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少羽母亲的丧礼很简单,除了黑院的五户二十三口人,就只有夏兰和安然了。
安然也只是简单的拜祭了一下就闪身到院子里了,她向来都是不怎么守礼法的人,能弯腰拜祭都是给足了夏兰的面子,更何况黑院的人对她和夏兰非常冷漠,还带着深深的戒备。
夏兰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这本和他无关,只是为了还那个夏兰的人情债而已,黑院的人那种态度让他也很不舒服,陪了一会凌少羽他就转出来了。
“你打算怎么办?那小子明显不想这么善罢甘休。”安然头也不回的说道,夏兰的脚步很独特,走路的时候是脚尖先落地,脚后跟基本不沾地的,所以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是夏兰在靠近。
夏兰挠了挠脑袋,他其实也有点抓瞎,没想到凌少羽还身负血仇,在帝国,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只要你有证据冲上去把对方砍死了帝国都不会惩罚你,还要奖励你那种,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以凌少羽的性子肯定不会忍气吞声。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有什么建议没有?”夏兰无语的道。
安然转过身来朝着他笑了笑道:“我个人建议还是不要介入的好,因为骑士不介入政治是一直以来的规矩,一旦被打破了这个枷锁,很不好。”她本以为夏兰会一怒杀人,没想到会认真的咨询她的意见,其实是此夏兰非彼夏兰而已。
“那如果那些人连我都要砍怎么办?”夏兰忽然问到。
“任何个人和集体,在没有宣布罪名的前提下,任何针对在役曙光骑士的攻击都会被视作叛国罪论处。”安然飞快的说道,然后她猛的转头。
咻……这是弩矢破空发出的声音,玉手轻点,飞向她的数十个根弩矢被她光洁修长的手指给弹爆了。
夏兰直挺挺的站着,仿佛没有看到或是完全反应不过来,弩矢被夹着雪花的狂风给吹偏了一点,落点从心脏变成了右肩。
噗嗤,那是弩矢破开皮夫钻进肌肉的声音,但是因为肌肉的密度,它仅仅入肉寸许,因为夏兰觉醒的时间还短,还没有完成皮下耀光循环。
夏兰耸了耸肩膀道:“见习骑士算吗?”他伸手拔掉弩矢,白色的上衣上染着点点血花。
安然愕然,她惊讶的是夏兰居然能眼睁睁的看着弩矢射中他,虽然她知道夏兰可能很能打,但这是身体最本能的反应,对生命最基本的自我保护,只有那些百战的老兵才能克服这种本能反应,夏兰一个小年轻哪来那么多战斗经验?
“喂,问你话呢?见习骑士算不算?”夏兰看着慢慢接近的几十个黑影立马就捂着心口咚的一声直愣愣的倒下了去了。
安然无语的道:“起来别装死,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袭击正式骑士,你当场把他们杀光都没人敢比比什么。”
“哦。”夏兰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这一幕让袭击者们有一个明显的迟疑,但是马上以更快的速度围了过来,因为他们看到了夏兰左肩上的血迹,强弩无法伤到骑士,除非命中眼睛等弱点,这是众所周知的,所以这伙袭击者直接冲了上来,但是他们都忽略了见习骑士,没有完成皮下耀光循环的骑士,在防御力上,和普通人其实差的不是蛮多。
安然的战镰没在身上,而是挂在了马背上,所以她往后退了一步道:“你来吧,我懒得动。”
夏兰以行动回答,他脚下一动,整个人就化作了一到灰影闯进了人群中。
因为速度太快的缘故,等夏兰闯入人群中间了,袭击者们才惊叫着反应了过来,他们居然想暗杀一名正式骑士?
夏兰的徒手格斗是安然见过最赏心悦目的,没有之一,腿到人到,腿落则拳出,看似简单的快步崩拳,在进退之中收发自如,快到同样带起了一抹残影。
崩拳似箭,箭一去无回,箭尖碰到了目标,箭身还是一股劲地向前,这才能穿,所以崩拳意念有望前心打后背。箭是只有去意,没有回劲,绝没有收手的回意。重枪不透甲不如不发,崩拳的透,体现在一击必杀的爆发力之上。
所以安然看到的场景就是夏兰像坦克一样踩着趟泥步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往往只是一个简单的递拳的动作便有一人倒下,虽然看着没什么外伤,但是力透内腑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个照面,袭击者一个没落的全躺下了,除了那个已经失去逃跑力气的中年人,他不是没见过骑士杀人那种虎入羊群的凶猛,但却没见过夏兰这么轻描淡写的屠杀,是的,没有任何交流,上来就是一拳毙命。
夏兰站在他面前,比他矮的多,但他觉得自己才是被俯视的人。
“正在纠结要不要去找你们,结果就送货上门来了,这速度比顺丰都强快赶得上哪都通快递公司了。”夏兰笑了笑说:“你呢是选择交代清楚一点呢,还是准备铁血硬汉一下?”
中年人的腿瞬间就软了他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我都交代,我只是下面跑腿的。”
“那就里面坐着说?”夏兰转身,中年人老老实实的像个鹌鹑一样缩手缩脚的跟在他身后,连跑路的心思木有,他怕被打死。
夏兰其实不会审讯,但他会吹牛逼,把满清十大酷刑仔细的给这位民兵大叔讲解了一下,比如剥皮的时候由脊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皮肤分成两半,慢慢用刀分开皮肤跟肌肉,像蝙蝠展翅一样的撕开来。这样被剥的人要等到一天多才能断气等等等,还没等夏兰把十大酷刑说完才说到凌迟的时候,大叔就崩溃了一脸严肃正气的表示:我都说,我知道的我都说。
一旁的凌少羽和安然则是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夏兰。夏兰则是耸了耸肩给凌少羽使了个眼神。
凌少羽阴着脸道:“多的我也不问了,你只要告诉我我爹是怎么死的,谁动的手,还有我娘的手是谁砍掉的,如果还有指使人的话,一并说出来,只要是真实的,我就放你一马。”
民兵大叔转过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夏兰,他知道这才是主事人。
夏兰点了点头认可了凌少羽的说法,他才闷声道:“你爹那边我是真不知道,砍你母亲双手的人已经被这位骑士大人击杀了,这些都是沈余大人让我们干的,因为你母亲反抗的最激烈,要拿她做典范。”
凌少羽忍住暴怒道:“那我爹出意外,也是沈余干的吗?”
“那我就不清楚了。”民兵大叔老老实实的说着,还可怜巴巴的盯着夏兰。
“最后一个问题,那个开发商……不对,是负责拆迁的商团是谁啊?”夏兰觉得吧,既然要动手还是斩草除根来的好,虽然他并不觉得开发商是邪恶的,毕竟城市需要发展,错的只是手段而已。
“是普朗商团,他们是安西城最大的商团,手底下有打票亡命徒,据说还有聘请流浪骑士。”
“OK!”夏兰打了个响指,安然很了解的直接伸手掐断了他的脖子,是啊,民兵大叔在断气前一秒懂了,是啊,凌少羽和夏兰放它他一马,但是这姑娘可是一直没吭声,唉,城市套路深啊,我要回农村。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回去了。
“我……”凌少羽正打算说什么,却被夏兰挡了下来他轻声道:“沈余纠结手下民兵围杀曙光骑士,这已经不是私事了,我建议你就不要掺和了。”
凌少羽瞬间就憋红了脸,剑御关不比外面那些村镇,民兵队长一般都是由退休的老游骑兵担任,这里是大西北的荒原,能担任民兵队长的都是在役的骑士。所以他很清楚,夏兰是在保护他,是把他的仇恨揽在了自己身上。
“在这等我们,去去就回。”夏兰朝着他露出一个微笑来。
战马踏踏的声音砸在凌少羽的心头,有些沉重。
“值得吗?”安然认真的说。
夏兰努了努嘴没有回答,跑了一阵后才闷声道:“人情债最难还,当年他爹可以说是救了我们一家几口子呢,当年要不是那十个金币,可能我们早都被拖垮了,你知道十个金币对自由武士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十个金币,真心不算多,但那是用命换来的,其中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自由武士在某种意义而言和雇佣兵相似,但没那么自由,所有的自由武士都必须在民政署登记,详细到住址家庭成员等等详尽的信息,而且帝国明文规定,自由武士不得拉帮结派,小团队不能超过标准五人战斗队。
商人们或者私人需要发布任务的时候也在民政署发布,然后由民政署提供名单供发布人挑选,双方在民政署登记任务价格等等达成合约,这一切都是在帝国律法的严苛要求下有条不紊的执行着,所以自由武士的收入并不会很高,按夏兰他爹以前的收入,平均一个月也就八九十银而已,但是开销也很大,武器修补更换,甲胄的修理等等都是不菲的支出,所以十金是基本上是一个自由武士一年的全部收入了,在算上开销,这得是几年才能攒下来的钱。
可想而知当时凌少羽他爹是真正尽心竭力的在帮衬夏家了,尽管那是夏兰他爹的关系,但做人不能忘本,这是夏兰的债,他一样得背起来。
安然沉默了,是啊,尽管这是父辈之间的纠葛,但晚辈却不能不知恩,以骑士的身份替凌少羽扛了这段仇恨,大概是最好的方式了,毕竟帝国可没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说法,帝国人喜欢有仇不过夜,特别是西北人,打不过我也要崩你一口牙那种倔强,或许也是能把狂兽人挡在阿特兹山口外的一大因素吧。
“要不要我联系一下安西分团的负责人,以袭击骑士的罪名拿了那个沈余?”安然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夏兰却摇头道:“别的地方我不知道,西北这鬼地方,能做到剑御关这种大型关隘的民兵队长的哪个后面没人,到时候两边都找人,场面闹大了指定打不起来,还不如先把事做了再来扯皮。”
安然忽然笑了,她其实还有一个责任,就是夏兰的监督人,因为十五岁在某种意义而言还没长大,不能管理好自己的某些情绪,掌握耀光的骑士一旦作恶,那种破坏力是惊人的。但是安然却发现夏兰不仅思想成熟,而且做事老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混了几十年的老油子。
说实话她原本是不同意的,杀人简单,善后却麻烦,毕竟按凌少羽的说法来看,对方不仅是民兵队在里面搞鬼,还有游骑兵的纵容,一旦夏兰亮刀子杀人了,事情就掰扯不清了,有理都没理了。
只是没想到对方那么配合,这里前脚才踏进剑御关,后脚就有人来袭杀,夏兰还鸡贼的让自己中了一箭,到现在也没处理伤口,为什么?这就是借口,一个可以怒杀对方的借口,至于沈余为什么要围杀你?那你自己去问沈余好了,我也不晓得。
至于一个民兵队长而已,杀了就杀了,反正不是自己人,夏兰不知道西北行省的内情,她可是知道,而且还是白云飞一方的中坚分子,定西和安西两城的民兵队和大部分游骑兵都是阿道夫那边的人,只有骑士分团还牢牢的捏在白云飞的手里。
“那行吧,不过不能杀人太多,不然到时候我不好交代。”安然有点懊恼,当时自己也该挨一箭,最好是个小擦伤那种,这样交代起来更方便,她也才十八岁啊,一样少不更事,这好端端的差点被人干掉,发飙也有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