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琮承认自己小看了周显如这个官家子弟,城府深沉,还有些小聪明,知道自己被控于他人之手,刻意流露出同归于尽的决心,好让那支几百人的军队,不至于投鼠忌器,束手束脚,也让他手握人质这点优势尽量削减一些。
眼前是数百人得精锐大甲士,苏景琮心中却是那把高悬的利剑。几天前那几尊人傀,还不知隐藏在何处,兴许这支军队里,就藏着某个能夺了他性命的杀手。
苏景琮挥手道:“冲阵!”
随行十五名仆从,各自抽出兵器,带着流光飞出,就这样冲入那支看着就不简单的军队中。
太安城地处东堂帝国中心,与任何一处边境都不相接,驻扎此地的军队几乎没有机会经历战事,或许霍青训练的那三千精兵,能打得过这边三万大军。
一心想高升的王蒿苦于不能上阵捞取战功,只好日日训练他所辖管的那支九百嫡系。但凡太安城附近有任何战事,他都会尽力争取,让自己的部下上阵杀敌。虽然太安城驻扎的军队战力稀拉,可谁若把他训出的这些兵卒等闲视之,就得大吃苦头。
身为二品武人的王蒿身先士卒,迎向那支由十五位武道高手组成的凿阵小队,只要挡下第一波攻击,他就有信心带领身后大甲士碾碎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武夫。
即便一品高手陷入他这三百人阵中,不消片刻,就得找人收尸了。
只是王蒿千算万算,无论如何都没料到,对面冲来的十五人,三人位居一品,六人是二品顶峰,哪怕是剩下六名三品武人,也都修炼了合击之术。才一个照面,硬扛何密一掌的王蒿就如一只破布袋般倒飞而去,落在三百甲士后方,口中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涌,显然是受了重伤。
此地太小,根本容不下这三百名大戟兵卒拉开架势,更何况对方十五人,在江湖上都算真正的武道高手。冲锋声响起,十五名大戟兵卒排成一排,迎战对方掠空而来的十五人。
刀兄剑弟与那女子武夫何密一气凿穿十排大戟兵卒,断掉的卜字戟掉了一地。周显如第一次心生惊恐,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的援兵,竟是这般不济事。
才一个照面,气势汹汹杀来的三百大戟兵卒便兵败如山倒,他们战力再如何不俗,这不能放开手脚冲锋的城道上,都让他们先输一局。
小和尚唱一声佛号,走到苏景琮身边轻声道:“王爷小心,小僧心有不宁,恐是此地掩藏有尚未出现的杀机。”苏景琮神色凝重,提起一口气。
人越多场面越混乱,魏老头飞身掠出,一巴掌将还能站着的兵卒拍倒。若在空中看去,则会发现,坚固的青石板城中大路,竟出现一个巨大的巴掌印。
就在此时,一支精钢打造的锋锐箭矢携带刺破耳膜的尖锐啸声,射向苏景琮的脑袋。此箭途经三座房屋,无一例外都被它射穿射塌。这等强大破坏力,足以见得射出此箭之人的不俗臂力。
魏老头刚刚掠出,根本来不及回来。这一箭的力量,绝对可以斩杀一位一品高手。利箭在苏景琮眼瞳中放大,魏老头目眦欲裂,怒喝道:“何方鼠辈!”
就当这一箭要从苏景琮眉心穿过时,他仰头倒下身子,堪堪避过这原本志在必得的一箭。若无小和尚莲生提醒,自己还真就要死在这支箭下了。魏老头终于折身回归,撑开一道光幕,将苏景琮守候其中。十五名随行护卫也赶了回来,小心戒备,立在周围。
“魏爷爷,无需担心。”苏景琮仍笑得出来。魏老头却不理会,只是观望四周。
莲生定定站立,查探之后道:“王爷,那人已经走了。”
周显如脑子已经完全不够用了,手下有十五位武道高手的这个年轻公子哥,竟仍然有人敢动手袭杀?那个独臂老人的修为到底高深到何等境界,他这个半吊子武夫自然看不出来,但先前老人那一掌打散近两百名大甲士阵型,他可是瞧见了。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竟有这等修为的护卫,竟有那般胆气惊人的仇家!
周显如后知后觉,终于发现自己踢到铁板了。他咬咬牙,心中万分不甘。若自己此刻没有被人制住,定要回去借兵一万,把这个所谓的铁板踩成齑粉。
一架马车惶急赶来,周显如定睛一看,不由得喜上眉梢。那是自己父亲的专属座驾,就连他这个儿子都不敢私自坐上去玩耍。只要他爹来了,任这个年轻人有天大的本事,也得给他磕头认错。
驾车的是个赤膊中年汉子,面容木讷。他曾在江湖中闯出不小的名号,后来厌倦江湖上的纷争,被车厢里的周笃招揽,做了周府最大的护卫。
眼见道路被倒在地上的那些兵卒挡住,这个赤膊汉子皱眉,周身劲气奔涌,竟扫出一条宽阔道路。何密远望来人,惊讶道:“厉图?”
苏景琮投去询问的目光。何密拱手道:“禀王爷,那个车夫十年前便是一品高手了,与我师门有些关系,所以我认得他。说起来,我还得称他一声叔叔。不过他在五年前,于江湖中销声匿迹,不知这些年过去,境界是否有精进。”
赤膊汉子停下马车,掀开门帘,一个身材臃肿的五十岁老头从马车中艰难钻出来。周显如不由得喊道:“爹!”
只是他父亲的举动将他连同身后那群公子哥全部吓住,而这个陕州巡抚开口所言第一句话,就让他们面如土色。
周笃跪在地上恭声道:“岐王驾到,下官有失远迎。”
岐王!东唐境内有几个藩王?只有三个而已。南边越王,北边燕王,最后一个就是西北的岐王了。这三位王爷中,属与北陆接壤最多的燕王兵甲最多,辖境最广,号称拥兵二十万,人人都是马上雄。数南边越王属地最为富饶,所产瓜果,远销诸国。
而岐王,处境似乎就有些尴尬了。当初就藩之路怎生一个凄惨,如今兵甲也只有六千。谁让他当初是那距龙椅一步之遥的太子爷,被当今天子处处针对。
但不论怎么说,他都是这座帝国仅有的三大藩王之一,是真正的皇族子弟。这世上,有谁敢明目张胆对这位王爷动手?那个箭术高超的杀手,不也只敢暗中放冷箭。
“王爷一路风尘,下官已经备好了酒席,还请王爷移步周府,好让下官一尽地主之谊。”
苏景琮没有去看猪肝脸色的周显如,笑道:“那就去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