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巧容双目放光,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柄以金银打造的镜子,握柄上全是西域宝石,镜面光滑,一看就价值不菲。她将镜子捂在怀里,娇羞脸红,对着厉建峰魅惑一笑。
一见叶巧容这份欢喜,厉建峰知道喜鹊没骗他。如果她说的都是实话,那这冷若冰霜的叶楚烟也该为他一笑。
“一点薄礼,二位小姐喜欢就好。”
厉建峰摊开手中镶着银边的折扇,看向了还未打开匣子的叶楚烟。
叶楚烟凝视着那五彩琉璃匣,眼神如水一般的寂静,仿佛已透过了匣子,看清里面的东西。
那跪着的婢女见她不动,微微将头低下,抬手帮她打开了匣子。一对龙凤玉璜交叠放置在红色纱垫上,在光的映照下,玉璜显得珠圆玉润,洁白如脂。
厉建峰小心翼翼的偷瞧着叶楚烟的神情,等着她欣喜,等着她惊叹。但是,叶楚烟做出了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反应。
叶楚烟嘴角轻勾,笑得嘲讽。伸手将匣子关上,冷声道:“如此厚礼受之有愧,却之不恭。我姐妹二人只为道谢,岂能再收礼而归。此番美意,我姐妹二人心领了。”
她微微颔首,身子稍微前倾,回绝的干净利落。
厉建峰一时哑然,无话可说。
“巧妹,还不快将礼放下。”叶楚烟看着笑容逐渐凝固的叶巧容。
叶巧容紧握着手中镜柄,恋恋不舍的放了回去。每动一下都很艰难,颈部肌肉僵硬,憋着怒容,盯着那华镜久久不能移开眼。
“我这妹妹自幼就喜爱镜子这类东西,不知是二公子懂女儿家心思,还是从什么人那里打听到了我姐妹二人的喜好?”叶楚烟看似随意,实则话里有话。
“此二物是我那常年吃斋念佛的娘代为挑选的,若不是二位小姐,只怕她还不肯呢。若真有得打听,我也不用苦苦哀求了。”
厉建峰无奈一笑,摸了摸鼻子。
叶楚烟看在眼里,厉建峰一心虚就喜欢抹鼻子。管家说喜鹊跟他单独见了面,单看叶巧容方才欣喜的模样,不似早有预知,想来是喜鹊那丫头自己做怪。
“咳咳。”
厅外传来一阵咳嗽,轻微低沉,但却透着隐隐的力量。
叶楚烟转过眼来,只见厅口转进一个年轻男子,面容苍白,身形羸弱。这厅内温暖如春,他却还穿着貂皮绒裘。他的步伐很奇怪,一只脚抬起来迈步,另一只脚便在地上慢慢的拖过去。
他身边的小厮低头在后跟着,双手合在身前交叠,似乎没有扶他的准备,但却战战兢兢的在一边跟着。
“大哥,你怎么来了。”厉建峰连忙从主位上站起来,三两步飞窜到了这年轻男子的面前,身形矫健。
“这是叶家的两位小姐,大小姐叶楚烟,二小姐叶巧容。”
“见过世子。”叶楚烟二人从客位上站起,俯身行礼。
“既然是客,不必多礼了。父王身体抱恙不能来见,我兄弟二人代为接见。”厉建安话未说完,捂着嘴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羸弱消瘦的身形晃荡着,如同风中的柳叶。
“这些事我来就可以了,外面寒气又重又燥,对你的身子不好。”厉建峰轻托着厉建安的手臂,却被他不动声色的挣开。
“这是?”厉建安见那俩跪着的婢女疑问道。
“哦,是我送给二位小姐的一点见面礼,但想来是我过于唐突了。”厉建峰失了三分底气,挥挥手让婢女下去。
“用琉璃匣子装,里面的礼想必不轻吧。”厉建安语气有些苛责,审视的看着厉建峰,气势威武。
厉建峰不敢答话,只是讪讪的笑了笑,连忙转移话题,天南地北,美食玩物的瞎扯了起来。
“我大江南北走了一遭,美人美景皆看遍。”厉建峰眉目一挑,邪魅笑了笑。“但我今日才知,那些风景人物皆是世间俗物。真正的美人美景,我今儿才算见了。”
叶巧容登时双颊绯红,低头弄裙带,抿嘴想要控制住自己的笑,但嘴角的上扬根本藏不住。
叶楚烟则不为所动,这些甜言蜜语上一世她已听得太多了。曾经,她也如叶巧容一般被哄得花枝乱颤。如此虚伪之词,为何上一世她会心动。现在想来,自己简直愚不可及。
“咳咳。”厉建安又是低声咳嗽了两声,身子剧烈的颤抖着,脸色越发的苍白。“在下身体抱恙不能久坐,就此失陪了。”
他独自撑着两边扶手让自己站起来,身边小厮想扶,他皱眉一瞪,小厮便缩手低头,仿佛犯了什么禁忌。
叶楚烟起身,颔首行礼。她的拳头紧攥着置于腹前,眼神里藏着一丝古怪。
忽然,她身形一晃,往前踉跄几步跌倒在厉建安面前。
厉建安一怔,身形立即定住,目中惊诧。
“大小姐!”厉建峰一个箭步上来,正要弯身去扶。
“不碍事,我这只是坐久了猛然站起就容易头晕,老毛病了。”叶楚烟抬手制止了厉建峰,自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揉了揉太阳穴。话未说完,脚下又是一软,险些栽在厉建安的怀里。
厉建安出于反应,急忙伸出手来托住她的手肘。他看着羸弱,但手上劲力十足。
叶楚烟的手按在他手臂上将自己稳住,顺着滑抽出来,二人手心相触,交握在了一起。
突然,厉建安脸上神情一变,眉目中的惊然变成了一丝疑惑。
“世子恕罪。”叶楚烟连忙下拜。
顿时,厅内的气氛变得异样。
厉建峰不知该不该上前搀扶,也不知该不该说话。叶巧容则是吓白了脸,世子身子骨这么弱,若冲撞出了什么事,那她也脱不了干系。
“恕你无罪。”厉建安冷冷说道。“既然大小姐也不便久坐,建峰,你就送客吧。”说罢咳嗽了两声,拂袖缓慢而去。
“是。”厉建峰在后应道。本还想多跟两姐妹说话,如此一来也不好多留。
“姐姐,慢点走。”叶巧容担忧上前,双手搀扶着叶楚烟,一副温柔恭谦模样。
叶楚烟也不拒绝,正好借着这个由头离开厉王府。厉建峰那伪善的脸她不想多看,也不想听他说那些假情假意之词。本以为她能忍受,但却没想象中那么容易。
“别装了。”叶巧容将她抚上马车,帘幕还未放下,她就已板着一张脸开始质问。
“那华镜是无价之宝,雕工细致卓然,十年之工方可造出,你的那对玉璜更是世间难求。叶楚烟,你自己假清高就罢了,何苦连累我!”
未出王府,叶巧容已怒火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