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楚烟苦笑摇头,这些无非都是他们的任意猜测罢了。云家军的忠良举世闻名。就因为娘交了几个朋友,便引申出这么多莫须有的怀疑,说到底还是君王不仁。
“君王确实不仁,但你娘也并非就真那么清白。”永王读懂了她的心思,嘴角轻笑,“本王知道在你面前说你娘的坏话,你定然会有所抵抗。但如果不是你娘有亏在先,云老将军又怎么会甘愿做缩头乌龟,窝在将军府里二十年。你当真以为他是厌倦官场,不喜欢尔虞我诈吗?”
叶楚烟心中一紧,外公有勇有谋,还有厉王爷在暗中相助,就算他在朝中为官,朝中权臣想要扳倒外公也不是一件易事,而且在和平年代扳倒一个将军根本不利于争权夺势。外公无论上不上朝,在朝中都是一个摆设,然而他却选择了称病不朝。
顿时,她的心里突然乱了起来,目光也已经开始动摇。
“你说得对,将军府世代忠良。你娘是被冤枉,或许她就是单纯的喜好交友罢了。但是前朝巫术太过诡秘,皇兄绝不能有一丝松懈。就算你娘没有反意,如果有朝一日被前朝巫术所蛊惑呢?”永王说道。
对于前朝的巫术,叶楚烟只听过零零散散的传说,皇上禁止提起前朝,尤其是巫术二字。据说前朝覆灭就是因为太子被巫术所蛊惑,起兵谋反,跟皇上的军队厮杀了天三夜,两败俱伤。其他藩王也趁此机会都有了反意,最后导致前朝天下大乱。
“前朝之事就算是空穴来风,若是你做了帝王难道就不忌惮了吗?”永王说道,身在高位之上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胆战心惊。
叶楚烟冷冷一笑,带着三分无奈,三分唏嘘,剩下的全都是嘲讽:“大靖如今富有四海,竟然害怕一个女子跟毫无凭据的巫术。泱泱大国竟然要杀害一个无辜女子的性命来保住,何其可笑。”
永王一怔,竟是无法反驳。
“皇上若真的那么忌惮我娘,为何还要将她的舞剑图挂在画阁内?”叶楚烟这一句话,如箭一般刺入了永王的心,而后她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永王无言以对,“永王殿下也是,对我娘也依旧难以忘怀吧。”
永王喉头一梗,握着折扇的手也渐渐收紧。他对于云飞英的感情,原本以为那是年少懵懂,但是十几年后那个女子的容颜英姿依旧在他心头萦绕不去。就连晚上跟妃子欢愉时,脑海里也是不是有她的样子。
“懦夫!”叶楚烟见永王心虚,狠狠地吐出了两个字。
大靖王朝,马上得天下,以孝治天下。然而骨子里却都是如此懦弱龌龊的模样,打压权臣也陷害忠良。为的就是坐稳那个龙椅,也顺便营造赵氏王朝的贤明。
当今皇上对子嗣要求严苛,禁令酒色,然而如今他对秋妃亦是动人不该动的心思。那日皇上来后宫见她,他看着秋色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情欲。这就跟厉建峰看着美人的眼神一样,在美色面前男人的本性都一样。
“大胆!”永王拍案,横眉入鬓,“不要仗着俊儿对你的偏心就为所欲为,在皇宫里,你若胡说一句话,你的将军府都要给你陪葬!”
“想要我将军府家破人亡,不过就是皇上一句话的事。至于我说什么根本不重要,皇上之所以留着我的命,就是因为没抓到那个前朝刺客吗,如今人已经到手了,该问的秘密也差不多已经问出来。我将军府本就命悬一线,多说几句话又有什么可怕的。”叶楚烟冷道。
在建州城,皇上的眼线看到那人之后便一直留心,或许皇上还怀疑是不是自己原本就醒着,跟那刺客交流了什么,所以在养心殿内,皇上将她带去跟那个人见面,第一句话就问她是否认识他。
但是很可惜,皇上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反而得到了一个他害怕的答案。
“殿下知道我想要什么,也知道我对王爷如何。该怎么做殿下自行斟酌,民女告退。”叶楚烟微微躬身行礼。
“利润熏心,小心玩火自焚!”正当她要走时,永王在背后冷冷说道,他的目中已全是敌意。
叶楚烟冷笑,转过身来,眼眸满是讥诮:“原来殿下心中是这么看我的,如果我真想争权夺势,我现在已然是皇上的妃子!难道殿下认为秋妃斗得过我吗?”
永王无言以对,十九岁的叶楚烟正是风华正茂,是少女最美好的年华。论出身,她是国公府嫡女。论美色,秋妃已快人老珠黄,根本比不上她一片衣角。论心机论智谋,试问天下女子谁又敢跟她比。
“若我真想争权夺势,三年前我就会嫁给厉建峰,帮他夺得世子之位,成为厉王府的王妃。而后协助二殿下让他登上皇位,厉王府平步青云,国公府跟将军府也会水涨船高。如果真如永王殿下想的那样,今日我又怎会站在你面前!”叶楚烟冷声说道。
永王彻底怔然了,已被她的话语攻得心中一团乱麻。
提起这段往事,叶楚烟的心也是抽疼起来。原本一切是那么美好,然而她却看走了眼,没想到厉建峰是一个狼子野心的小人。然而今天她才算真正明白,为何厉建峰要杀她。
跟皇上心中所想的一样,一个女人的能力越大,威胁也就越大。厉建峰又怎会将这样的自己留在他的身边,比起自己还是乖巧听话的叶巧荣更讨他喜欢。今世种种,她发现厉建峰并非不爱她,只是在爱情与权势面前他选择了后者。
“我想要的是保住将军府,一直以来我所做的都在为赵弘俊争权夺势,助他登上皇位。等他登基称帝之日,我这条命永王殿下随时可以拿走。”叶楚烟淡然说道,转身而去,目中带着如深潭般的冷意。
永王看着她的背影,只见她步履轻盈,如一阵轻烟缥缈。她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他的心上,让他忐忑不安。一个女人怎会在说出如此生死决绝话语时还能如此轻松,又是怎样的女人,才会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看着比一张纸还要薄。
“皇叔,这下你该相信了吧?”赵弘俊从一侧走出,目光深沉,“她对侄儿从未有半分利用,一心一意在侄儿谋划,是纯心之人!”
他一直在听着二人的对话,叶楚烟的举动跟神情,他都看在眼底。皇叔想要让他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他确实是看到了,只不过不是皇叔想的那种真面目。
永王无话可说,只是目光中带着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