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弘俊看向黄公公,黄公公立即低头表示默认。那册子上的李轻确实是官宦之家,早在多年前就自尽了。而现在这个小太监,也是受不了宫内的排挤而自尽。在停尸房内多日无人认领,叶楚烟便让他将尸体捆上大石头泡在池塘内,伪装成自尽模样。
“你好大胆子!竟敢瞒着本王!”他震怒看向黄公公,他们二人背地里行事,自己居然是最后知道的。
“王爷恕罪!”黄公公下跪,他看向叶楚烟,但是不敢有半句怨言。
“王爷,事出紧急奴婢本想早告诉你,但是云秋又生了意外,所以只能先斩后奏。黄公公伪造李轻日志,为此事也有苦劳,您就不要怪黄公公了。其实,皇上对王爷也有疑心,公公只是护主心切。”叶楚烟也是下拜说道。
“什么!父皇怀疑本王?”赵弘俊更是震惊,“不可能,父皇命本王跟林大人一同彻查此案,怎会让本王这个嫌疑人去查案。”他不相信,别过头满是愠怒。
“那敢问王爷,为何赐予免死金牌的人是林大人而不是王爷。王爷虽贵为皇亲贵胄,但后宫、军事重地和宗人府监狱皆无权入内,但免死金牌则有如圣驾,为何皇上不赐予王爷?”叶楚烟几句话,辩驳的赵弘俊无话可说。
黄公公低头不语,脸上的神情已是平静了很多,他也早想明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帮叶楚烟擅自做主,去将尸体沉塘。他作为下人,更知道君臣之别,但王爷心中一直留着父子之念。
赵弘俊哽了哽喉,闭上眼睛叹息。良久才缓缓说道:“起来吧,本王恕你们无罪。”他看着身侧的两人,目光有些苍凉,“都道心腹大患,你们二人当真是本王的心腹大患。若是一心为本王还好,若有反的一日,简直防不胜防。”
黄公公急忙道:“奴才已在重德宫伺候了二十余年,对王爷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王爷。”他跟崔公公一样,当年若没有王妃的关照,他们早跟李轻一样死的不明不白了。
“那你呢?”赵弘俊说道,“你跟本王无亲无故,为何要帮本王。以你将军府外戚身份,以你的才智,以你的胆识,任何一个皇子你都可以帮他们,为何偏偏是本王?”
叶楚烟低头,双目怔然,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而又怪异的笑,俯身道:“王爷不必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王爷若是对奴婢不放心,便是现在赐死奴婢,奴婢也无话可说。”
赵弘俊冷哼一声:“若是换在一年前,有人敢这么跟本王说话,那不是人头落地也得脱去一层皮。建安说得对,就因为你这个女人,本王以变了很多。罢了,投毒案一事算是了结,让父皇放下疑心,你们也没做错。”
他细思此案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因为中毒的人是叶楚烟,是他重德宫里的人,而她又比赵弘文痊愈得快。西域寒毒那么猛烈的药性,怎会毒不死她一个女子。换了任何人都会这么想,父皇肯定会多疑。
“王爷英明。”叶楚烟低头颔首。她这一次确实是兵行险招,不但黄公公行事要避开所有护卫眼线,还得让下人远离那池塘,避免尸体被提早发现,李轻是她散步时听小太监们闲聊提起才构思出来的计。
随后,她便将霜九打探到的消息都告诉了赵弘俊。
“秋妃一个二十八岁的女子,早已年老色衰,若不用点手段怎能还保着圣宠。催情熏香,一定有人在背后对她出谋划策,不然她怎想得出来。二皇弟奉养着一个年长八岁的人做母妃,也不知是福是祸。”赵弘俊不屑道。
秋妃若做了皇后,那赵弘文便顺理成章能做太子,但是称一个年长八岁的人做娘,心里一定不是滋味。
“王爷日后一定要多留意秋妃,她虽无权无职,但枕边风的厉害之处,历朝历代可都是有史可寻。”叶楚烟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皇上这样的九五之尊更容易被捧得迷醉。
“不是有你在吗,秋妃多年无子,就算用了那些手段也未必会怀上龙种。而且她出身随时贵族,但并没有多显赫,要做皇后还是太难了。”考虑这一点,赵弘俊才一直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却不想差点被这妖妃害成残害兄弟的凶手。
半个时辰后,外面回报皇上已将免死金牌收回,这投毒案就此了结,皇上赞赏林大人有功,加赏一年俸禄。
叶楚烟回到偏院,心也是安定了些。赵弘俊坐在宫内,他嫌疑解除,也是自在的开始处理封地的事务。
“王爷,别怪奴才多嘴,奴才总觉得大小姐还有些事情隐瞒着王爷。”黄公公在一边磨墨,忧心忡忡。
“不管她瞒着什么都好,她是一心一意为本王做事,不然他也不会费这么大心思为本王消除父皇的怀疑。”赵弘俊最恨隐瞒,但此时他竟不觉得有什么难受。
“奴才当然知道大小姐对王爷好,奴才想说的是秋妃。依照奴才在宫中当差数十年来看,一个妃子断不敢对皇子下手,就算杀了王爷,那二殿下也未必就坐稳了储君之位啊?而且若王爷在二殿下宫中惨死,那岂不是给二殿下也带了嫌疑。”黄公公说道。
赵弘俊停下了手中的笔,他竟没想到这一点。如今朝廷局势,只有他跟赵弘文有权位,他便将谋害重点都放在了自己身上:“你的意思,是秋妃想害的另有其人?”
“奴才也说不准,那碗就是大小姐主动替王爷喝的,奴才就是想不明白,秋妃怎会未卜先知,知道大小姐就一定会替王爷喝那碗毒酒呢。若真让王爷喝了,那王爷岂不是....”黄公公沉默了。
赵弘俊又被激起了疑惑,沉思片刻摇头冷道:“算了,此事就让他过去吧。本王还有要事处理,暂且别提了。”话虽如此,他眸中还满是疑惑,既然叶楚烟不愿意说,自然有她的难言之隐。
叶楚烟在偏院内亦是在想着秋妃,这投毒案有秋妃的妒忌,也有厉建峰的憎恨。二人说不上谁是主谋谁是帮凶,但想害她的人两者皆有。赵弘俊动不了秋妃,但他能动在刑部大狱中的厉建峰。若是为出一口气将厉建峰暗害了,那她要想将二殿下连根拔起可就难了。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厉建峰就是赵弘文的蚁穴。她比谁都想要厉建峰死,如果只是报仇,她在下药一事时就能下手。但是如今她不止要报仇,还要让将军府夺势,否则一旦破败,皇上必定会让将军府家破人亡。
“你的命,我就多留一阵吧。”叶楚烟喃喃说道,他的命是用来续将军府的命。如果二殿下换了一个精明的使臣,那再寻把柄可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