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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见钟情这种事

扬州旁边的小镇子嘉尚的街上,最近大家都在关注一段独特的风景。

每次看见金多多出现,大家就开始倒数:“三、二、一……”

于是,那个漂亮的王发财马上就出现了,每次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甜得可以滴下蜜来,用百转千回的声音叫她:“多多——”

倒数计时:“三、二、一……”

李富贵准时出现,抬手按住王发财的肩膀:“等一下,停!有人订了你撒娇时的画。”

金多多和王发财一起回头看他,他把金多多一把推开,然后当街摆开马扎,掏出纸笔,磨墨,点笔,开始对着僵立在那里的王发财画画。

王发财摆着那个姿势,默默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李富贵运笔如飞,唰唰唰几笔画完,收了摊子,说:“好了,请便。”

“离远点!”金多多继续李富贵出现之前的动作,按住王发财的额头,迅速将他推离一丈开外。

“唉,女孩子就是害羞啊。”王发财叹息。

再倒数计时:“三、二、一……”

李富贵再次出现:“等一下,停!有人订了王发财叹息的模样。”他把金多多一把推开,摆开马扎,掏出纸笔,磨墨,点笔,开始画画。

王发财摆着那个姿势和表情,默默地站在那里。李富贵运笔如飞,唰唰唰几笔画完,收了摊子,示意他们继续。

狠狠瞪他一眼,金多多当他不存在,转身就走。

“我就说你爱惨我了,用这么动人的眼神看我……”王发财滴着口水跟上去。

金多多继续瞪他。

“不要这样时刻关注我啊,真叫人伤脑筋……”他捧着脸一副害羞的样子。

众人一起倒数计时:“三、二、一……”

李富贵果然又出现:“等一下,停!有人要王发财害羞时的样子。”摆开马扎,掏出纸笔,磨墨,点笔。

王发财摆着那个姿势,僵直地站在那里,一脸委屈地看着金多多:“我不干了……”

“乖啊,为了我们的生意,你就忍耐一点吧。”金多多抚慰他。

李富贵运笔如飞,唰唰唰几笔画完,收了摊子,说:“好了。”

于是一切继续进行中,翻脸不认人。

“你是白痴吗?”金多多一脚踹过去。

王发财被踹中,还是坚强地站着:“多多,不要大庭广众之下打情骂俏。”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金多多终于被他打败了。

“装的当然都是你!”他赶紧说。

再一次倒数计时:“三、二、一……”

李富贵准时出现:“等一下,停!有人订了讲情话时的模样。”

他又一次摆开马扎,掏出纸笔,磨墨,点笔,运笔如飞,唰唰唰几笔画完,收了摊子,说:“好了。今天的画已经画完,我去交货了。”

两个连吵架也没办法继续下去的人终于被打败了,互相看着,仰天长叹:“这一切都是为了虾米?”

当然是因为,李富贵终于找到工作了。

其实本来不是这样的工作,他只是在门口挂了一个招牌,上面用大字写着:代写家信。小字写着:情书加收三文钱。

可是这个镇子上的人,几乎没有人的亲戚在外面,当然用不着写信了,冷冷清清过了两天之后,就在李富贵要拆牌子的时候,隔壁的老爷爷进来了,问:“听说会写字的人,一般都会顺便学学画画?”

李富贵点点头,顺便哀悼了一下教自己画画的老师,那是本朝最有名的宫廷画师江一子。

“那替我画一张像吧。”他一笑,露出嘴里稀稀落落的三四颗牙。

谁知道以他这个江一子的亲传弟子的功力,画了五六张,硬是通不过。

“已经很像了,大爷……”

“不对啊,这个笑起来嘴巴里为什么会有牙齿?”

“这样不是很写实吗?”他问。

金多多走过来看见了,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笨蛋,画得庄严肃穆一点,我估计他以后要挂在灵堂的。你觉得哪个人的遗像是笑得龇牙咧嘴的?何况这牙齿还掉得只剩那么几颗了……”

他只好苦着脸画了一张端庄的,对方这才满意地收走了。

在大爷到处夸他的画不错之后,生意果然就上门了。第二个生意是隔壁的小花。

“小花是要拿去相亲的,画得漂亮点啊。”金多多吩咐。

“我不能祸害同样身为男人的同胞……”李富贵看着鼻孔上翻、一双斗鸡眼的小花,内心充满了良心的谴责,手拿着画笔一直在发抖。

金多多义正词严:“那你要想想我们弱女子的人生啊,要是嫁不出去,我们怎么办?小花怎么办?而且……”她压低声音,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你愿意看见她嫁不出去,每天都在你面前幽怨地晃来晃去吗?”

李富贵打了个冷战,一咬牙,闭上眼开始画绝色美女。

第三波客人是两个娇羞的女孩子,过来羞答答地说:“我们,我们要两张画……”

金多多赶紧上去招呼:“两位姑娘,是要一起画一张游园图吗?”

“不……不是的……”脸比较圆的那位姑娘羞红了脸,小声地说,“我们是想要李画师替我们画别人的一张画……”

李富贵问:“谁的画?”

“就是……就是嘉尚所有姑娘都喜欢的,大家都偷偷看着他的,无时无刻不关注的……”

金多多与李富贵茫然地互相对视,用口型问:“谁啊?”

“就是……就是……能让我们挂在闺房里偷偷看看的,小一点就好……”

继续茫然地对视。

“就是每个姑娘都想要的啦……”

金多多终于明白了,一拍桌子:“送子观音,李富贵,快点画!”

李富贵赶紧研墨。两位姑娘急了,赶紧说:“不是观音,是……男的……”

“男的?是啊,观音本来就是男的啊。”李富贵说。

“我知道了,是财神!”金多多恍然大悟,“这个好,我也想要一幅,李富贵,记得给我们画一张大的,挂在我们的厅中。”

瓜子脸的女孩子终于脱口而出:“是,是他啦……”用手一指旁边的小院子。

金多多一转头就看见了正趴在石榴树下的桌子上,哀怨地盯着自己的王发财。她看了一眼,转头问那两个姑娘:“你们说的就是那个软趴趴地瘫倒在桌子上,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自作多情,死缠烂打,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男人吗?”

两个姑娘点头:“就是那个风流倜傥,气度从容,不顾世俗目光,充满了才子气息,多情又痴情的全嘉尚唯一的偶像、全天下最好的男人王发财公子。”

金多多转头问李富贵:“为什么我和她们看到的东西截然不同?到底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还是她们出问题了?”

李富贵铺开纸,说:“很明显,是她们。”

此门一开,生意火爆。

给王发财画画居然成了李富贵的主要经济来源。客人上至八十岁下至八岁,真是客源滚滚,客似云来。

“发财了发财了……”

金多多乐不可支地捧着放今天收入的柜子,在关门之后和李富贵坐在桌边,把钱往桌上一倒,数钱数得手抽筋,心花怒放。

在眉开眼笑地数完今天的收入之后,金多多和李富贵仿佛看到了指日可待的本镇最好酒楼里的虫草羹,两人一想到这个奋斗目标,不由得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互相鼓励:“为了光明的明天和美好的未来,加油!”

“不过话说回来,一直都是我在画画啊,为什么你成了老板呢?”

“废话,没有我的话,谁去哄骗王发财做模特啊?谁能让他摆出你想要的姿势啊?”

“这倒也是……合作愉快。”

“五五开,一人一半,这是你的钱,来。”金多多把桌上的钱一分为二。

李富贵抱着自己的那份钱,叹气:“不过说实话,我现在一想到要画王发财就有点受不了,画得有点想吐了。”

“忍一忍就好了,谁叫我们没有钱呢?人穷志短啊……”

“可问题是,我现在有了强迫症,只要看见王发财,我的眼睛就不受控制,一直盯着他看,一直盯着……”

“你不会是画太多了,画出感情了吧?”

“怎么可能?我只是因为画了站着的画坐着的,画了坐着的画趴着的……”

“是谁要趴着的?”金多多惊问。

“人人的口味都不一样啊,有人口味比较重……”

“果然比较重啊……不会是那个茶馆的刘老板吧?”

“金多多你简直是料事如神,太聪明了!”

“把那张画撕掉,现在立刻马上!”

“可是他出了五两定金啊。”

“那……明天他来取画的时候,问问他还要不要多定几张?”

不过,有了这份收入之后,他们的生活确实是好多了。

所谓财大气粗,金多多出去买菜,口气都特别大:“干吗割三两肉啊?来半斤!那个鱼,我要买就买一条!那个青菜,不要给我四文钱那种小的,我要五文钱那种大的!”

满市的人都惊讶:“哟,金姑娘,你又发财啦?距离上次你这么豪爽,好像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哦。”

“一般一般,稍微有俩糟钱了。”金多多得意地扯着嘴角。

“那这次总可以把以前赊的账结了吧?”

“啊?那还没有钱到这种地步啊……”

兴冲冲地抱着一堆萝卜白菜出了菜市,金多多转上石桥,那边刚好有个人从柳树下过来,柳丝太过繁茂,在风中翻飞,两个人一个兴冲冲的,一个心不在焉的,居然一下子撞在了一起。金多多手中的萝卜白菜骨碌碌滚下桥去,那条鱼运气好,翻了个身跳下河,摆摆尾巴吐个水泡就跑了。

金多多赶紧跑下桥去追自己的萝卜,那个人帮她去捡白菜,一边用散在地上的大片荷叶包好,递给她,说:“姑娘,真是不好意思……”

金多多朝他笑笑,说:“没事啦……”

在柳树前面,在河水之前,在小桥上,她的笑容温柔,充满了宽容的圣母的白莲花的光辉,对面那个男人一时看呆了。

充满温柔光辉的金多多向他伸手:“十五文,谢谢。”

那个人愣住了:“什么?”

“那条鱼十五文钱。”她面不改色。

那个人摸摸身上,有点尴尬:“我没带钱。”

“那你看着办吧。”她歪着头看着他。

在她的目光注视下,那个人居然渐渐脸红了,结结巴巴地说:“要不……要不明天你来这里,我给你送钱过来……”

“我怎么知道你明天来不来?”金多多问。

“一定……我一定来的,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是你欠我的钱,怎么问我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叫于至善。”

“十五文钱……你先把这个押在我这里,我明天拿了钱再还给你。”金多多指指他身上的一条金子做的小鱼。

于至善立即解下来递给她,说:“那明天我来赎,你可别忘了啊。”

“放心吧。”金多多拿着金鱼,乐不可支地抱着白菜萝卜溜走了。

“姑娘,我明天在这里等你,不见不散啊……”他还在后面喊着。

“好好,我一定不会忘记的。”

白痴,这个金鱼怎么看都值几十两银子,明天谁会拿它过来换十五文钱啊?

所以,我一定回忘记的!

金多多加快脚步,赶紧跑路。

“我不管!无论如何,你都要替我找回那条金鱼,找到那个骗我的姑娘!”于至善激动得全身颤抖。

扬州知府叹了一口气,把自己手中的笔搁在笔架上,说:“儿子啊,这种事,你去找衙役,去找捕快,去找大理寺,去找皇上都没问题,怎么会来找我?不过我劝你最好是让人私下打听,不然被人知道就太丢脸了,把一条金鱼交给别人抵十五文钱,你觉得谁会第二天如约过来?有你这样的儿子我很丢脸啊!”

于至善苦着一张脸:“就是因为去找他们太丢脸了,所以才来找爹你帮我啊……嘉尚就那么大,只不过是扬州地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镇而已,爹你可是扬州的知府,你一定要帮我找到那个失约的姑娘!”

“不就是一条小金鱼吗?库房中还有几条,你自己抓一把去。”他埋头看账目,不想理这个笨蛋儿子了。

“我不要小金鱼!”于至善大叫,“爹,我要找到那个人,我要找到她!”

“我觉得她的做法很正常,不是吗?”扬州知府头也不抬,“会去那座桥上等你还钱的才是笨蛋呢。”

“不是……”于至善没有底气地嘟囔着,良久不说话。

他老爹觉得有点奇怪,抬头一看,他用手指在柱子上划来划去,脸窘得通红,就是说不出话来。

老爹终于觉得不对劲,只好搁下笔,站起来走到他身边,问:“到底怎么啦?”

“他……我想再见到她……”他哇一声抱住父亲的手臂,大声诉说,“我,我找不到她,在那条桥上等啊等,怎么也等不到,我等了五天了,还是等不到……昨天晚上还梦见她了,梦见她说……你怎么不来,说好明天要来的……”

知府大人不敢置信:“儿子,你记挂着一个骗了你金鱼的姑娘?”

“是啊……我……我一见钟情……”

他爹恨不得仰天长啸:“世界上怎么会有一见钟情这种愚蠢的东西存在?”

“因为,因为她和我小时候喜欢的女孩子,长得一模一样啊……”

“你喜欢的女孩子?我怎么不知道?”

“爹,就是娘的死对头之一京兆尹夫人的女儿,叫夜莺……我十岁夜莺八岁的时候,因为娘和京兆尹夫人吵架,所以……我和夜莺就这样被活活拆散了……”

扬州知府嘴角抽搐:“但、但是,明明几个月前你还发誓终身不娶的……”

“那是因为……我听说夜莺即将嫁给娘的死对头之二江南楚家的儿子楚聿修……所以,我已经错过夜莺了,如果我再娶不到那位和夜莺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我就……我就真的终身不娶!”

“……”扬州知府沉默了。

“帮我找她吧,爹……”

“不可能!”他抹了一把冷汗。

“爹……”

“我怎么可能帮你去找一个小小的诈骗犯?尤其你似乎还看上这个诈骗犯了!这事绝对不可能,万万不可能,百分之百……”

话音未落,知府被一道扑出来的黑影打飞了。

从后室扑出来的,是个雍容华贵的美少妇,她一手护住于至善,一边大吼:“于伟强,你敢!”

扬州知府于伟强,在这个彪悍女人面前恨不得把脖子缩到肩膀里去:“老……老婆大人……这个逆子他想要娶一个骗了他金鱼的小女贼……”

“小女贼怎么了?骗金鱼怎么了?以我多年的经验和同为女人的心思,我可以断定,这个小姑娘,一定是对我们儿子一见钟情了!”于母振振有词,“你说说看,谁家姑娘会不对我们儿子一见钟情?一见钟情之后,谁会不想要定情信物?拿到定情信物之后,谁会归还?所以儿子你在桥上当然等不到她送还小金鱼了!因为这已经是她会珍藏终生的,寄托对你思念的,爱情的见证了!”

于至善想想了一下那个温柔姑娘夜夜在枕上轻抚小金鱼、对月长叹苦相思的感人场面,顿时热泪盈眶:“娘,我一定要找到她!”

“放心吧,娘也一定会帮你找到她的!”于母一脸坚毅,“因为,无论如何当年我也是京城一大风云人物、话题少女,可如今,别人家的儿子都逃婚结婚不亦乐乎了,唯有我儿子一点花边新闻都没有,我这个做娘的,太没面子了!”

“老婆……”

“娘……”

“收拾行装,立即出发,我们的目标是——挖地三尺,翻天覆地,也要把儿子喜欢的那个姑娘给搞!到!手!”

知府大人一家大驾光临,声势浩大,引得嘉尚这个小镇上没见过世面的人纷纷围观。

不过很快地,他们一家人就发现在这个小镇子上是住不下去的。

因为,这个一年都没有几个来往客商的小地方,根本没有名叫“客栈”的东西,驿站之类的更是欠奉,镇长家也是苦哈哈的,一家六口挤在两间厢房里,那拥挤情景,实在叫人伤感。

知府大人心花怒放,借口公事飞奔离去,留下于至善、于母和几个丫鬟下人站在镇上唯一的一条石板路上,看着面前一堆围观的人,满心凄凉。

“有客栈吗?”

“没有客栈。”

“有旅店吗?”

“没有旅店。”

“有驿馆吗?”

“没有驿馆。”

“娘你别问了,镇长的意思是,一切客商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是于至善比较清醒,“那么,谁家有比较宽敞一点的屋子吗?”

镇长和围观的群众异口同声:“发财公子家!”

所以,知府夫人和知府公子,就这样下榻在了王发财家里。

一起外出去买菜的李富贵和金多多,在菜场这个八卦集散地,当然也听到了大家的议论。

“哎呀,说到于知府,那可真是个强人啊,在扬州,他是最大的官,可以说是权势熏天炙手可热……”

李富贵自言自语:“真的假的,一个知府而已……”

“知府而已?这可是知府大人啊!我们整个州府的长官!扬州就属他最大!”

卖菜的婶子插嘴:“不对不对,扬州有人比他更大!”

“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知府夫人!”

“……这倒也是。”知府大人的惧内程度,扬州地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然毫无疑问。

“而知府夫人,平生的小祖宗就是知府少爷,那是七代单传的独苗苗啊,所以说,扬州最大的,还是知府少爷了!”

金多多捧住自己的脸:“那,汪婶,既然知府少爷都大驾光临来到这里了,你的菜不如打点折?”

“这是什么打折理由啊?万万不能!”

因为大家都专心八卦去了,再也没有人好好陪金多多讨价还价,她也感觉到了沮丧和挫折。

“李富贵,回家!”

李富贵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和她空空的手,问:“晚饭呢?”

“回去吃桂花糕!”她赌气说。

“……那为什么要把我拖过来帮你拎菜?我还以为会有很多呢。”李富贵说着,但还是乖乖跟在她身后一起出去了。

“因为……我做了件亏心事,所以担心一个人出门会遇见金鱼的主人……”她嘟囔着说。

“什么金鱼的主人?”他问。

“其实,其实我也觉得这样不好,事情是这样的……”

刚说到这里,旁边小巷忽然冲出一群人,当头的正是职业小流氓阿银,一看见她就兴奋不已:“大姐头,我们正要去你家呢!”

“啊?”她转头看他们。

那一伙脏兮兮的小流氓人手两只红薯,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快,快,我们跑了半个时辰才把洪老头甩开,你把你家花园借我们烤一下红薯!”

“那个,王兄,不知我能不能向你打听一下……嘉尚的风土人情?”

借宿在王发财家的于至善,在安顿好了母亲之后,和王发财一起到书房闲坐,顺便打探消息。

王发财漫不经心:“当然可以,只是我也刚来此地,并不是十分清楚,于兄有话尽管问。”

“是这样的……我,我前几天在这里遇见了一个姑娘,因为我不慎把那位姑娘的鱼弄没了,所以她就拿走了我佩戴的金鱼作为……信物……”

这个好像应该叫作为抵押吧?王发财默默地想。

“现在我想找她,可是她已经不见了,我在此地又人生地不熟,所以……不知如何寻找她……”

“哦,原来于兄是想要找一个姑娘追讨回自己的金鱼?”

“不,其实是我想找那位姑娘赔偿她,然后……以金鱼为聘,向她提亲……”

“不过,我对本地也不太熟悉,姑娘也只认识一个……”

“我也只见过那个姑娘一面,只是一直心心念念,所以定要找到她。”

“不过我认识的那个姑娘嘛,长相很一般,个性也很差,贪财贪吃又无赖,想必不是于兄要找的那位了。”

“我要找的那位,相貌清丽、温柔和顺、大方可爱又善体人意,想必不是王兄认识的那位。”

“所以于兄你可以明天开始在镇上慢慢寻找,我就帮不上忙了。”

“没事没事,借宿王兄家中已是叨扰,多谢王兄了……咳咳咳……”

“哪里哪里,于兄下榻我处,实在是……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两人实在没办法再客套下去了,在从门窗间冒进来的浓烟中,一起跳起来冲到外面去了。

谁知外面更可怕,半个天空都是黑烟。王发财一看,原来烟雾是从隔壁滚滚而来。

被浓烟吸引来的福叔站在他们身后,也是大惑不解:“是不是失火了?”

“失火?不会吧!”王发财赶紧站起来,朝那边飞奔过去。

于至善当然也是紧紧追上去。

跑到隔壁一看,果然浓烟是从金多多的小院子里冒出来的,里面还有乱哄哄的人声,其中金多多的声音最大,压倒一切:“怎么弄的,这么多烟!全镇的人都知道我们在烤红薯了!”

“不会的不会的,就算被发现了,我们说是买的就行了……”明明就是那一群流氓的声音。

“错!谁都知道我是不可能去买红薯的,因为现在红薯还小,价格很贵!”身为嘉尚最著名穷光蛋的金多多大叫,“哎,阿水,不要乱戳,那个最大的是我的!”

看见王发财冲进来,坐在客厅中等红薯吃的李富贵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如你所见,那群流氓又偷了红薯在这里烤。”

王发财这才放下心来,抬手介绍于至善,说:“这位是我朋友。”

李富贵看了他一眼,问:“公子也是逃婚?”

于至善赶紧拱手:“没有没有,我一直跟着我爹在江南江北东奔西走,至今还没混上老婆呢……其实我是来找姻缘的。”

李富贵这才抬抬手,问:“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于至善,出自《大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即最后那三个字‘于至善’。不知阁下……”

“哦,在下李富贵,出自《论语》:‘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两人一起看向王发财。

王发财拱手:“在下王发财,出自《礼记》:‘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

“看来大家都很风雅啊……”

“对啊,对啊,风雅之至。”

李富贵不由得看向外面的金多多,思考着她的名字出处。

王发财说:“多多这个名字的出处,应该是‘多福多寿’吧,这个与她倒是极贴合。”

见王发财的知识如此渊博,李富贵不由得肃然起敬:“这个我倒不知道,请教多福多寿的出处是?”

“把螺肉在锅里滑炒,然后起锅,将油沥干,锅中加糖、醋、盐、花椒、辣椒等调料进行调汁,再将莴笋切细丝,与螺肉一起入锅,勾芡,出锅即可——这个就是名菜多福多寿。”

“很贴切,很合适。”李富贵点头。

于至善莫名其妙,站在一旁摸不着头脑。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还有最后两个,你们还不快抢就没啦!”金多多从院子里跳进来,把手里的两块小红薯往他们面前的桌上一丢,一边转头看于至善,随口问,“怎么会有三个人?我只拿了两个……”

一看见于至善的样子,她愣了一下,站在那里呆呆地问:“你……居然找到这里了?”

于至善看着面前这个袖子挽到手肘上,脸上一块黑一块灰,嘴巴旁边还有两条像胡子一样长长的抹出来的黑线,头发和眉毛上全都是炭灰的女子,当场就呆住了,良久,转头问王发财:“这位姑娘是?”

“就是出典自‘多福多寿’的金多多姑娘。”王发财说。

于至善看看她,再看看王发财,嘴角抽搐:“就是……本镇你唯一认识的那个姑娘?”

“对,她仰慕我很久了。”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幸好没被于至善认出来,所以金多多都不介意王发财在说什么,她松了一口气,转身跑到院子,对着那群还在制造滚滚浓烟的流氓们大吼:“你们这群流氓,吃完了都给我滚!”

“其实她平时还是很清秀的……”王发财想为她挽回一点面子。

里面的流氓开始乱哄哄地大叫:“大姐,你长得已经很马马虎虎了,老是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

“谁马马虎虎了?当初我刚来的时候,还不是一大帮人调戏我?”

在她的吼声中,一群职业小流氓一哄而散地从后门逃走了。

“收拾完东西再走啊,你们这群浑蛋!”金多多在后面大叫,“要不是为了省买菜钱,我才不愿意自己家的院子被弄得一团糟呢!”

于至善好笑地看着王发财。

王发财绝望了,放弃了替金多多讲好话的打算,改口说:“你难道不知道,受虐是有些人的爱好吗?我就喜欢母老虎。”一边对着里面喊,“多多,把脸洗一洗,衣服换一换,跟我去吃饭。”

“去哪里?”她精神一振。

“纯福楼。”镇上最贵的那个酒楼,虫草羹要三两银子一盅。

“纯福楼?马上!”她立即一溜烟跑进自己的厢房,想想,又探出自己满是黑灰的脸,问,“就你和我去?”

“四个人。”他比一下厅内的人。

“……好。”她答应了,却迟迟不出来。

李富贵涵养好,王发财对于金多多一向宽容,于至善远来是客,所以谁都没有去催她。等到三个男人喝完一壶茶了,她才从里面出来,扭扭捏捏地拿着一把破蒲扇遮在脸前。

王发财抬起下巴:“把扇子丢掉,不然不带你去吃饭。”

她只好丢掉扇子,那脸上竟然还蒙着大手绢,把整个脸包了个严严实实。

于至善笑得双肩发抖,王发财觉得自己丢脸极了,扶住自己的额头,挤出一句话:“把手帕拿掉,不然不带你去吃饭。”

“可是……”她一说话,脸上的手绢就蠕动,说不出的滑稽。

“蒙着手帕怎么吃东西?快点揭掉!”

她犹豫了好久,终于下定了决心,用力把手帕一把揪掉。

脸一露出来,那三人差点把茶都喷出来。只见她把自己的脸抹得雪白一片,上面两大陀红团团,画了黑色的鼻影,血盆大口,粗黑的剑眉,再加三绺胡子就是门神秦琼了。

王发财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抓住她的手,把她往屋子里面拖:“把脸上这些奇怪的东西洗掉!”

她死也不肯,趴着门缝,使劲想从门缝里面钻出去。王发财一把将她按在桌子上,就在他拿起手帕要擦她的脸的时候,突然看见了桌子上的那条小金鱼。

他皱起眉,拿起小金鱼,翻过来看,后面果然镌刻着一行字:礼部于。

他瞥了外面正襟危坐的于至善一眼,压低声音问:“十五文钱?”

金多多拼命点头。

王发财将她的脸抬起来,看了好久,终于还是泄气地说:“怎么看,都没有让人一见钟情的本钱啊……他什么眼光啊?”

“啊?”她莫名其妙。

“没什么。”王发财放开她,把小金鱼拿起来,塞到抽屉里,低声说,“骗来的东西要放好,这个道理都不懂?”

他把金多多拉出来,对大家说:“走吧。”

于至善好笑地指着她的脸,问:“还是这样吗?”

“我刚刚看了看,觉得她可能不化妆更可怕。”王发财说。

金多多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真没想到,我也有这一天啊……

金多多抱着肚子,趴在被窝里,含恨地咬着被角,眼泪汪汪。

那可是纯福楼啊,纯福楼,她和李富贵幻想了多久的圣地啊!

虫草羹、燕窝粥、鱼翅煲流水价上来,扬州的名菜,那什么琵琶对虾、菊花海螺、彩蝶飞舞、八宝葫芦……一样不落下全都上来,让这么久以来怀中一直只揣着二两银子的她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可是梦,是噩梦啊!

一想到自己贪污的那条小金鱼,一想到小金鱼的主人就坐在自己的面前,一想到自己顶着这个模样坐在纯福楼吃饭……

即使是她这样的吃货,也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所以,晚上只分了那群流氓的一个小红薯吃,其余几乎什么都没下肚。

睡到半夜,饿得眼睛都绿了,她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

金多多像游魂一样地爬起来四处翻着东西找吃的,可是空空的厨房空空的橱柜,根本拯救不了一个肚子空空的她。

就在她丧气转身时,看见一个黑影摇摇晃晃地出现在她的身后,她吓得大叫一声,一脚踹过去,那个黑影顿时惨叫出来。

这叫声让她分辨出了对方是什么人:“李富贵!大半夜你装什么鬼啊?”

李富贵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腰,说:“拜托啊,你在这里翻东西的声音这么响,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所以过来看看……你深更半夜在这里干吗?”

“我好饿啊,想找点吃的。”她抱着肚子说。

“不是吧,纯福楼二百两银子一桌的酒席你居然半夜就饿了?”

“有心事,没吃下去……”

“我没听错吧,金多多!”李富贵顿时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是这个世界要毁灭了吗?是天崩地裂本朝要毁于一旦了吗?”

“……李富贵,你给我滚回去睡觉!”她悻悻地转身,抓过火刀火石,拎起旁边的一个水桶就出门了。

外面是明晃晃的月亮,秋风稍微有点冷。

李富贵跟在她身后,问:“你要去哪里?”

她苦着一张脸:“小溪边。”

李富贵面露惨淡的神情:“金多多,你不要这样自暴自弃嘛,肚子饿了去提一桶水喝这种事听起来好像很凄凉啊……”

“谁去喝水了!昨天卖螃蟹的阿六教了我捉螃蟹的办法,我去捉几只试试看。”

“捉螃蟹?你还真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多谢夸奖……你和我一起去不?”

“去啊。”他很乖地接过她手中的桶。

金多多有点感动:“李富贵,你真是好人。”

“因为我肚子也饿了。”

“不是吧,纯福楼二百两银子一桌的酒席你居然半夜就饿了?”

“废话,吃饭时对面坐着那样一个打扮得跟僵尸一样的女人,谁能吃得下啊?”

金多多飞起一脚:“李富贵,你这个坏人!”

晚上正是螃蟹出动的时间,金多多在水中丢了点鸡骨头之类的,然后在水中弄了块石头,把油灯往上面一放,就坐等着螃蟹上来。

李富贵有点担心:“真的能上来吗?”

“应该能吧,阿六是这样说的……”她说。

虽然李富贵有点怀疑,但两人还是坐在溪边等着了。

月光暗淡,九月的夜间清凉无比,微有寒意。

金多多靠着她身边的石头,因为久久没看到螃蟹,开始打瞌睡了。

李富贵却没什么睡意,他坐在石头上,环顾四周。

潺潺的溪水在耳边叮咚轻响,月影被流水搅成点点银光,在他们周身不停地晃动。他低头看睡在身边的金多多,她靠在石头上,月亮的光影仿佛在她的脸上投下一层纱,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他的心里,有个地方微微地抽动了。

真没想到,在他逃离京城,逃离自己一成不变的荒芜人生时,却会在这么偏僻的小镇,遇到了活得这么精彩的她。

这算是……上天给他的意外的礼物吗?

他低下头,在月光下凝视着她,静静地看着她出神。

就在此时,单调的流水声中,忽然传来“啵”的一声,他转头一看,原来是一只螃蟹已经顺着石头向那盏油灯爬过去了。

“金多多,金多多……”他赶紧轻轻地推她的肩,低声叫她,“螃蟹出来了!”

金多多被他惊醒,立即跳起来,也顾不上擦自己惺忪的睡眼了,提起身边的水桶,撩起自己的裙子踩着水就奔了过去,一把抓住那只螃蟹往自己的桶里一丢,手忙脚乱的,傻笑地捧着木桶看:“抓到了抓到了……螃蟹哦!虽然有点小但也是螃蟹哦!”

李富贵点头:“嗯,只是要担心,别把它当成一文钱给拿去买菜了。”

“比一文钱要大至少一圈好不好!”她得意地瞟了他一眼,“我就说这些笨螃蟹会自己爬上来的吧!”

话音未落,她觉得脚上痒痒的,“哎呀”叫了一声,说:“好多啊,下面好多啊……”赶紧把桶往岸上一放,然后弯腰下去,连自己的裙角掉进水里都不管了,左右开弓,迅速地抓着脚底下的螃蟹。

李富贵看她光着脚踩在水中,裙子随着水流晃动,她白皙的小腿在水下若隐若现,不由得说:“金多多,快点上来,大半夜的,小心受寒。”

“不冷不冷,有螃蟹吃还怕冷?”

“那……担心被螃蟹夹了脚。”

“不会的,谁敢夹我,我一脚踩扁它!”她大笑着,开心地抓着螃蟹,“哇,好大一只,哇……啊!”

她甩着夹着她手指的大螃蟹,连蹦带跳地上岸来,李富贵捧住她的手,捏住蟹壳两侧,想要帮她把这个螃蟹拽下来,可谁知它却越夹越紧,金多多痛得大叫:“按它的肚子呀!”

李富贵赶紧使劲地按它的肚子好几下,螃蟹这才松了钳子,掉在木桶中。

“好痛啊……居然出血了。”金多多看着自己的手指,直吸冷气。

一直捧着她的手的李富贵,看她的食指上迅速地沁出一点殷红来,周围又找不到什么可以帮她包裹的东西,一急之下,将她的手指递到唇边,帮她将血吸去。

少年柔软的双唇触到她纤细的手指上,就像一朵初绽的花轻轻擦过初抽芽的柳条。

仿佛一个霹雳骤然打在金多多的身上,她猛地跳了起来,将自己的手一把抽回,然后在自己的身上胡乱地抹着,盯着面前的他,结结巴巴地说:“李……李富贵!”

李富贵自己也愣住了,举着自己的手呆呆地看着她,许久,才低声说:“对……对不起,因为小时候,我受伤了之后,我娘也曾经这样给我舔伤口……”

她茫然失措地把自己受伤的手指藏在身后,那上面有灼热的温度,隐隐地自他接触过的地方蔓延着烧上来,让她的脸都渐渐红了起来。

周围静静的,夜风细细的,良久,她才被擦过耳边的风惊醒,回过神来。她穿上鞋子,提起水桶,结结巴巴地说:“我们……我们走吧!”

“嗯,走吧……”李富贵应着,帮她提过满是螃蟹的水桶,踏着月光往回走。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踏着水银一样的月光,他们之间依然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只是,那种感觉,似乎已经不一样了。

“喂,这只螃蟹它伤害过我,所以,为了报仇,我要它肉偿!”

半夜三更,寂静无人,月亮斜挂在天边,光辉淡淡。

蒸好的一锅螃蟹端上来,金多多理直气壮地抢了最大的那一只螃蟹,美其名曰为“报仇”,而且,她真的面带着恨意,狠狠地掀开了它的壳,撕掉它的肺,开始吃它的肉。

惹什么都别惹女人。

李富贵在夜深人静的这一刻,又学到了一个真理。

不过……

“吃螃蟹不是要六十四件工具吗?你就这样用嘴巴吃,真的可以吗?”

“我当然知道啦,蟹钩子蟹叉子蟹锤子蟹凿子……可是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能怎么办?将就着吃吧!”

“好吧……”他迟疑地应了,学着她的样子,开始试着不用六十四件工具吃螃蟹。

可是螃蟹这种东西本就壳多肉少,再加上他们捉到的还大小不均,大的还好,小的也就一文钱那么大,吃起来太麻烦了,他恶狠狠咬了半天也吃不到一点肉,只好放下了,看着她风卷残云地丢下大堆空蟹壳,一脸敬佩。

“螃蟹都不会吃,你太没用了吧?”金多多毫不留情地奚落他。

他一脸仰慕的看着她:“以前都有人帮我挖蟹肉的,所以我真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只靠着自己的舌头和牙齿,就能把螃蟹给掏空。”

“哪里哪里,承让承让……”金多多倒相当谦虚,“来来,我教你……掰开蟹壳,扯掉蟹肺,先吸掉蟹黄蟹膏……”

他拿着螃蟹壳翻来覆去的研究,再抬头一看,她兴致勃勃地掰开螃蟹脚,用力一吸,里面满满一截的螃蟹肉就全到了她肚子里,空空的蟹脚被她丢在桌上,干干净净的。

李富贵不由得肃然起敬:“金多多,你吃螃蟹也是艺术啊!”

“这个一般了,其实我最擅长的还是吃虾,我吃过的虾啊,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是吃过的!”

“真是好身手……”

“要不明晚我们去捞虾,我教你怎么吃。这个诀窍啊,就在于你咬开虾壳,需要从肚子侧边进去,然后舌头一卷,虾肉就滚出来了。”

“是吗……”

“另外我在京城里还推广了一个吃筒骨的方法,现在已经在京城迅速流行了。那讲究就更多了,烫了当然不行,冷了骨髓就变成白白的脂肪了,要等似冷非冷、似热非热、半冷半热、外冷内热的时候上桌,劈开筒骨,附上麦秆,然后拿麦秆插入骨中一吸……”

“……”

“还有啊,我还改进了狮子头。这个狮子头呢,讲究油而不腻,但是火候很难掌握好……”

“……”

“然后我的得意之作是西瓜盅……”

“……”

“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鲈鱼……”

“……”

等到她发表完关于吃的长篇大论,天边都隐隐地露出了鱼肚白。

和吃货金多多相比,李富贵真是全无天分,到最后也只能沮丧地捏着螃蟹脚,却无从下口。但是他抬眼看着她挥舞着螃蟹乐呵呵的样子,又环顾四周,觉得这一夜真是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刻。

虽然……她是自己不应该太接近的人,她是与好友关系异乎寻常的女子,但——

孤灯夜下,万籁无声,他们相对坐在桌子的两旁,孤男寡女,四目相对,相谈甚欢,专心致志地……啃螃蟹。

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变成美好的回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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