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磁性的嗓音,在寂静的夜空飘散,恍恍惚惚,断断续续,似极轻,又似极重。
“你口口声声说欢喜我,却与青冥藕断丝连,与他一道时,你的眼中就再也瞧不见旁人,这就是你的欢喜?”
我一愣,未想平日温和的他,此时竟如此巧舌善辩。
“你究竟何人?”我一转念,想到某种可能:“为何如此仇视冥哥哥?”
“你素来巧辩多智,如今又顾左右而言他。”他自嘲一笑,反问道:“你说,在你心中,我究竟是何人?”
先前从未见他如此咄咄逼人,我冷笑道:“洛齐公子为白练采集神草,对我有再造之恩,自然是昆仑宫贵客。”
“呵,如此便好。”他嘲笑着点点头:“既是恩人,如今我病重,你不出宫便罢,出宫请第一时间为我寻药,我会一路跟随,你若先去找冥灵,我必扰得姑逢山鸡犬不宁!”
“你!”我勃然大怒。
他竟挟恩求报?提出如此霸道无赖于情不容于理不合的要求?
“你我相识良久,你自己掂量掂量,看我可否做得出那般丑事。”他也冷冷道,全然不似平日的温和。
我自是知他做得出。渡水镇那段日子,别瞧他平日斯文儒雅,一撒起泼来,再无人比得过他无赖。
他孤注一掷,我,我甩袖便走。
因为父君的吩咐,归兮殿姐姐们对我几乎寸步不离。日日屁股后跟着大群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仙女儿,滋味儿并不太好。所幸,她们没法随我进入藏书阁,只能在阁外伺候。或许是心之所向,我在翻阅书籍时完全摒除杂念,潜心读书,竟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在自学了昆仑宫众多术法之后,我便去了守正殿。
父君似乎为仙界革新之事缠身,讨论修订律例,以一人之力,顶住众人异议。他气势熏灼,威压深沉,生生将昆仑宫众位护法驳斥得哑口无言。我见父君余怒未消地走出正殿,往偏殿而去,便随便找了个由头,遣了清霜离殿,化成她的模样,端了新茶,到东偏殿等候。
或许父君素来未细瞧清霜,也或许是因他在盛怒之下,并未察觉今日清霜与往日有何不同,对呈上的新茶,也并未设防,夺杯便灌,一杯之后,方才后知后觉,疑怒道:“这是何茶,为何与往日味道迥异?”
我见他望过来的神情惊疑不定,唯恐他迁怒清霜姐姐,便又瞬间化形为一普通仙婢,轻声道:“此茶为菩提安,有清心宁神之效,神君今日劳累,可借此机会好生休养。”
“大胆贱婢!”父君怒目而视,一手欲指,另一手却慌忙扶住案几,身子摇晃不已。
纤手一伸,一根捆仙绳自我袖口而出,捆住了父君。
他惊怒不已,张口欲呼,我便瞬间张了结界,封住他。
结界剧烈波动,父君双眼血红,脖颈后面逐渐冒出两颗小脑袋。他不明真相,或许会奋力一搏,待他化出九头真身,震怒之下攻击我,我在劫难逃且不论,众人或许皆会受到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