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抬眸瞥了我一眼,缓缓道:“方才在殿外,我甚是失礼,特来请罪。”
“青冥师兄言重,本是白练失仪了!”我站起身,朝他福了福,接着问道:“不过我确有一事不明,望师兄能解答一二。”
如初次见面一般,他亦起身回礼,淡淡道:“师妹请说。”
他称我为师妹,不是小师妹,不是阿练,也不是白练。
我瞟了他一眼,落座后,干脆利落地发问:“青冥师兄为何会在青要轮回?”
他闻言神情古怪,蹙了眉头,似在考虑措辞。
“青冥师兄在青要时,可还记得仙界之事?”我换了个问法。
他摇头,神情追悔莫及:“若记得,你我当时怎会天人永隔?我又何必苟延残喘,自苦多年,以致孤独终老?”
看来他也毫不知情。
我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个……孩儿,你后来如何处置?”
他诧异地看我,眼神痛苦愧疚,半晌,才移开视线,躲闪着不敢瞧我:“我醒后,见你绝笔,那……孩儿已无生息,后来,师父将其封印,着我将其焚毁,挫骨扬灰了!”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闻,我还是几乎失控。左手在袍袖中紧紧用大拇指掐住食指,右手仍然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我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师妹……”他欲言又止:“不恨我?”
我垂眸一笑:“恨过了。”
他似喜似悲地看着我,我也无波无澜地回望他。
清风徐来,纱幔轻舞飞扬,窗外的玉兰花香若有若无,似乎杂夹着甚么,不似往日香甜,平白多了丝苦涩。
我们相对无言,沉默了半日。
“你方才问我,为何会投入青要轮回,”他突然道:“我也是魂归仙界后才知,约莫是有两宫联姻的考量。”
我点了点头,枯坐了半日,不想再虚与委蛇下去,便开门见山道:“青冥师兄,历劫轮回是众生必经之事。你有你的顾忌,我有我的抉择。你不必愧疚于心,耿耿于怀。我放下了,你也不必再提。早些回安香宫去罢。”
起身下了逐客令,没成想客人却充耳未闻,只好整以暇地摆弄茶盖:“你只管自己放下就成了么?”
我傲然斜睨,坦然道:“当然。”
“有洛齐前车之鉴,我早知师妹凉薄!却不知你凉薄至此。安思殿中你日日殷勤讨好,转身便与我形同陌路;你我结伴行走人间,也再绝口不道;青要夫妻一场,你也割袍断义,留书绝情。”他愤愤然起身,自嘲一笑:“师妹素来任性妄为,但昆仑宫与安香宫联姻在即,怕是由不得师妹自己。”
嗤笑一声,我淡然道:“就算往日我有失分之处,青要一行,对你而言,也算是失有所偿。你我早已两清,互不相欠。至于联姻,千浅师姐对你一往情深,你与她二人珠联壁玉,天作之合,我怎会任性妄为,自然会略备薄礼,以歌怄之。”
“你!”他终于不再文质彬彬,怒目而视:“你明知不会是她!”
“哦?”我恍然大悟,讳莫如深地试探道:“难不成还会是阳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