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疑云涌上了叶楚烟的心头,那天外公究竟去了哪里,那天也正好就是村民被杀的那天,她总觉得陆慷跟外公之间都在回避着对方。
“明日你跟本王去见鸿世子,我们之间还没有一起见过他,有些事情也还需要商议。”赵弘俊说道。
他要明确知道,鸿世子是不是真的对她有意,这也是他值不值得相信的参考之一,如果他喜欢她就不可能真心帮自己。
“那二殿下跟刘如海那边?”叶楚烟说道,如果他们三人会见,不知这两人又要做什么文章,刘如海的心思更要捉摸不定。
“鸿世子也不是没跟二皇弟见面不用理会他们,明天本王来将军府接你。”赵弘俊语气不容拒绝。
叶楚烟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既然是见面,那当然也是偷偷进行,便觉得无所谓。送走王爷之后,她忧心忡忡,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外公的院落。
原本她不想进去打扰,但却见到里面灯火通明,院内已没有任何下人在。那灯火就是有魔力一般一直在吸引着她,犹豫了半晌,她还是选择走进去。
“来了就进来吧。”屋内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
叶楚烟忘了习武之人,听觉十分敏捷,早在她靠近这屋子,他就已经察觉了。但看着烛光通明,想必也是早就等候在此。
“陆慷的身子还好吧?”云敢先坐在书桌前,低头研读着一本兵书。
“毒性已深,只怕活不了几年。”叶楚烟如实说道,目中略有一丝深沉,“所以楚儿想利用这几年让他教导云秋,还往外公准许。”
云秋已不是以往那般幼稚,但终究不够圆滑,日后必然要吃大亏,将军府如今可是一点亏都吃不得了。而且他以后的日子还长,自己不一定能够在他身边。
“对云秋有利的事,我怎会不准许,直说你想说的话吧。”云敢先轻缓将书翻过一页。
叶楚烟沉默半晌不知从何开口,她低下头不敢说。
“还有你叶楚烟不敢问的话了,你跟二殿下谈话的时候不是很硬气吗?”云敢先将书合上,脸色看不出是喜是忧。
“二殿下来势汹汹,若不硬气些,只怕他更加胡搅蛮缠。”叶楚烟说道,她走上前去语气低沉,“陆慷这个人究竟如何?”
专传言终究只是传言,具体如何只有外公这样的老臣才一清二楚。
“可信。”云敢先不多思索便答道。
这两个字重重的打在叶楚烟的心上,她哽咽了一下,眼睛渐渐泛红:“外公是不是对娘的事早就有所怀疑,只是都没有告诉我。”
云敢先的眸光也变得深沉起来了,女儿的事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致命打击,他又如何开口将这样惨痛的事告诉自己的外孙女。
“你娘是百毒不侵之躯又怎么可能被人毒死,你也已经去开棺验尸,那毒素只到喉咙而已吧。”云敢先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外公你也验过?”叶楚烟惊疑。
云敢先眉头深锁,摇摇头:“叶堂之说她是病逝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有蹊跷,但是知道又如何,也救不回她的命。”
叶楚烟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怒意,但又被什么东西堵着一样。能让外公选择隐忍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深究下去也无能为力。
“你娘太聪明了。”云敢先无奈说道。
聪明到为天下所知,聪明到到连帝王都为之忌惮。一个不能拥有的女人,他自然不会让这样的女人为他人所拥有。
叶楚烟明白了,娘嫁给爹就为了隐藏自己的锋芒。然而爹被封了一个虚职国公后便大肆拉拢大臣,又勾起了皇上的注意。
“难道舅舅也是?”她不敢再往下想,说是战死谁又知道战场上发生了什么。
云敢先沉默了,眉头紧锁,脸色尽是无奈。他也不是没怀疑过,但他不敢深究。
昏黄的烛光仿佛变得暗淡了些,二人的呼吸也变得非常沉重。良久,他们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我老了。”云敢先还是率先开口,语气沧桑。有些事情他不能去争,也无力去争,在一双儿女死了以后,他的心就灰了。
若不是外族还在蠢蠢欲动,他早已上交虎符,带着云秋辞官归隐,远离这是是非非。
“外公老了,云秋还年轻。”叶楚烟说道,她走上前去目光坚定,“他如今是将军府唯一血脉,也是继承了将军府意志的人,难道外公就忍心看他沦为一个普通人吗?”
云敢先一怔,云秋从小就说过他要成为像爹那样的人,在战场上杀伐决断,建功立业,成为一个战将。就算将军府也沦落到这般地步,他也从未放弃过。
“皇上也是人,没有那么可怕。王爷如今已渐渐得势,只欠东风。”叶楚烟说道,这个东风便是起兵的时机!
如今无论将军府还是王爷都已不能再等了,皇上也不可能将储君之位交到谁的手里,除非在多年后皇子纷纷成年,他才会树立一个太子成为众矢之的。
叶楚烟犹豫了一下,将自己暗中跟鸿世子的计划都告诉了外公,这是连王爷都还不知道的计划。
云敢先眸中震惊,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么可怕的想法:“你想造反?”
叶楚烟双膝下跪,低下了头:“楚儿知道云家世代都是忠臣良将,但今日的君王已经不是往日的君王!”
云敢先本来心中有怒,此刻也是无话可说。就算一路退让,皇上还是对他步步紧逼,若不是老厉给了他那封信,只怕他现在已经身首异处。
云秋只是一个傻小子,他一死,将军府一定不得善终。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居然现在才明白。他苦笑起来,笑中带泪尽是无奈。
叶楚烟的胆识显得他是多么的渺小,他已不是一个将军,只是一个委曲求全的懦弱老人。
“好!我云敢先戎马一生,也不怕陪你赌这一把!”云敢先起身说道,眸子里似是多了一分武勇,“陆慷以后就是云秋的师父,秘密藏在将军府内。”
“多谢外公。”叶楚烟跪在地上,点头颔首,被一双沉稳有力的手缓缓扶起。
“好在有你,我将军府命不该绝。”云敢先的眼神变得很欣慰。
命不该绝,叶楚烟苦笑,当真是命不该绝,不然此刻她也不会还站在这里,本来是想来试探外公是否跟那屠杀的事有关,没想到却有意外收获。
离开后,她看着外公屋内的烛火熄灭,心中也已有了答案。外公跟那件事无关,他心里只有陆慷,说明他并不心虚。
但外公不是主谋,那就说明敌人已渐渐开始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