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临淄,”山鬼细腰近乎请求地说,“孟尝君要是搬出紫珍夫人,你就见机行事。”
“吔吔,我可是死过三次了!”
“为姐姐再死一次吧。”
“好吧,谁叫猫鬼是你好朋友呢?”
“一言为定。”
“不死脱层皮!”
怀王由三闾大夫屈原、都尉景差陪同去“梦”祭奠为国捐躯的将士,并再次启用屈原出使齐国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后宫。南后知道以后,在花厅里徘徊,急不可耐。自从上次在梨花宫寝宫,王夫说在她躺的地方,出现了莫名其妙的猫鬼,跟他讲了一通真知灼见的话,她就感到王夫故意在冷落她。去梦地祭祀为国捐躯的将士,这种举国皆知的重大仪典,竟也不让她王后参加。
南后操心的,不光是三闾大夫此次去齐国重修旧好是否能成功,还有让她牵肠挂肚的是另一个人。自从猫鬼在她身上点过情穴以后,她不知不觉地由原来一个傲慢的王后,变成了宛若烟花院里的小****。
她恩威并施,好不容易把小白脸宋玉拉到自己身边。宋玉是美男子,比王夫要小一半多。徐娘半老的她,只要见到宋玉,就春心荡盎,情思翩翩,恍惚年轻了十多岁。受到王夫冷遇的她,小白脸是****,蛊药,是她的救命稻草。她让他给子兰上课,在王夫面前举荐他做大夫。这都是放长线钓大鱼--钓情se之鱼。
就是这样一个小白脸,竟也要随屈原再次使齐。是不是王夫已有觉察,故意把宋玉支开?有时她愤愤不平:男人当了王,可以有三宫六院,美女妖娥要多少有多少。女人当了后,就一个丈夫,还要看脸色行事。王后怎么就不能有三宫六院的男人,或者叫鸭公的?
胳膊扭不过大腿,郑袖也认了。但宋玉离开郢都前,她让女官去把宋玉召来,有些话她要向他交代。
这时,心腹女官走了进来,后面没有宋玉。
南后没好气地问:
“他没有来?”
“在书房等候娘娘召见。”
“在书房干什么,你不会把他领到这儿来。”
女官小心回答道:
“我说过了,他说教书的自然要呆在书房。”
“书呆子,又一个书呆子,”南后气呼呼地道,“让他到这里来,就说这是娘娘的旨意!”
女官走后,南后移步来到花厅前,一弯清澈的池水,水中可见金丝鲤逍遥游弋。她痴迷地望着那些游鱼,从盘中抓一些零食抛入水中。游鱼抢食,击起重重涟漪。一忽儿,鱼儿又潜藏浅底,水面清平如镜。斯时,映现一个白面书生的倒影,南后望着那影子险些惊呼起来。那冲动的表情稍纵即逝,立即又恢复了贵妇人矜持的神态。
她缓缓回转身来,淡淡地说:
“你来了。”
“给娘娘请安!”宋玉卑恭地施礼。
南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色眼里仿佛伸出了一个勾子,要勾住小白脸。直望得宋玉不自在起来。
“我不请你,你就不来?”
“大王宽恕了先生,先生被重新起用,”宋玉说,“公子子兰的学业,今后还是由先生教授吧。”
“除了伴读,”南后用异样的目光盯着年轻人,“你就不能到我这里来走走?”
“晚生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想?”
“后宫不是我该行走的地方,先生有前车之鉴。”
“噢,也只怪他自己。”
宋玉不语,眼睛低低地望着地面。
南后幽幽地说:
“大王国事烦忙,加上嫔妃如云很少到我这儿来。女人也是人哟,一个人挺闷的。很想和你说说话,你……你有学问,说出话来让我高兴。”
宋玉只是哼哼哈哈。
“我跟你说话,你怎么老看着地面?”南后注意到宋玉胆怯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从她的金丝绣鞋裙边逐渐上移,移到胸前停住……她年轻时一定很美。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今日的妆扮更是风情万种。
然而,这个小书呆子却无动于衷。稍顷,他竟说道:“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去吧,此后每天早点来。”她叹了口气。
“每天?”宋玉解释说,“只等先生从‘梦’地回来,宋玉要随先生再次出使齐国。”
“听说了......”南后有些失态,“我会去对大王说,让你留下来继续辅导子兰的学业。”
不料宋玉一迭连声地:
“娘娘,此去齐国路途遥远。先生责任重大,我断断不能离开先生一步啊。”
“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南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样有失体统的话。
“为国家效力,为君王分忧,”宋玉理直气壮地道,“是先生教诲我做人的根本。”
南后叹了口气,极不情愿地道:
“那你还是跟先生去吧。”
“谢谢娘娘。”宋玉拔腿要走。
“慢走。”南后叫住他,“你这一走又是几个月,娘娘想你,有样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礼物送给微臣?”
“什么微臣老臣,娘娘只认你是个男人。”
“不知什么礼物,微臣受当不起。”
“娘娘脖子上的首阳山美玉坠子,”南后朝宋玉跟前走上一步,色迷迷地,“你自己来取。”
“小臣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
“您是王后,娘娘。”
“我是女人。”
宋玉突然想起登徒子,在外面四处散布他宋玉好色。此事要传扬到大王耳朵里,加上娘娘如此这般,他跳进黄河也洗澡清了。想到这里,他连连后退。
没想到南后就是不放过他,上来抓住他只握过笔管,没摸过女人的手。先是到她的脖子上取坠子,坠子取下以后又握住手不放,去摸她的****。
“娘娘,不--”
“你到了临淄,想娘娘了就摸摸坠子。”她象只母狼哼哼着,“到了临淄,跟齐国结不结盟,有快马回王都报讯,你也给娘娘捎几句话儿。”
“娘娘,我要走了。”
“我的心肝,亲我一下。”
“唔,唔……”
宋玉的嘴被郑袖的香唇堵住,“唔”了好一阵,****一个的南后,才心满意足地松手。
宋玉象小偷一样逃出了梨花宫。
从此,宋玉面对他衷心相爱的婵娟姑娘,也不敢表明他的心迹,不敢接受婵娟的爱。因为他觉得自己玷污了一个朝夕相处的姑娘的一片痴情。
半个月过去了。这天,几辆俭朴的马车,一路风尘驶出郢都,奔驰在通往齐国的大道上。坐车里屈原、宋玉、景差精神饱满,意气风发。一路上,师生三人谈古论今,析肝刿胆。当然,说得最多的还是怀王在“血”的教训面前终于醒悟,楚国又有了希望这码子事。
给屈原师生驾车的车夫,就是猫鬼。现在她打扮成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车夫,她皮肤白晰,脸容清秀,堪与美男子的宋玉比肩。宋玉就坐在她后面,这位小白脸对车夫小白脸有天然的好感。拍拍她肩膀,回头对先生说:
“先生,作为使臣,我们的车辇也太简陋了。”
“哦......今非昔比,到了齐国不用负荆请罪,就算我们走运,还有什么脸面讲排场,摆阔气。”
猫鬼在心里发笑:到了临淄,你还要走桃花运呢。
驿道失修,坑坑洼洼,坐车颠簸,人困马乏。除了精力充沛的猫鬼车夫,大家一时沉默。原野空旷,孤烟落日。传来猎犬的狂吠,一头野鹿在车前横过。
景差一眼瞧见,兴奋地指给屈原道:
“先生,您看!”
“一头鹿,”宋玉又喜形于色兴致勃勃地道,“若不是重任在肩,我们就下车把它捉住了。”
屈原淡淡一笑。
忽然,一匹烈马横冲过来,拉车的双马受惊,前蹄竖起惊恐嘶鸣。密集的马蹄声,狂吠的猎犬声,吆喝的人声一片沸腾,一匹匹快马在车前跃过。三闾大夫的坐辇,要不是猫鬼车夫非凡的驭技,早就人仰马翻。
后面一国辆护卫武士的坐车,还是翻了,马车夫被撞得头破血流。猫鬼车夫在前面“吁”地一声,狂奔的两匹马稳稳停了下来。景差、宋玉跳下车,救助后面的车辆去了。围猎的骑士风驰电掣般横冲过去,头骑一位瘦刮青年,一闪而过。他手持投枪,如入无人之境。
猫鬼车夫望着他的背影,骂骂咧咧:
“操他的,没长眼,这是谁的车?三闾大夫,使齐大臣的车。要按周律楚刑,犯了杀头之罪,可……可他妈屁都不放一个就一走了之。”
“算了吧。”屈原在车上看得清楚。
猫鬼车夫还不服气:
“那小畜牲是谁,这么蛮不讲理。”
屈原莞尔哂道:
“王太子横。”
这时,宋玉、景差扶起后面的车回来了。听先生这么一说,景差惊愕地说:
“那是太子横?未来的楚王?从来没见过。”
宋玉撇撇嘴道:
“这就是他给你的见面礼。”
屈原走下车来,一脸冰霜地对学生道:“你们都过来跪下!出师不利,只有乞求苍天保佑了。”
屈原面对东方,双目微闭,口中默默祈祷。景差、宋玉也连忙在屈原身边跪下。
驿道上,三三两两士子的坐车驰过,引起宋玉好奇。他指着擦身而过的那些坐车,问:
“先生,您看这些人风尘仆仆,行装简约,好像走了很远的路,他们要去哪里?”
屈原也早就注意到了,说:
“车上坐的像是一些读书人,年纪都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