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楚烟从未查过霜九的来历,但心下对他就是莫名的信任:“楚儿在深闺里见识甚少,哪里有什么眼光,外公不嫌弃他草莽出身就好。”
云敢先见她疑虑,宽慰说道:“你也不用想这么多,此人甚是高深,若是他意图不轨,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看出来。在我将军府,只要他有二心,总有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将军府的能人多不胜数,他不可能各个都瞒骗过。
叶楚烟相信霜九在她身上不会有什么图谋,以他的才智完全可以不动声色的昧下那三十箱黄金,有了这笔钱,他想做官不难,从商更加容易。
这时,下人来报云秋回来了。他还穿着那一身湿漉漉的衣服,气呼呼的就冲进来,双膝跪下给爷爷行礼,见叶楚烟也在,再看爷爷的面色,低头一副委屈又忍不住怒火的样子。
“那丫头怎么样了?”云敢先已知道一切,开口问道。
云秋一怔,原本以为会是责骂,却不想爷爷居然没有动怒,他瞅了一眼叶楚烟,答道:“胳膊被踢错位,找正骨大夫正了骨,但是大夫说以后她那手臂不能提重物,不然还会再伤。”
云敢先点点头,漠然不发一语。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这是叶府的家事。他跟云秋二人都一同看向了叶楚烟,现在只有她能定夺。
“先让青茗在将军府里养伤,我回去跟爹再说一下情。”叶楚烟说道,别说青茗现在手臂伤了,就算没伤,她也绝不能让她去火房做事。
“姐,那个人明明就是自己失足落水,为什么要赖给青茗。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不救她!”云秋想到就来气,好心好意救她,不但不感谢还害了青茗,甚至连姑姑的故居都毁了。
叶楚烟此时已是冷静下来,跟他的怒意形成反差:“你当然要救她,这是我们云家的侠义心肠,你若袖手旁观,就算外公不把你扫地出门,我都不认你这个表弟。”
闻言,云敢先微微一笑,低头不语,对于这样的回答,他非常满意。自己的外孙女果然比自己这个孙子要稳重多了,虽然年长的岁数就一两岁,但格局天差地别。
“表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数落我。”云秋皱眉不悦,但这话说得让他的火气消散了一半。
“我这时候数落你都晚了,你见姑父气在头上,何苦还来跟他唱反调。明知对方居心不良,就该静观其变,而不是莽撞行事只图一时之快。你无权无实,别几个马屁精叫你一声少将军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叶楚烟说道。叶国公手中的权势,比他这少将军不知强多少倍。
云秋不言,心知自己错了。但那时他见叶香宜血口喷人,心里就是一阵火气。被这么一提点,想来确实自己太冲动了,当即抱拳低头:“姐姐教训的是,云秋知错,以后不会那么莽撞了。”
云敢先的笑脸更是绽开了,自己这个愣头孙子,居然三言两语就被说服了,暗暗的给叶楚烟比了一个大拇指。
“但是,青茗不能白白挨揍啊,不是她推那人落水,姐姐你也是看到的啊!”云秋还不忘替青茗叫屈。
“谁告诉你青茗会白白挨揍了,除了侠义心肠,云家人还有一个一脉相承的性子。有仇必报,十倍奉还。”叶楚烟说道。
云敢先拍案大笑起来,这可不就是他们云家人的性子吗:“你跟你娘真是太像了,想当年你娘也是这么数落你舅舅,话语也是这么理直气壮。看来这世上,也就是你们母女能将他们父子说得心服口服了。”说罢又是哈哈大笑。
云秋撇撇嘴,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
“青茗就暂且安置在将军府,我也该回叶府了。如果我没猜错,爹现在还在府内安抚着那个落水的小仙女。”叶楚烟对云敢先下拜作别,坐马车回国公府。
云敢先回到内室,让下人给云秋找新衣服换上,云秋一边换衣一边问道:“爷爷,你说表姐能给青茗讨一个公道吗?真不是我们说谎,那小丫头是真的坏!”
云敢先一脸坦然,说道:“你没听你表姐说吗,有仇必报,十倍奉还。当初跟你姐姐斗的那个二小姐,那个姨娘,现在你自己看看她们都是什么下场。”
云秋点头,叶巧容跟赵姨娘的恶行他们是早有耳闻,甚至他打听到的巫蛊之术。如果是真的,那她们母女俩就是罪有应得:“爷爷,是那个丫头诬陷的姐姐,姑父气得不轻肯定偏向那个丫头,姐姐这一回去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云敢先眸光深邃,笑道:“放心吧,你表姐比起你姑母来,更胜一筹。”叶楚烟走时,他在她眼里看到了稳健深沉。这绝不是一个十七岁女子该有的眼神,但这确确实实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回到国公府,叶楚烟询问得知爹果然在叶香宜的院落,她便直接赶往了那里。比起害怕,她心里更多了一分好奇,好奇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小丫头会如何添油加醋的跟爹说自己落水的故事。
景雅居,高高的牌匾上是爹的书法。叶楚烟冷笑,看来爹对她不是一般的爱护。这刚进院落,一下子就撞见一个人正端着盘子出来。
“喜鹊。”那人虽然花了脸,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已经认识多年的人。
“见过大小姐。”喜鹊别过半边脸,隐藏住自己的伤口,整个人缩成一团,犹如一只受了伤的兔子。
“你被分到三小姐这来了?”叶楚烟皱眉问道,“是她点名要你,还是爹将你分过来的?”她不相信爹会将一个花了脸的奴婢分给叶香宜,伺候比喜鹊好的大有人在。
“是三小姐点名要我来的,她说怕那些丫头不懂规矩,让我带一带。”喜鹊怯生生说道,头越来越低,福了福身,端着盘子就走。走了几步,悄然回头,眼神狠戾的对着叶楚烟的背影。
叶楚烟不用回头都知她的恨,要不是她告诉叶巧容小心身边人,或许她也不会去注意喜鹊。那她跟厉建峰的关系便可以隐瞒下去,就因为她一句话毁了她的所有,恨自己也是应该。
她不在意一个婢女的恨,径直的走向了叶香宜的闺房。这一到门边,就看见爹正端着一碗参汤,一口一口小心翼翼的喂到叶香宜的嘴里。那瓷器般白净的人,瞪着两个天真圆润的眼睛,不停的眨眼撒娇。
“大姐。”叶香宜一见她,像鼠见了猫,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身子,眼睛里蒙上了一丝恐惧。
叶堂之回头一看,原本祥和慈爱的面容瞬间变得愠怒,口气十分不客气:“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