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秋怒视着他,面容紧绷,牙关咬紧,怒意已升到了头顶。在云家军事重地被人如此挑衅,若不还击,以后他云家颜面何存。他刚要开口说话时,却看到对方嘴角上扬的更高了,一时间,不知为何他的火气便压了下来。
这人是故意挑衅他,如果他真的发怒便是中了对方的圈套,转而压下怒火,抱拳道:“云家军从不伤手无寸铁之人!”
一句话让鸿世子愣住了,他看着云秋低头抱拳的模样,明明木中有火却还能冷静如作答,年少气盛的年纪便懂得隐忍。实属难得。
“叶楚烟把你调教的不错,勉强算是合格了。”鸿世子点点头,眼神里的挑衅变成了欣赏,嘴角的嘲笑也变成了赞赏,“操练结束之后,到城东的那家大酒楼来,有要事跟你商议。”
云秋见他丢下一句话后便潇洒离去,仿佛那些挑衅都从未发生过,难道他是为了试探自己?带着满腹的疑惑,匆匆赶到他说的那间酒楼去。
这刚到门口边有一个小厮迎上前来喊他少将军,伸手让他往里面请。白天的酒楼人数不多,楼上的雅间也只有鸿世子一人在,护卫都已经守在各个门口,不让任何可疑人进入。
“来来来,先喝两杯。”鸿世子抬手给云秋斟了一杯酒。
云秋心中一惊,堂堂鸿王世子居然给他斟酒,这可让他受之有愧,但他来不及阻止满满一杯酒便已经斟好。他也只能上前抄起酒杯:“多谢鸿世子赐酒,云秋先干为敬。”
鸿世子坦然一笑:“你姐姐跟我是朋友,我们自然也可以做朋友。不用如此拘谨,这里没有外人。”他下巴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云秋坐下。
云秋见他说话语气缓和了些,眼神也没了那丝锐气,更没有了在兵营里的那股嚣张跋扈,一时间他也摸不着头脑。只是缓缓坐下,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王爷势力越来越大,皇上已然有所察觉,说不好什么时候皇上就会打压王爷。如果只是普通打压倒也还好,但如今皇上身边有那妖妃在,我们就不得不防。”鸿世子正经说道。
云秋叹息一声:“枕边风如何防得,那妖妃想说什么张张嘴便可以说。有二殿下在外跟他里应外合,想要陷害王爷并不是多难的事。幸亏姐姐跟王爷行事谨慎,没有露出太多破绽,但总有一天百密一疏。”
皇上的眼线遍布天下,他们每次往来信件都要经过几次周折,确保甩开了那些眼线才将信件送到对方手里。但总有一天,防不胜防,只要二殿下跟秋妃等到那一天就足以利用他们往来的信件编织罪名。
就算最后罪名不坐实,也足以让王爷在皇上心中留下污点,永远得不到信任。
“所以我今日找你来就是为了做最后一道部署。”鸿世子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清楚,“云家军如今已受皇上制约,不得轻易动用。皇宫内禁卫军的一万兵马也足以对付在京城中的这一部分云家军,所以想要拥护王爷必然兵力上要强于对方。”
云秋点点头,他知道皇宫的构造易守难攻京城一万金兵马已足够抵挡挡外面的云家军。以少胜多不是不可能,但若加上地势难如登天:“但是虎符已在皇上手里,边境的云家军没有虎符调遣,不能进京。”
鸿世子自信一笑:“这世上也不只有云家军一支军队吧?”
云秋眼眸抬起,看着他那自信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在大靖朝拥有兵权的只有皇亲贵胄。永王被半软禁在皇宫内,已然失去了兵权,厉王爷在援战中大量损伤了兵力,已然不成气候。剩下一个拥有完整兵权的人,便是缘在封地的鸿王。
正是因为地处偏远,所以皇上只是派了眼线,没有削去他的兵权,另一方面也是保留了自己的贤名,免得别人说他打压其他皇族。
“那些皇上安插的校尉周已被我暗中处决了,皇上如今还蒙在鼓里,一直接收着封地安然的假消息。过几日我的军队便会以商人的身份陆陆续续进京,城中的一些商人,我也会想办法让他们撤出城去,避免皇上生疑。”鸿世子说道。
云秋心里一怔,原来他说的最后一道部署便是部署兵力:“真的已经要走到这一步了吗?”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他甚至还没有半点准备。
“不然呢?二殿下如今已经在处理内政,那妖妃又像蝴蝶一样,整日飞得皇上的身边。继续等下去,若那妖妃再怀上一男半女,你认为王爷还能得到这储君之位吗?”鸿世子说道。
云秋低头,这些事情一直以来在他这里只是听说而已,具体怎么行事都是九爷跟姐姐还有王爷在做。这些话一时间闯进她的心里,让他心乱如麻:“这些,王爷跟姐姐他们都知道吗?”
“有跟他们提过一两次,但真正商量还是现在。因为若真正要逼宫,这带兵造反的领头人,还是你云少将军!”鸿世子说道,眼神如炬。
云秋心里咯噔一下,逼宫跟造反两个字在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不停回荡,心里纠结起来:“我云家世代忠良,从未做过对不起君王之事。你要我带兵造反便是要我做不孝子孙!”
“皇上会念你世代忠良就放过你云家吗,别傻了,帝王要的只是他的皇权。你今天说你忠良,明天呢?皇上凭什么相信你的一面之词,这些年来皇上对你将军府做了些什么,你心里清楚。”鸿世子冷冷说道。
他知道云秋是聪明人,有些东西他心里明白,只不过有心无力便装作不懂罢了。一个少年便要撑起云家,将军府的复兴要靠他,这压力实在大得很,对他来说一定非常不想面对。
云秋沉默了,爷爷称病不朝多年尚且受到了栽赃陷害。如果不是姐姐的那一出险计,爷爷后半辈子都会在牢笼里:“为什么皇上要这样面对忠良之家,云家也好,厉王王府也好,他为什么都不肯放过?”
“因为人心易变。”鸿世子冷冷说道,短短几个字,却如大山一般压在了云秋的心里。
“我到兵营去故意挑衅你,就是为了试试你的胆量跟谋略。你不是莽夫,也别在这个时候做了软脚虾。”鸿世子沉声说道,眼神严肃。
云秋抬眸,对上了他坚定无比的眼神,渐渐的,他自己的眼神也变得无比的坚毅:“云家人从来不做缩头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