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龙博览群书,涉猎广博精神,他平日喜看州志史书,以史为鉴,有志于研读为官入仕之道。陆文龙还勤习书法,临习柳公、颜公、米襄阳法帖,渐渐笔力渐佳。
转眼到了第二年二月,陆文龙多方周旋,得了一个名额,向县署礼房报了名,准备参加县试。这次主持县试的考官,正是应履平。
那天,应履平翻了翻名册,看到陆文龙的名字。待陆文龙交了卷子,应履平看到这昔日的打虎少年竟有如此笔力,深感欣慰。阅了卷子,只见文章娴熟,气象广博,火候虽略有不足之处,但还是提取列第一名,为“案首”。这样,在应知县的提携下,陆文龙又考了两场,取了“秀才”的功名,成了一名“廪膳生”。
从此,陆文龙是大明朝的秀才了,虽还只是一名穷秀才,但毕竟有了朝廷的廪膳,还能入县学读书了。
陆文龙考取了秀才,方云山一家俨然是一个书香门第了。远亲近邻来来往往,都登门祝贺文龙高第。
“文龙高第,果真文中翘楚!”老族长也登门道贺。
“文龙,前日去县署和应大人作别,应大人还特意让我转告与你,让你不要枉费时日,务必勤习课业,力争上游。“田桓继续道,“应大人青目你的学识和禀赋,这次你能拔得头筹,料是贵人提携相助……”
陆文龙默然,经田先生的一番提醒,他若有所悟。
……
家中的武馆,在挥拳踢打之际,好似也多了几分不俗的文蕴。
文龙中了秀才,年方二十,到了冠礼之年,可以取字了。
取什么字?
文龙让阿玲帮着思量思量。
阿玲见相公兴致高远,也在心中酝酿几日。
“阿龙,我们习武强身,不能忘了武德兼备,文武两全,何为文武,我看取字‘智勇’如何?”这晚,阿玲在陆文龙的书房道。
“‘智勇’,智勇双全的智勇,有勇无谋,徒为一介武夫,娘子取得好,容我再斟酌一番。”陆文龙微笑对阿玲道。
“‘仁勇’,‘智勇’……‘智永’,这,不是和南朝的智勇和尚同字了吗?!”陆文龙口中念念有词,他勤习书法法帖,临习过南朝书法家智永的字。
“有了,‘仁永’如何,仁义之仁,隽永之永,就取字‘仁永’。”陆文龙灵机一动,欣喜地对阿玲道。
“‘仁永’……嗯,妙,‘仁永’好啊!”阿玲略一寻思道。
陆文龙,字,仁永!
路秀才从此成了县学的一名廪膳生。陆文龙和阿玲夫唱妇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
方云山的土楼已经初见雏形,各路工匠正有条不紊地推进着整个工程。
陆文龙每日早起,勤习鹤拳,身手已经非常人能及。
德化自古瓷业发达,善塑瓷像,多为僧伽、大士等,倍受世人推崇。
“阿龙,我到过城内瓷器铺子,每每看那惟妙惟肖的观音塑像,都心生欢喜,我寻思着,要是我也有一双巧手,能塑出这等工艺出来,那也免得枉为瓷都之人。”阿玲若有所思道。
“娘子是想学那瓷塑之艺吗?”陆文龙怜爱地微笑道。
“我不是很热中行医,如今空有一身拳脚功夫,还能带些孩童而已,我左右寻思,反正技不压身,瓷塑之艺,正合我心意,阿龙你看呢?”阿玲征求陆文龙的意见。
“好啊,阿玲,我支持你去拜师学艺,我先前也曾琢磨,等阿爸建好了土楼,我们有一方安稳的家业,我们不但要设馆授徒,传扬拳法,我们还要发展家业,我去过永春,我看那林建的窑场一派兴旺,让人心生羡慕啊!”陆文龙兴致勃勃道。
两个年轻人说得投机默契,真如一对耳鬓厮磨的甜蜜鸳鸯。
这天,阿玲一早带着一些素饼和水果,前往戴云山的文殊院,这次,她要跪拜文殊菩萨,烧香还愿。
山路行人稀少,阿玲独自步行在山间小径上。太阳已经升上树梢,林间的雾气渐渐散去,路过的行人,偶尔惊起一群飞鸟,飞向远方。
不久,阿玲就来到了那家“许记木行”,从这个岔路口,再一直往前,就是文殊院了。这家木行,正是早前方云山和陆文龙来询过价钱的那家,那个尖嘴猴腮的掌柜,此时正在木屋内,和四五个同伴坐着吃茶。那掌柜远远见到阿玲拧着果品,奔往文殊院的方向。掌柜定睛一看,认出了阿玲。阿玲浑然不知,不久,来到烟气萦绕的文殊院。
阿玲身后,那掌柜带着一起吃茶的那几个,悄悄起身跟在阿玲不远处。
“兄弟几个,今天我们有条大鱼,是个好买卖,老大有交代过了,就是她,山前村方云山的独女。”掌柜要绑架阿玲进山。
“大哥,你好眼力,这娘子长得真标致!”一个跟班龇牙咧嘴笑容猥琐。
“这娘们有些拳脚功夫,不要小瞧了她,别忘了山前村那三箭之仇!”掌柜正色提醒道。
阿玲来到文殊宝殿前,把带来的素饼和水果摆在供桌上,又点了蜡烛,举着三支香,跪在供桌前的跪垫上,微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弟子阿玲多谢文殊菩萨保佑,保佑文龙这次考得县学生员……”此时殿内没有其他香客和僧人。
阿玲拜过了菩萨,睁眼起身,双手把香插在香炉上。殿内的文殊菩萨慈眉善目,肃穆庄严。阿玲抬头瞻仰了一番。她心里正赞叹这塑像之人的技艺如此精巧。
在殿内仰慕了一番,阿玲又跪在文殊菩萨前,双手合掌,闭起双目。
说时迟,那时快。门外忽然一阵淅淅索索的动静,还没等阿玲转身,一个大麻袋正往阿玲头上罩下。
阿玲不愧是习武出身,身手敏捷,一个俯身卧倒,一扭转腾挪,再来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站了起来。
“做什么,你们是何人?”阿玲站起身,弓步挺身,双手摆开架势怒目直视来者。
“娘子不要惊慌,我等是来请娘子到山里吃茶小聚罢了。”站在一旁的掌柜满脸狞笑。
“哼,别过来!”阿玲知道这五六个贼人是冲着自己而来,她不知道对方底细,看来凶多吉少,不能逞能冒险,还是以守为攻,先走为上。
阿玲身体一绷,发出全身劲力,撞向最近的那人,只见那人趔趄了出去,跌倒在地。
“呦!小娘子不要顶撞,免得伤了身子……”
旁人见阿玲发力反抗,仗着人多,围着扑了过来。阿玲左闪右挪,和他们厮打在一起。阿玲拳法精练,略占上风,但她心里知道,此处不可恋战,务必伺机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