去!”刘飞扬很干脆的骂了一句,并给了他一个类似于警告的眼神。
姚远识趣,知道不能在登鼻子上脸了,只好两个眼皮一耷拉,默默的注视着王有才。
刘飞扬说,我去和“黑熊”说说,叫他对猪圈多加强管理,以后绝对不污染的你的菜地行了吧?
王有才长出了口气说,那就看他的表现。
“黑熊”这人,其实很好说话,这一点刘飞扬还是比较了解的,毕竟当了他一个月的新兵排班长。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他都没有理由与“黑熊”公然为敌,于公,他只是一个二年度兵,太招摇肯定会引起公愤。于私,要不是“黑熊”让他当了一个月的副班长,他也不能引起中队的注意,就更不会有今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谁都明白,刘飞扬也不例外,所以为了减少王有才、姚远与“黑熊”的摩擦,他只能尽最大努力用“谈判”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黑熊”一脸嘻嘻哈哈无所谓的表情,说“这事?以后注意,以后一定注意,让我们刘大班长如此伤心可不行。”
“黑熊”果然说话算数,以后再也没让猪屎外流过,每天还亲自到猪圈那视察,要是让他感到不满意,养猪的兄弟肯定会惨遭不幸。不仅如此,“黑熊”还主动跟王有才套近乎,没事的时候就跑到菜地里帮他拔个草什么的,而且还经常向王有才请教种菜的经验,说是他复员后回家就靠种菜为生。王有才就是王有才,心大不记仇,谁对他菜好,就是对他好,本来与“黑熊”势不两立的他突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经常可以看到两人蹲在菜地里唠些家常,回忆一下过去,畅想一下未来,氛围那是相当的融洽。
每当姚远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都有一种要疯掉的感觉,对于他来说,他认为和他争党票的无非就是“黑熊”和刘飞扬这两个人,他俩连在一起,自己肯定处于弱势,先前想掀起点风波,好坐收渔人之利,结果没掀起来。他也终于发现了,王有才就是刘飞扬的忠实粉丝,想叫他变心,比杀了他都难。
这段时间以来,他天天寻思,天天找打跨“两班”战线的突破口,琢磨得连头皮都掉了一层。“黑熊”这人幽默细胞比较丰富,嘴也黑了点,心眼小了的听了他的话难免会耿耿于怀。那天“黑熊”坐在菜地旁边看着自己班的兄弟清理猪粪,姚远则在一边喂他的“小翠”。
“你在哪偷的?”“黑熊”歪着嘴,嗤着牙笑着问道。
“啥玩艺?我抓地!”姚远很反感的瞪了一眼“黑熊”,又饶有兴趣的逗起了他的鸽子“小翠,小翠,叫一个,叫一个”
“嘿嘿!小翠,你那鸟长得跟乌鸦似的,还叫小翠呢,挺有艺术细胞啊。”“黑熊”就是在和他开玩笑。
“比你家‘小花’强!”姚远脸上青筋暴露,浑身哆嗦起来,但他很有自知之明,借给他两胆,他也不敢当面和“黑熊”一争高下,那大熊掌拍下来,估计自己不成肉饼也得成肉夹馍。
“哪天我给你家‘小翠’炖了,肉我下酒,骨头喂我家小花。”“黑熊”说完像梁山好汉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班长,知道我爸是干啥的不?”姚远总是在关键时刻使出他的杀手锏,不过他的老爸就糟了殃。
“啥?”“黑熊”一脸茫然。
“杀猪的!”姚远一脸幸福的表情。
“你个背叛师门,吃里爬外的家伙,白跟了我三个月儿,现在还想杀我的猪,你胆肥了是吧!”“黑熊”随手拾起一块小石头冲着姚远使劲一扔,没想到不偏不斜正打在鸽子的头上,姚远的“小翠”就这样先他一步走了。
“小翠——”姚远扑倒在笼子上“嗷嗷”直叫,跟死了媳妇一样肝胆俱裂“我说小翠啊,可怜你年纪青青,竟然就这样遭人暗算不幸身亡,让我这个白发人送你这个黑发人——天那!”姚远把死鸽子捧在手里,对着天又修炼起了他的“天蹦地裂鬼哭神嚎鬼见愁”。
“黑熊”真是无心的,他哪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寸,本想吓一吓姚远,谁知道打死了他的鸽子。深感愧疚的“黑熊”只好过来不停的向他倒着歉,并许诺再给他买一只一模一样的。一向以无赖著称的姚远当然不会就这样算了,“黑熊”越是低三下四,他哭得越厉害。
其实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说,队长要是问起来,我可说啥呀?“黑熊”一听到这话就好像晴天霹雳一样,他知道,姚远很擅长的就是拍马屁,他得知队长喜欢鸟,才费了好大劲抓了一只鸽子,队长就叫姚远专门负责饲养,如今鸽子被自己打死了,队长要追究起来,估计吃不了得兜着走。他也怕因为这件小事儿影响他入党,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姚远正是抓住了他的这个小尾巴,才这么说的。
“远啊!刚才我和你开玩笑呢,你可别往心里去。”“黑熊”一下子从“黄世仁”变成了“杨白劳”。
“这事儿不好办呢?”姚远哭得很有内容。
“黑熊”当然知道是哪不好办,于是咬着牙一笑,拍拍姚远的肩膀的说:“小子,听说你想入党?”
姚远的眼泪突然收得一干二净,无限感激的点了点头。
“黑熊”握住了姚远的手,亲兄弟一样的说道:“怎么说你也是我带出来的,放心,这事儿就交给我了,凭我在二中队的人员,保你一半的选票。”
姚远立马破涕为笑的说,谢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