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个已经被尘封的名字,几乎是同一瞬间在她脑中浮现,和煦的脸,温柔的笑,原来是如此的让人怀念。
“你还想知道什么,朕说过不会再瞒你。”
“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她答得诚实,实在是没有探究的必要。
他像是没有听见,自言自语道:“是元瑾,你相信吗?”
身体轻微的颤抖,君默然敏感的扑捉到了,怀抱紧了几分,她合上眼帘,慢慢吐出胸前浑浊之气。
“小侯爷真的没有办法吗?”
他缓缓摇头:“朕也不知道,御医都被派过去了,如今尚未传来好转的消息,他中了毒,一种十分致命的毒,离魂花的梗,熬成水喝下去之后会让人神志不清,他身上的皮外伤也十分严重,毒性也十分霸道,御医束手无策。”
“你当初让他离开大燕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这个结果了吧。”云国无端发动兵变,必然其中大有文章,君默然不会不知道,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她相信他当时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不会有半分犹豫,因为到了最后,也不曾自他脸上发现丝毫破绽。
如同他对她所用的手段,每一次都能将人逼到绝望边缘,然后伸手将你拉住,唯一选择的解脱的路都被断绝。
君默然,你若真懂得爱,又怎能狠心至此?
他从背后温柔的将人拥住:“阿漫,朕是皇帝,需要考量的事情太多,逼不得已的时候也只能选择牺牲一些重要东西,你也曾在朝中呼风唤雨,难道还不能明白么?”
若朕失去这万里江山,又拿什么来护你周全。
苏漫转身,平静的问他:“默,你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衡量我们的心情,那么你可曾想过,若有一日,我死了,你猜,那个时候我会是什么心情?”
君默然脸上血色消退,呆呆看她,一脸震惊,加哀痛欲绝。也不知是演戏成了习惯,还是入戏太深,自己也糊涂了。
懒得去分辨,更没空陪他疯,勾唇笑了笑,苏漫选择用沉默来面对这个问题。
“绝不可能。”
他眼神凌乱,不知道那份坚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何笃定敌人对自己的仁慈,该说他厉害得人性都能够看透还是感叹自己的可悲。
“离魂谷不就是一个例外。”
他脸色一变,后退的脚步凌乱不堪,甚至眼中怔怔流露出来竟是凄凉。
心底没有快意,这场战争,输的仍然是自己,由始至终,芸朝覆灭的那一刻起,芸昭公主的命运从此踏上一条不归路。
一败涂地,万劫不复!
“那不过是意外。”
“是的,不过是个意外,就如殷小侯爷。”在他的眼中不过举重轻重的一枚棋子。
“阿漫,你可知道云国的驸马爷是何人?”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脸颊,她摇头躲开。
“你一定想不到吧。”他笑着反问。
这样的话,这样熟悉又让人压迫的气氛已经不止一次,只是这一次,她不会再去做任何无谓的思考。
君默然并不在意她的沉默,贴在她耳边,轻轻吐出两个字。
好长的一阵沉默,苏漫本来因为他不会再开口。
“你不相信?”
静若寒潭的心湖翻不起一丝涟漪,苏漫不是不信,只是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像是意料之中,如今她想不明白的是殷清,赶尽杀绝,并不符合他一贯作风,看来什么都变了。
“说话?”他附在耳边,轻轻的说。
沉默了好久,低头在苏漫唇边亲了一下,而后起身,居高临下的对她道:“不过没关系,朕只是告诉你而已,至于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朕相信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看,这就是君默然,她忍不住想笑。
即便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依旧稳操胜算,但他从不肯将计划全盘托出,她身为棋子,总是在最后一刻才发现自己扮演的角色。
“朕知道你无法接受,但这是事实,殷清已经回来,你若是不信,大可亲自上侯爷府上去问他,至于结果,最好你有心理准备。”
“落霞山庄并非你所看见的那么简单,阿漫,有些话朕并不想说出来,但如今似乎已经不可能再隐瞒下去了。”
苏漫静静听着,由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言。
那么多的疑问,只可惜她没有一个希望从君默然口中听见。那样不堪回首的的过往,怎么可能会有突然的转变,本性难移,谁能料想得到他是否三分钟热情,如狂风过境。
“朕不知道你究竟要执着到什么时候,但希望你能明白,并不是只有朕一直以来在利用你。”
“别说了。”他这是残忍的在提醒自己,身边所有不怀好意的人,她永远都无法去真正的信任别人。
“阿漫,朕不想逼你。”
“给我时间。”
她转过身去,视线落在远处。
“你若是想见他,朕可以……”
“不必了,既然御医都没有办法,去了也是徒增烦恼。”她打断君默然的话,转身走了进去。
闷热的空气让人窒息,苏漫推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气,殷清啊殷清,这个时候回来究竟为的是什么,她从来不认为以他的能力会被困在云国,即便是元瑾又如何。
呵呵,驸马爷,当真是让人无比惊讶,这一次,到尽头了吧。阿瑾,我们青梅竹马,到头来竟然落了这么一个结局,莫非天意弄人。
君默然离开之后苏漫换了一身太监的服饰,门外守着那些侍卫跟宫女都是武功高强之人,若是贸然闯出去,必定会惊动他们,苏漫低头检查了一遍身上衣衫,发现并无不妥,压低嗓音对着门外喊人。
首先进来的那个小太监只来得及看到满室黑暗,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苏漫看着手中高举的花瓶,精致的脸在月光下分外冰冷。
压下帽子,她将昏迷过去的小太监拖到角落中,吩咐下去不让任何人打扰,接着轻轻伸手推门拉开了隙缝。
外面巡逻的队伍果然比起白天多了不止一倍,甚至还有隐藏在黑暗中的暗卫,如果说这些都不足以证明什么的话,那么她的想法未免天真过头了。
苏漫垂着头,手中提着篮子,将帽子往下压了一些,眼角的余光却落在不远处,流风的身影愈发靠近,她暗自咒骂,为何偏生选在这个时候出现,他是君默然的贴身侍卫,如今竟然在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