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弘俊怀着忐忑的心走出了将军府,他回看着将军府的牌匾,心里一阵唏嘘。云家军随先帝打江山,平外乱,至今也已经有二三十年了。没想到,也只能走到今天而已。
难道面对将军府的忠心,父皇就那般视而不见吗?
回宫路上,他满脑子都是叶楚燕那个唏嘘带着酸楚的眼神。那张脸让他心乱如麻,百思不得其解,她究竟是经历过什么事情,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回想起老将军当时见他时候对他说的那些话,叶楚烟一个人真的已经承担了太多太多。数来数去,她如今也不过才十九岁而已。寻常女子在她这个年纪,要么待字闺中,不知忧愁,要么以嫁为人妇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
为什么偏偏她叶楚烟要经历那么多呢?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当时看中了她的展略与智谋,将她收进身边,才导致她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一路上他都在想,会不会是因为自己主动接近了将军府?才会让父皇对将军府多了忌惮,以至于导致了今天的局面。想着想着他双拳紧握,心里越来越闷得慌。
“去禀告父皇,就说本王有要事求见。”赵弘俊冷声说道,外面的护卫抱拳领命,骑着快马便率先进宫。
等他到宫门口时,已有太监等候在那。赵弘俊心里咯噔一下。以往他求见父皇,从来没有太监出来迎接过他。那公公神色有些紧张,不敢多说什么,行礼后边转身带路。
他带领的方向不是前往皇上的寝宫,也不是金銮殿,而是供奉着列为先帝跟跟追封王爷的宗庙。
太监将赵弘俊带到门口便停下了脚步,除非有皇上下令祭祀宗庙或是清扫阁楼,否则他们这等下人没有资格迈入皇家宗庙。
赵弘俊停下脚步,深夜的黑幕中这刷着红漆的宗庙,显得有些黑暗。像是用人血糊在上面,现在那些血已经发暗发黑一般。看着这些墙面,他的心里不知为何有些胆颤。
“王爷快进去吧,皇上已经在里面等候了。”那太监见他不动,开口催促道。
赵弘俊来到此处,他也没有理由不进去,深吸一口气,挺直胸膛,壮着胆大步的迈入了宗庙的大门。自己推开大门,只听到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已是有些老旧。
“儿臣参见父皇。”他跪下行礼,只见眼前一个高大威武的人,正面对着那一排放着牌匾的祖宗灵位。那背影显得是那么深沉,但又犹如一座山一般,带着难以抗拒的威压。
“免礼平身。”皇上低沉说道,那每一个字都好像击打的人的心上,带起赵弘俊的心跳,“过来给祖宗的灵位上一炷香。”
“儿臣遵旨。”赵弘俊恭恭敬敬的抱拳,绕到侧面去点燃了三炷香,插在祖宗面前的香炉里,三跪九叩你,行了一个大礼。
“以往祭拜祖宗灵位。你们皇子都站在后面,如今你抬起头来看看,数一数这里有多少个灵位?”皇上目光深沉,直直的看着,眼前摆了三排的灵位。
二十多年来,赵弘俊是第一次看清这灵位的牌子长什么样。他匆匆扫了几眼,就在这眼神闪动的片刻里,他已数了四次:“回父皇,一个二十七个灵位。”
话一出口,他心里就觉得奇怪。他大靖至今不过才经历的五代皇帝,如何会有二十七个灵位?但是当他看到其中一个灵位上的名字,瞬间他就明白了。
上面有很多追封的王爷甚至追封的皇帝,他们在生前可能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嗣,死后才被他们的掌握权势的子侄加封了王爵。
“这灵位上的皇家子嗣,个个都是才高八斗。每一个都是文治武功的能人将士,但是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直到死都没有获得一个属于他们的封号?”皇上慢悠悠的走到侧面,也点燃了三炷香。
赵弘俊心里沉重了起来:“既然父皇都说他们是文治武功,必然生前为大靖尽鞠躬尽瘁,这些虚名又何须在乎。”话虽这么说,但当初他那些战功被压,心里也是压抑了很久。
皇上面色平淡,走到灵位前,微微躬身上了三炷香。他心知赵弘俊说的是假话,也料到他不敢说实话:“这里就你跟朕二人,在各位先人面前就不要说谎了。朕都恕你无罪,我们父子俩好好的谈一谈。”
他转过身来,目光如剑带着一丝肃杀,直勾勾的看着赵弘俊的眼睛。那眼神似乎能看穿人的心底,令人不寒而栗。这双眼睛看穿了无数的奸臣小人,现在无论赵弘俊说什么,只要有一个字是谎话,他都能立即洞穿。
“儿臣遵旨。”赵弘俊面不改色,但心里已是在打鼓,身上也不由自主的开始燥热起来,十分紧张。
“朕知道你往将军府去了,叶楚烟是不是要你不要干涉将军府的命案?”皇上冷声问道,目光灼灼。
赵弘俊低头颔首:“父皇英明,但是儿臣此番前去不是为了以权谋私。父皇心里也清楚,老将军是冤枉的。儿臣斗胆,还望父皇还老将军一个清白,不要让一个忠良白白蒙受冤屈。”
皇上冷笑,笑得如一条鞭子,狠狠地打在赵弘俊的脸上:“全天下的人都相信云敢先的清白,文儿知道老将军不是凶手,你也知道,叶楚烟也知道,是问朕又怎会不知道他是清白。”
赵弘俊错愕:“既然如此,父皇为何迟迟不下令,让二皇弟早还将军清白?云秋资质平平,最多也只能维持将军府如今的现状,将军府对皇室再无威胁。”
“今天是没有,但明天呢?”皇上冷冷说道,语气森寒,“今天能拉拢一个霜九为他卖命,明天就有张三李四,多不胜数。你敢说在叶楚烟的手底下,将军府会一直是如今这般样子吗?”
赵弘俊哽住了,他不敢回答。叶楚烟的确有识人之术,也懂得人尽其才。比如那个小鬼,若不是他,火烧厉王府的事情不会进行的那么轻巧。
而且父皇点名说的是叶楚烟,从头到尾都没有提云秋半个字。可见在他心目中将军府属于叶楚烟,而不是属于云秋。其实父皇要对付的人是叶楚烟,而不是那已经破败的将军府。
“父皇,她只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赵弘俊说道,但此话说的他也有些心虚。
皇上一笑,像是笑一个还在犯傻的孩子:“俊儿,对于叶楚烟的能力,你比朕更加清楚,不然当初你又怎么会看中她。你看一看这些祖宗的灵位,难道还不明白吗?”
赵弘俊看着那些灵位,眼神里略带着一些疑惑,但他不敢说,但他心里已隐隐嗅到了一股冰冷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