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京城门口锣鼓阵阵,鞭炮齐鸣。大靖国出师相助回纥,大胜而归。城门内,人潮拥挤,熙熙攘攘,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挂满了笑意。这虽不是大靖本国的战事,但扬我国威终究是喜事。于是皇上下令,全城出门迎接胜利之师。
叶楚烟蒙着面纱,带着两个护卫隐在人群之中。她等着看厉建峰耀武扬威的样子,只要他在众人面前扬名立万,日后他身败名裂就会更加凄惨。
城门的百姓忽然喧闹了起来,叶楚烟身边的人潮拥挤,两个护卫一左一右拼命保护着她。她立于原地不动,放眼望去,只见城门口进来一个人。
但是,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第一个进城的人竟不是厉建峰,而是赵弘俊!
叶楚烟心中一惊,但见他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不是嘲讽不是冷冽,而是略带志得意满的笑。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老将军,还有一队士卒。而后才见厉建峰缓缓入城,他面色如土,垂头丧气,如同被一只刚从冷水里捞出来的狗。
“大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城民欢呼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叶楚烟心中疑惑,这明明派出去作战的是厉建峰,怎么变成赵弘俊了?
队伍突然停止,似是有什么人拦住了军队的去路。叶楚烟远眺看过去,只见一个人从马上下来,卑躬屈膝走到赵弘俊面前,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她定睛一看,那个人居然是自己的父亲叶堂之。他一下马,所有的锣鼓声都停了,只听他说道:“祝贺大殿下凯旋而归,这远征路途艰辛,老臣已在府中备下宴席,为殿下接风洗尘,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赵弘俊坐在马上俯视着他,眼神不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厉建峰,冷笑说道:“有劳国公了,传本殿下命令,士卒就地解散用餐,都算在本殿下账上。每人最多两壶酒,不可多饮,免得酒后生事,一个时辰后集合回宫面圣。几位将军也辛苦了,随本殿下一同赴宴。”
士卒就地散开,只剩厉建峰停在原地,他咬牙愤怒,脸色涨红。他堂堂厉王府次子,竟然沦落到跟士卒同等待遇,这对他简直就是极大的侮辱!他翻身下马,怒气冲冲的冲进了人堆里。
叶楚烟没有在意厉建峰,只是看见爹要回府,马上离开了人群,让护卫叫来一顶轿子抄着小路回府。若是让爹知道她私自外出,肯定会罚她禁足。不过还好她在爹之前先回了家,这从后门刚进府回绛云阁,叶堂之就派人来传她过去。
青茗本来慌张得不行,一见小姐回来也是松了口气,令人准备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给叶楚烟换上,准备出去见客。
叶楚烟刚走近大堂,就听见一阵琵琶声跟断断续续的话语谈笑:“民女叶楚烟,参见大殿下。”她福身行礼,斜眼看向边上弹琵琶的叶巧容。她心下暗道不妙,本来这等宴席,女眷只要行礼便可离去,但现在叶巧容在这弹曲,自己怕是没那么容易离开。
“免礼吧。”赵弘俊沉声说道,他正对着大门坐着,冷着一张脸,手持酒杯正看着她。
“这是老臣的长女叶楚烟。”叶堂之谄媚笑道,“楚儿,快去将你那雷公琴拿出来,给殿下跟诸位将军演奏一番。”他知道赵弘俊将她留在宫中弹曲的事,现在正好献殷勤。
“雷公琴音律曼妙,必须在清静之处才显得余音绕梁。不知国公府内有没有这样一个地方,让本殿下安静欣赏。”赵弘俊听见叶堂之让她给几个将军弹曲,眉头轻皱有些不悦。
叶堂之见大殿下跟他说话,心里早已是乐开了花,连忙说道:“有有有!来人,将大小姐的雷公琴抬到夫人院子里!”他大声吩咐着,嘴里还不停催着。
赵弘俊冷笑一声,站起来说道:“那本殿下就去享受着雷公琴音,几位将军在此陪国公喝酒,别费了国公一番盛情。不许多饮,稍后还要入宫面圣。”几个将军抱拳称是。
叶堂之听见如此说,他无法跟着,于是让下人带着雷公琴,将他们带去夫人原本的院落。
“这是什么地方,似乎已经荒废很久了?”赵弘俊问道。
叶楚烟见四周都打扫得很干净,在霜九那件事情后,爹派人加强了这里的守卫,下人对这里也仔细打理。但是赵弘俊如何看出这里荒废很久了?只得答道:“这里是民女娘亲的书院,娘病逝后便没有人住了。”
“果然如此,这灰尘可以抹去,老旧的痕迹却是抹不去的。”赵弘俊凄凉一笑。
叶楚烟心中一动,没想到赵弘俊这样冷冽肃杀的人,竟会有这样的神情。
赵弘俊神色一敛,又恢复了冷傲:“好了,快弹曲吧。时间一到,本殿下就要回宫了。”反身坐在为他准备好的座位上,雷公琴也已摆在他面前不远处,就等着叶楚烟弹奏。
叶楚烟席地而坐,十指纤纤开始在雷公琴上演奏起来,抬眼只见赵弘俊闭目聆听,非常惬意。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个喜欢音律的人。
三五曲奏罢,叶楚烟开口说道:“民女斗胆,敢问殿下,皇上明明是派厉二公子带兵出征,为何殿下也随军而行?”
赵弘俊睁开双眼,沉声答道:“父皇派厉建峰出征,本就是想借厉王府的兵力,他虽然武艺高强却毫无沙场经验,若是吃了败仗,岂不是丢了我大靖的脸。于是,父皇任命我为督军,随厉家军出征。”
叶楚烟回想起云秋说过,赵弘俊十三四岁便立过战功,但是朝中各位将军上过沙场的不少,为何偏偏派遣了赵弘俊?他可是皇上的长子,皇上怎么会让他去冒这个险?
“你在怀疑什么,大胆说出来,本殿下恕你无罪。”赵弘俊见她疑惑,不由得问道。
“回殿下,敢问殿下是皇上派您督军,还是您自动请缨?”叶楚烟问道。当今圣上是马上皇帝,他最怕的就是有人功高盖主,若是赵弘俊是自动请缨,那可就犯了禁忌。
赵弘俊目中闪过一丝欣赏,说道:“是父皇下令让本殿下督军,其实这次,父皇除了任命我督军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暗中探查厉王府的兵力。你猜,厉王府隐藏了多少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