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江此刻正漫步在乌氏部落的集市中,看着两旁摆放的那些精美的布匹和碗罐等日用品,但她的目的并不是在这里交换什么东西,而是想向这里的人打听一个人。
那是一个披散长发,背背长斧,衣服后面绣着一个‘风’字之人,她下了眉山一路跋山涉水,寻找了好几个部落都没有打听到那个人的踪影。
“师父说什么下了山往西走,我肯定能碰到,结果这都十三天了,什么都没发现,这么下去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嘛。”
这个乌氏部族算是远近十里最大的一个部落了,如果这里都打听不到,她真不知道还要去哪里。
此时已经接近晌午,她找了集市上的小茶棚要了碗水喝,然后打开包袱拿出半块馒头吃了起来,眼看自己身上的干粮就要吃完了,再找不到自己只能沿街乞讨了。
“这把短刃你拿上,不要着急,记得找准机会再动手,下山后一路往西,不出半个月你应该就能找到那人,但是切记脸上的面皮千万不能摘下,更不能被他碰触到身体,否则会功亏一篑。”她想起师父离开前的叮嘱,不禁又暗自埋怨了一句。
很快茶棚里三名女子的对话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们正在谈论族中最近新来的一个高大青年,对方似乎终于答应少族长的要求,那这样的话他们部族可能很快就会添加一名少少族长了,而在少族长之后,她们这些人说不定也能够争取到对方做自己的丈夫。
听那三名女子的描述似乎很像师父说的那个人,难道真是他?他竟然一个人一声不响地走了,难怪师父会恨他,这要是她自己遇上了恐怕也不会轻饶了对方。她想到这里,起身走到那三人面前想要询问详细情况。
“请问各位,你们说的那个人,他的衣服背后是否绣着一个‘风’字?”
三人见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而且是脸上长着一块巨大伤疤的女人,似乎有些害怕。她们出来前,族长叮嘱他们一定要小心谨慎,将族内需要换购的东西尽快带回去,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没有。”
“那个人还有什么特征吗?比如披散的长发,拿着长斧之类的。”
“没有。”
弋江还想问什么,却见那三人慌忙起身离开了,似乎不愿再多说什么的样子。
她眼中光芒闪过,袖中一只巴掌大的小花鼠一窜而出,朝三人追了上去,她没有着急离开茶棚,而是等对方将要消失在前方转角处时,这才悄悄跟了上去。
“说话含糊,眼光闪烁,就跟师父一样,肯定有事情瞒着我。”
她不紧不慢地跟在几人身后,看着两旁摊位上的货物,不时抬眼偷看对方的动向。
那几个人看来真的是替部族来交换货物的,她们每个人手上拿着几匹布匹,穿梭在集市间,转眼便换来了一些碗、杯、盆、壶等日常用品,但是她们本身人手不多,只交换了几样物品,便快步离开了。
弋江知道对方完事了,于是匆忙起身追了过去,又跟了一阵,转过一个转角处,她发现那几个人的身影竟然凭空消失了。
左侧两个草房之间只有一个小窄缝,面前堆着草垛,她们那么大人肯定不可能躲起来,右侧是两间并排的草屋,剩下的只有前面的一条街道。
“难道对方是发现自己所以从前面的街上快速跑掉了?”
她想到此赶忙跑向前面的街道,左右望了望,结果并没有发现那些人的踪影。
“对方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她将手指放在嘴边吹口哨想要呼唤那只小花鼠,结果等了半天都没见它出现,这下子她彻底懵了。
不一会,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动,猛然望向刚才那个小草垛,她跑过去搬开它往里一看,那里竟然躲着一名十岁左右的少年,他手中拎着一个笼子,里面装的正是自己的小花鼠。
“你为什么偷我的小花鼠!”
“我没有偷,这小东西是我逮的,而且它是坏花鼠,如果他是你的那你也是坏人了,看你的穿着也不像是这乌氏部落的人,你是哪个部族的,想干什么!?”
“你管不着,快把小花鼠还给我!”弋江说着就要动手去抢。
那少年身子一闪,灵巧地避开了她这一扑。
“既然你不说那这东西就是我的了,有本事你自己抢回去!”
弋江气的一跺脚,一个臭小鬼也敢在她面前这么猖狂,这要是她师父在早就一刀劈死他了,但她身为师父的弟子又怎么能示弱呢。
她拽出师父给她的那把短刃,抬手就朝对方刺了下去。
然而对方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只是嘴上厉害,一见到她的短刀马上吓得摔在地上,全身颤抖起来,似乎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就连那个笼子也掉在了地上。
弋江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嘿嘿一笑,踩着他的衣角让他无法起身,接着举着刀缓缓蹲了下去。
她之前可是没少被师父这么对待过,这次角色转换,终于轮到她威风一回了。这少年既然跟刚才那三人是一个部族的,那他肯定知道什么,只要稍加逼问,不愁他不吐露实情。
那少年此刻似乎已经被眼前的‘野兽’吓疯了,手刨脚蹬拼命地想挣脱,裤子一角也已经浸湿了一片。
他最后干脆脱掉了身上的短衫,根本没有理会那个笼子直接朝反方向跑掉了,一边跑还一边哭着骂她卑鄙。
弋江本来只是想吓唬一下对方,哪知他竟然跑了,他赶忙将笼子中的小花鼠救出来,然后起身追了上去。
就在她跑到街上的时候,正好看到三匹黑色骏马从旁边的街道上跑了出来,朝着西方飞驰而去,正是刚才茶棚中的那三名女子,其中一人身后还坐着那名惊慌少年。
弋江气的一跺脚,口中骂了一句,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听刚才对方的话,她们似乎是出来办事的,族长让她们半日内返回,也就是说她们的部族应该离这里不远才对,她手头上有对方部族的衣服,想找到她们应该并不难。
两日后,弋江终于找到了面前的这处后氏部族的居住地,眼前那些人穿着的衣服跟她手上拿的这件一模一样,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眼前的后氏部族并非一处宁静之所,而是一个正在遭受战火洗礼的部落。
草屋上已经窜起了冲天的火光,一群身穿黑衣头系黑带的青年正拿着长斧与后氏族人进行砍杀,兵器的碰撞声和喊杀声震天,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凶恶的异兽夹杂其中,冲撞撕咬着后氏族人,大量的人群从里面一冲而出,大部分都是妇女携带老幼之人。
弋江很快便将目光集中在一名披头散发的高大青年身上,他此刻正搀扶着一名身材瘦弱的青年跑在人群的最前面,一边跑一边回头朝部落里望去,眼中充满了焦急之色,而那个人衣服的背后赫然印着一个‘风’字。
“就是他!”
弋江心中一喜,朝着那人迎了上去,但她走了两步转念一想又不对,自己现在还不能过早暴露,先观察对方一阵时间再说。
想到这里她一侧身,走到旁边的树下,望向那名青年,想要看他接下来的行动,结果那名青年竟然朝着她径直走了过来。
“你快带着他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去里面救其他的人。”他说着一伸手想把那人交给弋江。
弋江伸出手刚要接,猛然想起师父说的话,手猛然停在空中,差点将那名瘦弱青年摔在地上。
高大青年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奇怪地看了弋江一眼,然后将那名瘦弱青年放在树旁,叮嘱了一句:“你先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去救其他人。”
他说完一转身再此冲进了部落之中。
弋江望着他的背影,马上追了上去。
……
风太昊望着部族中燃起的火光,还有那些身穿黑衣手持长斧的闯入者不觉一皱眉,他之前和文浩刚逃离九黎部落的追杀,到了这偏远的小部族还没几天,竟然又卷入了新的是非当中,自己还真是一个扫把星啊。
不知为什么每当他想在一个地方好好生活的时候,总会有各种大大小小的麻烦找上他,他不得已只能离开,到处旅行。
这次经过诸多思量才答应后棪留下来,主要是为了文浩能有个安身的地方,也算报答他曾经救过自己一事。另外,他是觉得和后棪这个人很有缘,确实想帮她把部落治理好,之后再偷偷离开。
他拽出身后的长斧,一斧直接砍断了前面袭来的一名黑衣人的肩膀,紧接着他又抓住身旁一人的手腕,一用力将那人手腕折断接着朝远处扔了出去。
那些人哪里是风太昊的对手,很快又被他砍倒了数人,剩下那些人望着他如见鬼魅一般,再也不敢轻易冲上前了。
风太昊见此也没有再下杀手,直接奔着后棪居住的草屋跑去。
后棪此刻已经不在屋中,房间里一片凌乱,她走前似乎还翻找过什么东西,不光是她,小六小七他们几个人也已经不见了踪影,很可能是在一起。
风太昊接下来又沿着部族内的道路寻找起来,沿途又遇到几名黑衣人,自然被他抬手间解决掉了,很快他就看到前方一处空地上两只长相凶恶的猛兽正围着一名中年女人狂吼不止,它们的身旁还站着两名黑衣人。
那女人正是后氏族长后黎,她的身旁还倒着三具尸体,均是后氏族人,他们身上都有三、四个大小不一的血洞,往外汩汩冒着血,似乎刚死去不久。
后黎身前的两只猛兽头如山羊,尾如马尾,身形肥硕,是生活在渭水流域的一种名为羬(qián)羊的异兽。它们一见来人,一吐鼻息,两只尖角直接冲着对方胸口刺去。
风太昊知道此兽以速度见长,一旦被围很难脱困,而且对方身体坚硬肥硕,斧头等利刃的砍击效果极差,但是头部却很脆弱。
他一下收起长斧,伸出两只大手,一把抓住对方前冲的双角,将它死死地抵在了原地,似乎没费太大力气。
他双手双足同时一用力,手臂横着一撩,将它狠狠地抛了出去,这一下直接撞塌了边上的一座草房。
羬羊被对方这一摔,感觉身子就像散了架一样,嘴里哀嚎着想要站起来,结果马上被对方如暴雨般的拳影打中脑袋,身体一软再次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风太昊转眼间将两只羬羊全部打倒在地,回头再找那两名黑衣人,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早已经逃之夭夭。
他赶忙走到后黎族长身边查看,发现她腹部也被羬羊的角钻开了两个洞,血往外渗出,眼看气息越来越微弱。
这时他身旁响起一个如黄莺般动听的声音,他转头一看正是刚才在村口碰到的那个面带伤疤,身材苗条的丑少女。
“她快死了!你让开,我看看。”
丑少女出现后马上蹲下来查看起后黎的伤势来,她将对方身前的衣服扒开,从身上取出一株绿色药草嚼碎了给她敷在伤口上,接着又从一个瓷瓶中倒出一小颗黑色药丸给她喂了下去。
“怎么样,她还有救吗?”
“伤得太重,再加上她年岁已大,旧伤未愈,恐怕撑不了多久,她是你什么人,母亲吗?”
风太昊还没有回答,发现后黎口中发出了一声轻吟,眼睛微微睁了开来,她的手突然死死地抓住风太昊的胳膊,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风太昊赶忙俯下身,只听到她口中断断续续说出一些话。
“保护我女儿……保护混沌幡……后山的祠堂……绝不能让它落入祁氏之手……否则危害无穷……切忌不可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