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楚烟微微颔首,不卑不亢:“还得多亏了九爷身边的小鬼,若没有他,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他若想讨赏,给他便是,多给他一点甜头,以后说不定用他的地方会更多。”
霜九点头,他原先还觉得小鬼那邀功请赏的姿态很令人厌恶,现在看来,还真是不得不赏了。
翌日早晨,厉王府内如同遭受了巨大的灾祸一般,厉建峰被下人们搀扶着,看着那烧成焦炭,零碎散落的画阁,眼里亦是一片黑暗。他面容僵硬,死死的咬着牙,手捂着阵阵起伏的胸膛,极力忍耐着什么。
“二公子,起火原因找到了,是烛台不小心翻落点燃了画卷,才引起的大火。”某护卫统领,捧着一片残画说道。画阁里都是易燃的画作,只要有一副画起火便会全部引燃。
“烛台不小心翻落?你这护卫统领就是这么办事的!阁楼里画卷千百你们就不及时救火吗!”厉建峰将他衣领揪过来,狠狠说道,眼里的火生生迸射出来。
那护卫统领低下头:“二公子吩咐将画阁上锁,除了打扫的人之外,其余人一概不许入内,所以当卑职发现的时候,画阁的火势已无法控制了。”
厉建峰更是恨得咬牙:“一帮废物!”他将护卫统领推开,原本画阁是不上锁的,也是他太过警惕才命人上了锁。这画阁内起火,外面的护卫又怎会得知。
“昨天负责打扫的人是谁?让他来见本公子!”他开口问道,纵然画作的宣纸容易引燃,火势也不可能蔓延得那么快,他不相信这期间没有人做手脚。
于是,负责打扫的老头被带过来,他颤颤巍巍的跪下来磕头行礼,头发都已斑白。因为他是厉王府的老奴,安排给他的都是轻活,昨日只有打扫画阁的事,他也就多喝了几杯,微醺之间,有个小伙子说要帮他干活,他乐得自在便交给他干了。谁知道画阁出了这等事,他怎能不害怕。
“昨日是你负责打扫的画阁?”厉建峰双目灼灼,但他不相信厉王府的老奴会给外人做帮凶。
老头也不知怎么回答,回答是,那便是欺骗主子,若不是,那就是自己渎职,日后在厉王府可就待不下去了,思虑之下,他咬牙道:“对,是老奴负责打扫画阁,但是奴才发誓,画阁失火的事跟老奴没有关系,老奴就是扫地擦地便离开了。”说着,他怔怔滴下泪来。
他必须要这么说谎,一个半截身子已入土的人,若是此时被赶出厉王府,那他必然要饿死荒野无人照料。于此如此,还不如硬着头皮扯谎,万一瞒过去便过去了,若是被揭穿谎言,那也不过是最差的结果。有一半的侥幸,他便心存侥幸。
厉建峰见他说得老泪纵横,冷脸转目问那负责守卫阁楼的护卫:“昨日,你们看见他打扫了吗?”
那两个护卫面面相觑,他们每日都在守卫,见的都是不一样的下人,久了也不在意是谁来打扫,反正来人说是打扫的,便放进去了,昨日是谁他们也没什么印象。其中一人上来抱拳道:“回二公子,确实是他来打扫。我们开门放他进去,不多时他就出来了。”他们也必须扯谎,不然渎职得就是他们。
厉建峰见三人的说法达成一致,还是怀疑他们在说谎,正要发怒将三人重罚之时,心腹手下赶来回报:“二公子,王爷跟世子回府了!”
厉建峰瞪目大惊,他斜目看着那三人,狠狠跺脚。若是再晚一个时辰回来,他便可以屈打成招,让这三人承认是受外人蛊惑火烧阁楼,自己便能将所有的责任都推脱干净。但是现在,他已无计可施,此时他心里慌得像一只被烧了尾巴的狗。
马车疾疾驶来,厉王爷一脸严峻下了马车,威严的双目看向了那烧成黑炭,轰然倒塌的画阁,一阵哀叹:“本王收藏画作千万,没想到竟毁于一旦!”
“父王息怒,这画作可以再寻,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厉建安在一旁劝慰。
厉建峰一个箭步上前,抱拳下跪:“参见父王,孩儿没有保护好厉王府画阁是孩儿的错,孩儿甘愿受任何处置!”他率先上来领罪,希望父王可以看在他主动认错的份上对他的处罚能轻些。他低着头,心里不停的祈祷。
半响,头顶上传来一声怒斥:“畜牲!本王与你大哥在外养病,让你管理厉王府,你就是这么管理的!”
“孩儿知罪!”厉建峰绝望的闭上了眼,深深叩头。看着怒火,自己的罚是轻不了的。
厉王爷双目如火,大怒道:“父兄不在府内无人管制你,你便无法无天了是不是!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跟云家少将军切磋,技不如人还暗下狠手,简直败坏我厉王府门楣!不但不克己守礼,还连一座小小的阁楼都看不好,本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厉建峰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自己被云秋重手打伤,得不到半句宽慰,反而得来了一顿臭骂。说来说去,都是自己的不是,他一咬牙:“是孩儿放肆,没了父兄管制便忘乎所以,孩儿愿意受罚,请父王下令!”他深深叩头,额头点地不再起来。
“哼!来人,将二公子带到漆墨斋,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许探视!”厉王爷下令道。
厉建峰一怔,双目内满是震惊。漆墨斋,那可是在京城最偏僻最凄凉之地,不靠山不靠谁,就是一处荒郊野岭。那里原先是苦行僧修行的地方,如今渐渐荒废,已是一处死宅。
他抬头看向父王,却只看到一张勃然大怒的脸还有一双决绝的眼神。心知父王是铁了心,如果他求饶,只会激发他更大的怒火,只有叩头道:“谢父皇恩典,孩儿愿意受罚。”
厉王爷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厉建峰颓然跪地,双目怔然,如同被倒空了的麻袋。就在他最虚弱无力之时,一双手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将他扶起来。他抬目一看,只见那扶他的人居然是厉建安。他勃然一怒,狠狠推开了那双手。
厉建安也是退了几步:“父王对你的处罚并不算重,没挨板子已是对你最大的宽恕。”
厉建峰冷哼:“多谢大哥提醒,父王当然是疼爱我的,毕竟我也是父王的儿子!”他话中带刺,言外之意便是说他虽然是庶子,但最后这王位归谁,还不一定。
厉建安当然听出来,他不动声色:“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他楼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也是转身离去。
厉建峰在后狠狠瞪了他一眼,狠道:“好自为之?我看这放火的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