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得圣心的悼敏皇子不幸痘薨后,经礼部等衙门奏准,拟定丧仪。
因为是除夕之夜走的,所以刚刚过完大年初一,便开始为永琮办理丧事。正月初二日,将皇七子遗体盛入“金棺”,召集诸王大臣官员及公主、福晋等齐集致哀。
繁琐的丧仪过程中,各宫里除了极个别的真心喜欢永琮的人没有抱怨,其余都非常埋怨丧典的繁复;且因为皇帝特别重视,没有人敢假意蒙混,否则就是不敬悼敏皇子,说不定就得掉脑袋了。
初四,皇帝下令,将“金棺”移至城外曹八里屯暂安,沿途设亲王仪卫,表示丧仪相当于除了皇帝驾崩外最高级别的礼节。
十二日,行“绎祭礼”,二十三日,行“大祭礼”,二十七日,行“周月礼”,四月初七,行“百日礼”,四月十七日,行“奉移礼”,九月二十五日,行“奉安礼”,才正式下葬。
每次祭礼,都要用金银纸锭和纸钱、馔筵几席、羊数只、酒数尊,内务府官员齐集行礼。
从装殓入棺到入土安葬,历时长达近九个月,参与祭奠人达万人以上,前后花费用度难以计算。虽然是一个不到两岁的襁褓小儿,其丧葬就要牵动如此惊人的人力物力,因为这是他的父皇对其表达舐犊之情的最后机会,自然不惜巨资。
虽然皇帝自己也知道如此大办丧仪有些耗费,但是依然不想听到反对意见。其中就以永琮过世二十七日后,城守尉和尔锦统领宣布,士兵可以剃头,本也是按照正常的皇子身过之礼节的,但是皇帝的要求是:“官兵皆过百日之后剃头。”。
然后和尔锦被革职,兵部拿了和尔锦至宗人府圈禁两月,又罚一年之俸,可见皇帝的怒气。
在这整个过程中,皇后娘娘都是强撑着的,就为了看七阿哥入土归安,开始的时候皇后都是怄得起不来床那种,但又坚持非要去祭礼现场,无法只能让人抬着去。魏佳馨都是陪在皇后身边的,看得她是心里触动太多,一个母亲接连失去自己的孩子,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觉,应该是世上最不幸的事了!
但再怎么痛心也无济于事,魏佳馨总是劝皇后,虽然七阿哥走了,但是和敬公主还承欢膝下的,最近和敬也是暂住在宫里,就是为了开解皇后。
但是更让人难过的事情发生了,皇后娘娘因为忧思过重,撒手西去了,带着她的遗憾和不甘。
消息传来之时,魏佳馨只觉眼前发黑,“天啊!”
魏佳馨立马收拾一下,奔去长春宫,到了现场,只见皇上跪在床前,抓着皇后的手,哭得像个孩子;所有人都不免为之感伤。
眼见着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挤满了寝殿,皇帝不高兴了,吼道,“都出去吧!”
众人退下,却不敢走出长春宫。
帝后本鹣鲽情深,故当夜,皇帝没有急于立即办丧仪,而是自己守着皇后,诉说着他们二人的故事,回忆皇后这一生。
皇后娘娘才不过三十七岁,就去了,太后也是伤心,本来说给儿子选个他自个儿喜欢的皇后,才能助他好好治理江山,没成想二人情深缘浅,没有白头终老。
太后娘娘看皇帝如此伤心,也不好催促,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翌日一早便召集里礼部的大臣到慈宁宫,先不管皇帝如何,该办的一切事宜都按规制办着。宫里的宫务,依旧让娴贵妃理着。
三日后,皇帝发出了一道赐谥大行皇后为孝贤皇后的谕旨,对皇后的一生做出了高度的评价,并说明了赐谥孝贤的原因:皇后富察氏,德钟勋族,教秉名宗。作配朕躬,二十二年,逮事皇考,克尽孝忱,上奉圣母,深蒙慈爱。追念懿规,良深痛悼,宜加称谥,昭茂典于千秋。
在一般情况下,赐皇后谥号,先由皇帝发出谕旨,然后由礼臣们拟出几个可用的字上奏,再由皇帝挑选钦定,而此次皇上根本不理会礼部,直接颁布。
皇帝亲自服缟治丧,从此开始了他每年的祭奠活动和贯穿一生的漫长怀念,多年后毅然坚持。
依然走的是我是皇帝我说了算的作风,丧礼规格仍是怎么铺张怎么来,怎么麻烦人怎么来,要是发现谁有一丁点不敬之意,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这首当其冲的便是皇长子和皇三子,在孝贤皇后去世后,因为在祭礼时没有表现出哀恸之情,皇帝认为嫡母去世一点悲伤之意都没有,便是对大行皇后的大不敬。
因而受到皇帝的严厉斥责,皇上心中有气便又联系到立储大事,居然断然宣称:“此二人断不可承续大统”,甚至皇长子永璜的师傅俺达都受了处分,可想而知皇帝是有多在意皇后。
普通人接连失去家人都难以接受,身为皇帝的他,接连丧子、丧偶以后,心里极度悲痛,所以变得情绪恶劣,这一年以来不论前朝后宫,所有人都是提心吊胆的,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触犯龙颜。
这样的情形下,魏佳馨悲伤过后,也只有好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皇后娘娘已去,现在的她,就相当于失去了宫中最大的靠山了。不过其他人照样不敢怎么蹦跶,毕竟皇上近来性情乖戾。
在外界都沉浸在一片阴影之下时,魏佳馨心里一直有个疑惑。为何宫里别人没有染上天花,而偏偏是七阿哥?比他更小的八阿哥都没事儿,换言之,七阿哥没了,就相当于夺走了皇后娘娘的命。
魏佳馨近日一直在想,如果不是天灾,要是人祸呢?那娘娘母子岂不冤死了。
越想越不对劲的她,唤道,“百合!你稍后去一趟内务府,把去年腊月,不,把去年十月道腊月的所哟进出宫的记档,给我搬来,如果她们不给就算了,到时候我再去求娴贵妃娘娘!”
“是!主子是想查什么吗?”百合疑惑不已。
“嗯!只是有点疑问,琳琅你明日一早拿上本宫的腰牌出宫一趟,去找一下雅枫,拜托她找人去京郊打探一下,去岁天花之疫的情况,问问有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银子也带上。”魏佳馨看似平静的吩咐道,琳琅因着皇后娘娘仙去,加上以前和魏佳馨感情好,便来了永寿宫。
“是!奴婢谢主子还记得往日情分!”说完眼睛闪了泪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