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弘俊差遣完暗卫,提笔开始写为叶楚烟请求出宫探亲的信。黄公公见他最后盖上了自己的私印,不由得揪心起来:“王爷,偏院内有资历比大小姐要老的琴师,要不奴才将他请来,让他来写吧。”
赵弘俊不为所动,将信纸敞开等着墨干:“本王才给她送了药,再让别的琴师给她写信,岂不是更显奇怪。他是本王请旨入宫,自然该照料好她,躲躲闪闪岂不是更惹人心疑。”这是叶楚烟教他的一句话。
他将信折叠好,装入信封内,让黄公公送去大司乐。只要见了他的私印,没有不批的道理。
黄公公也只得按照主子的话去做,这信刚送去没多久就申请到了批文。不仅准许叶楚烟回家,还批了半个月那么长。
一大早叶楚烟就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回国公府。老麼麼告诉她,黄公公在宫门准备好了马车。她知道那两人不方便过来送她,老麼麼也无意替她拿包袱,她也不多话,果断拿起自己的报复,径直就往外走。
“大小姐!”
正要走时,她听见后面传来一声温润的叫唤,回身一看,只见那人竟是晋安。他快步奔过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好在赶上了。”他跑得满头大汗,弯下腰喘着粗气。
“你怎么来了?”叶楚烟见他不是从偏院方向而来,而是绕了个大圈。
晋安缓了缓气,将手上一个红木盒子递到她面前:“我到太医院去找认识的叔父拿的特制金创药,去腐生肌,效果可好了。这可是他祖传秘方,不是皇亲贵胄还用不上呢。”
原来他特意绕路,是去太医令了。叶楚烟点头谢过,总不能让别人白跑一趟:“那我就不客气了。”
晋安憨厚一笑,额上的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同是乐师,本该互相照料,我送送你吧。”他见叶楚烟的包袱不小,伸手想帮忙提过来。
叶楚烟听云秋说过,如果有男人主动帮忙,绝对不要拒绝,否则便是伤了这个男人的自尊心。但是这是她的包袱,里面都是女子贴身衣物怎能给男人拿,她摇了摇头:“不方便。”
晋安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搔了搔头:“太久没接触女子,帮老宫女习惯了,竟是冒犯了大小姐。”他抱拳低头,很是尴尬。
“不要紧,马车就在宫门口,走几步路就到了。我还不至于那么弱不禁风,连几件衣服都拿不动。”叶楚烟帮他挽回了些面子,二人并肩而走。
“听闻大小姐给皇上奏了一曲《梅花三弄》,在乐师里已传开了,不知是不是真的?”晋安小声问道。
“你也知道这曲子的故事?”叶楚烟问道,既然连晋安这毛头小子都知道,那看来宫廷乐师里,也只有她不知道。那这下可就糟了,皇上说不定会以为她是有意而为。
“我本来是不知道的,很多新人也都不知道。郭师傅为人怪异,只负责教授技艺,从不提皇上的喜好厌恶。但是自从你之后,皇上不悦,几个老太监便纷纷传道,大家也便都听说了。”晋安也是昨日才听老乐师说起。
闻言,叶楚烟松了一口气,既然有新人不知道,那她不小心也情有可原。不过赵弘俊说得对,换做平时的她,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都是云秋扰乱了她的心。
“公子留步,我该走了。”叶楚烟看到宫门口的一辆马车,车夫见了她便鞠了个躬,不用说一定是黄公公准备的。
“好,那我就送到这,大小姐还请好好养伤,来日再见。”晋安呆呆说道,目送叶楚烟上了马车。不知怎的,这不远的距离,他仿佛走了很久,看见她完美的侧颜,不觉心里有些悸动。马车缓缓而去,他的心里又涌起了不舍。
叶楚烟并不知身后人的想法,她掀起帘子,对那马夫嘱咐道:“先去一趟将军府。”那马车夫不是宫里的人,只管送人然后回来领钱,只是应了声是,便调转路口往将军府去。
马车平稳行驶,穿过大街小巷,渐渐听到了小贩的叫卖声。叶楚烟知道将军府近了,只要再行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但就在这叫卖声逐渐远离后,帘帐前传来了一声闷哼。车头轻震了一下,然后车速便加快了些。
叶楚烟听见车轮传来的响声越来越急,心觉不妥,那马车夫赶车一直是匀速,为何在快到目的地时突然加速起来。她正要开口询问,马车却猛的一个急转弯,将她整个人都甩在了马车边。未等她回直身子,一个黑影窜入车厢内,将一块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一阵怪异的香气窜入鼻息中,她视线瞬间模糊,身子一歪便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睁眼,只见眼前一片红帐入目,似是女子用的帘幕。身下柔软似是一个软塌,一缕女儿熏香充斥鼻息。因为视线不清,她看不清周围的环境。眯了眯眼,努力让自己视线聚焦。
“大小姐身子果然异于常人,这么快就醒了。”
屋子里还有人!叶楚烟心里一惊,但她身子虚软无力,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看不到那人在哪里。
“要喝水吗?”那人嗓音沙哑,似是在石头上摩擦过一般,听着令人非常难受。
叶楚烟听见一阵倒水的声音,一个蒙面人便走到了她的床边,将一只竹管塞进了水杯里,将另一头凑到她的嘴边。
“喝吧,”那人靠近,语调听起来更加的怪异,时而高亢尖锐时而低沉沙哑,一句话内高低不定,让人听不出是男是女。
叶楚烟若不是见他胸膛宽阔,双肩厚实,只怕都要以为他是一个女人。但她的视线还是不清,看不见那人的眼睛跟具体身形。竹管被塞进嘴里,她也觉得口干舌燥,深深的吮了一口。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哪里?你给我用的什么药?”她用力闭眼又用力睁开,如此反复数次,但眼前还是一片深红,看上去非常刺眼。那药物不知道是什么,能令人身子虚软还视物不清。
“大小姐问题太多了,要我怎么回答。但是大小姐也不必知道,你救不了自己。”那人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奇异如同山间的鬼怪,令人毛骨悚然。
叶楚烟努力分析着周围的环境,有茶壶有茶杯,有熏香,有干净的床榻跟帘帐。这里一定不是荒郊野外,很可能还在京城里,而且是某个房间内。
“敢在京城内光天化日之下抢人,不知阁下是哪条道上混的,如此大胆。”叶楚烟问道。在昏倒前,她听见了一声闷响,如果她没猜错,那马车夫已经去见阎王了。这样胆大的惯犯不会留下一个昏睡的马车夫让自己多留一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