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的话,这件事交给我解决好吗?”向继微微欠身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为眼前的女士服务,都是他的荣幸一般。
夏零忍不住眼眶红了,她其实很早就认识向继了。
那是她卖身清平楼的第三天,还没被推出去艳名高照的时候。
那时候的向继,同样只是一个刚刚出道不久的新人骑士,游走在生与死之间。
她一直记得。
那天,四月的雨,还带着些许的寒意。
年仅十八岁的夏零,第一次弹奏鸢尾琴,第一次穿着仿佛怒放的牡丹一样的华服,鲜红和白皙的肌肤造成极大的视觉冲击。
所有的客人都沉默了一瞬,然后无数道炙热的眼神刺得她的肌肤生疼。
强忍着不适,夏零轻拨琴弦,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演奏,她发挥的没有失常,反而更出色的弹奏了一曲醉春风。
然后匆匆立场,坐在清平楼的后院里平复着心情。
“人美,琴更美,真不枉我废了老大的劲来爬这面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夏零一跳。
她惊讶的看着坐在围墙上,满是都是血的青年,斜飞的英挺剑眉,给她的印象最深,因为那剑眉下有一双明亮干净的眼睛,没有刚才那种吓人的炙热,也没有闪躲的遮掩,这是一双干净得让人安心的眼睛,是一双纯粹的眼睛。
“你是受伤了,不去治疗爬我墙上做什么!”夏零说的磕磕巴巴的,老实说她有点吓着了,那帅气青年一身都是鲜血,一条胳膊还无力的搭在腿上,依稀可见那身红衣原本好像是白色,只是被血染红了。
青年像只青蛙一样,蹲坐在墙头,一手支着下巴笑道:“不碍事,要是因为这点小伤而错失了你的琴声,那才是亏大了。”
刚刚才一只脚踏入余乐圈的夏零脸皮还很薄,被青年一句话说的羞红着脸说:“嘴花成这样,活该你被人砍。”
“哈哈哈,我喜欢听你的琴声,但是不喜欢醉春风那样的调调,能给我弹一曲将军辞吗?”青年从荷包里面掏出几张染着血的银票,有10面值的还有有二十五十都有。
夏零无语,只转过头不去看他,却是琴声一变,充满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将军辞,就在她双手跃动间响彻云霄。
曲毕,墙上哪里还有人,只留下墙沿儿上那依稀可见的血迹和那一叠染着鲜血的银票整整齐齐的放在墙角。
夏零把银票捡了起来,擦掉上面沾着的血色。
第二天,毫不意外的,还是那个地方,还是那个人,甚至还是那个姿势,不同的是他缠满了绷带,看起来有些臃肿。
夏零把昨天他掏的一把银票还了回去说:“我是琴师,但是这会是休息的时候。”
青年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爽朗的样子让夏零忍不住小脸一红。
“好的,不过这个你应该不会拒绝了吧。”青年扬手抛过来一根木簪,是真的木头,连漆都没上的那种,通体光滑没有丝毫的木刺,造型简单大方:“我工作的时候,没事自己做的,是上好的冰裂桐,长时间佩戴可镇定安神。”
夏零收了起来,然后笑道:“今天想听什么?”
青年想了想道:“除了将军辞,还有没有有没有热血一点的?”
“那就霸王令可好?”夏零伸出手指,调试着琴弦,霸王令的弹奏难度可是非常高,至少十个专业琴师能有一个弹奏出来都不错了,这还要归咎于她的母亲,从小就教她弹琴。
琴声潇潇,青年也不贪心,一曲听罢便不再多求。
“我叫向继,能告诉我你怎么称呼吗?”青年顿了一下,才没跳下墙去,反身问了一句。
“秋无依。”夏零朝着他笑了笑。
那笑容,清澈得就像七连山上的雪莲花,向继是这么形容的。
从那一天起,夏零就有了这么一起喜欢爬墙头的朋友,隔三差五的就带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来爬墙。
就这么简单愉快的度过了三个月,然后向继便不见了踪影。
夏零有些失落,但也仅此而已,两人除了琴声以外,好像真的没有太多的交流。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夏零有些惊讶的看着从正门走进院子的向继,距离上一次见到他,已经足足有一个半月了。
向继的脸上带着笑容,脸色苍白,亚麻衫被撑得鼓鼓的,他看着夏零笑了,说:“好险没回得来,不过倒是立了大功,小赚了一笔,而且借此转正了,所以今天能走正门,顺便包个场。”
向继花了六十银,包了夏零的一个下午场,独家那种。
夏零的脸色却不大好看,因为向继走近之后,她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草药味混杂早一起的怪味,并不是因为味道难以接受,而是她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向继一身鲜血淋漓的样子,着实吓人。
清平楼还没把夏零的身价抬到一个足够高的程度,所以现在还是卖艺不卖身的那种。
两人在包间对坐,夏零轻声道:“今天,想听什么?”
“不听了,就想来看看你,和你聊聊天,实在爬不上墙了,只能走正门了。”向继如此说道。
夏零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是自由武士还是游骑兵团的人?”
向继摸了摸鼻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职业,想了想才闷声道:“曙光骑士团刚刚转正的新人骑士,工作内容就是为了人族生存而奋斗,所以受伤在所难免。”
夏零愣了一下,她从未听说过这个称呼,曙光骑士团?她只知道帝国官方的宗教信仰就是曙光和皎月这对双子女神,但真的还没听说过曙光骑士团。
而且,什么为了人族生存而奋斗,说实在的,这是夏零第一次觉得这个青年有些浮夸。
“我是琴师,这里是清平楼。”夏零如他所愿,没有抚琴,而是泡了一壶清茶和他聊聊。
“我知道啊,我还打听了一下,要赎你出来要120金。”向继苦笑道。
120金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夏兰大概估算过,一金相当于他记忆中的那个世界零几年的一万软妹币了。
120金也也就是零几年的120万,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挺让人绝望的数字。
因为违约金是十倍。而向继的薪酬,一个月才80银。
“那你可知欢场无真爱。”夏零转过头去,看着窗外。
向继闻言轻笑:“我还有时间,其实我很厉害的,相信我,我一定带你出去。”
夏零不由得想起了她爹。于是开口道:“既然你想聊天,那我就给你讲个故事……”
“以前有个叫夏侯的人,是一个总是苦着脸的男人,是个自由武士,和你一般同样是在刀口舔血,带着刀剑平日里护送商队往返,或者接下一些村镇的狩猎任务,然后偶然间认识了一个酒馆的歌女,然后他疯狂的工作攒了一大笔钱,把那个妓女取回了家,爱情也需要面包来支撑是,为了家里的生活他不得不继续出城当一个自由武士,然后有一天腿瘸了,又过了没几年,他回家的方式,是被他的队友装在一个坛子里送回来的。”
“家里的收入没有了来源,那个已为人母的女人,不得不负担起家里的开支,缝缝补补,洗衣做饭,什么都干,身体拖垮了,没几年时间就抑郁而终了。”
“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吗?”夏零的双眼红红的,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面满是悲哀,她紧紧的盯着向继一字一句的说:“就算你能凑够这么多钱,我也不愿跟你走。因为我不想,再重复一次我母亲的生活,我也不想哪天,你被人装在坛子里面送回家。”
向继整个人都呆了,他紧紧的握着拳头,却牵动了伤口,疼的冷汗直流,目瞪口呆的看着夏零忽然站了起来,疯了一般跑了出去,还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这人是个变态,把钱还给他,我不要接待他。”
“快把他赶走,快!”
夏零是老板都看中的潜力股,管事要给面子,还不能让自家姑娘被欺负了,而且清平楼也不是那种街头巷尾的酒馆,而是有档次有原则的乐府,所以向继被清平楼的保卫给请了出去。
自此,向继就像失踪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夏零的面前。
在往后的日子里,夏零接触了无数的达官贵人,心有牵挂之下,她刻意的打听了曙光骑士团。
能到清平楼寻乐子的人,总有几个是那种嘴巴上别不住门的人,在夏零的秋波阵阵下,曙光骑士团的信息就这么一点点的曝光在她的面前,还有这个世界的残酷,同样也摆在了她的面前。
原来,他真的是为了人族的生存而战斗着。想起那些达官贵人嘴里蹦出来的天魔、妖魔等等等,夏零就忍不住一阵绝望,她都在怀疑那家伙是不是已经被装在坛子里了?
等再一次相见的时候,就是几个月前。也就是夏兰刚刚获得‘老爷爷’的时候。
向继就像普通客人一样,混在人群中听她抚琴。
一直到几天前的晚上,他把夏兰送回家。
“你在发什么呆?”向继伸手在夏零的眼前挥了挥,打断了她的回忆。
“啊!”夏零被吓了一跳,没好气的推开他的手小声道:“你们的规矩我知道,不能涉足军政财吧!”
“是啊,就是因为规矩在,所以我不能拎着刀把你从清平楼抢回来,但是对方同样在干非法的事,我就可以拎着刀子跟他们讲道理啊,理在我们这边,砍死几个,白团长也不会说什么的,最多罚我一年半载的薪水。”
向继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道:“只要我们占着理,整个西北行省就没有哪个部门敢对曙光骑士出手。”
夏零被他说的逗笑了,但还是坚决的摇了摇头:“再说吧,欠你太多我怕还不了,原因你知道的。”
“嗯,关于这点,我实在无法保证。”向继坐下继续撸串,骑士的饭量都远远大于普通人,所以吃饭时间会稍显的有些长。
夏零所说的原因,他记得很清楚,但他确实不能保证每次任务都能活着回来,每天都有死在战斗中的同伴,谁能保证自己不是下一个?Ⅰ型妖魔还好,以小队为单位进行猎杀,很少会出意外,一旦碰到Ⅱ型妖魔,那就纯粹是拿人命来拼了,毕竟像白云飞那种能单挑Ⅱ型妖魔的猛人整个帝国都不会超过一百个。
“那行吧,我晚上还要去巡逻,这几天只要空闲我就会过来。”
夏零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出神了,良久才轻叹了一声:“你又是何必呢。”
同时,平邱城的角斗场。
一年级的升班考核已经接近了尾声,不过这些都和夏兰没什么关系了。
因为……
擂台上。
“…………你觉得应该怎么打?”夏灵拎着两把阔手剑,看着她的对手,也是她那鱼唇的哥哥,皱眉道。
夏灵觉得有些难为情,平时肯定打不过,那是一点戏都没有,但现在废了一只手啊,还是惯用的右手,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把他捶下去?
夏兰无语,看着拎着双剑的逗比妹子说:“这种跟人打架还被人跟看猴一样的比赛没意思,正好碰到你了,你往下打吧,而且我还伤着呢,我认输。”
于是夏兰在旁边气的直冒烟的裁判的鄙视下,就这么止步于晋级排位赛了,排好几百名……
“特么的胳膊受伤了打不赢就不赢呗,还找个这么low的借口。”裁判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