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忽然大了起来,吹起他身后墨发,那纠缠的发丝类似此刻的心绪,微微挣扎,微微刺痛,莫名诡异。
“皇上……”李明德手中托着热茶,望着御书房中批阅奏折的年轻天子,有些欲言又止。
皇上已经连续称病数日不上早朝,朝中都传言皇上迷恋那越国公主,荒废朝政,怕是沦为第二个商纣王,可事实却并非如此,他不明白皇帝为何要端着这样一个名声。
皇帝也不去看他,手中动作却一刻也不曾停下,专注的神情犹在,见此,李明德也聪明的闭上嘴巴,静静候在一旁。
此时殿外忽然有人来传:景王前来求见。
皇帝听闻此言手上动作一顿,继而欣喜道:“快传。”
君默希得到通传,优雅身姿翩然而入,锦衣华服在蒙淡的日光下更多了几分温文儒雅。
“臣参见皇上。”
君默然连忙招手:“快起来,那些虚礼就免了吧,你这次大胜西凉蛮人,朕十分高兴,看来大燕常胜将军可非浪得虚名啊。”两人向来亲近,他这番话倒是出自真心。
“快坐下吧,朕正愁这场戏要演到何时,你偏巧赶上这节骨眼回来,解救朕于水深火热之中啊。”
君默希瞧着他面前厚厚的一堆奏折,微微一笑,道:“皇兄这次打算牺牲色相么,或者说那越国公主当真迷得你神魂颠倒,引起满朝文武瞩目?”
听着他调侃的话语,君默然明显脸一绿。
“哼,朝上那些个臣子,这次终于按捺不住通通露出了马脚,纵是无聊几日,倒也算值得,朕倒是要看看他们还能猖狂到何时,定要趁着这次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笔上略一用力,一道苍劲有力墨迹在纸上晕染开,恰似残忍的判决。
“皇兄此计倒是妙,舅舅只怕是功亏一篑了,不过皇兄,方才臣弟在殿外碰上丞相大人了,莫不是他来向皇上进言?”想起那张淡然的脸,心底又掠过那种异样的感觉。
君默然脸色一沉,冷哼一声道:“默希,别怪朕没提醒你,最好离她远一些,别以为她对大燕忠心耿耿,也不过另有所图。”眼下舅舅拥兵自重,笼络朝臣,边关蛮人更是蠢蠢欲动,前朝遗党又再现,内忧外患,他到底还是隐瞒了苏漫的真实身份。
君默希玲珑心思,岂会不知他话中所指,不过离开几月,看来这朝中当真是翻了天,底面不一了,可对于苏漫,他仍旧无法刻意疏远,即便如皇兄所说,她另有所图。
“皇兄不是向来对丞相宠信有加么,何出此言呢?”君默希迎上他的目光,小心翼翼扑捉他的每一丝神情,却见君默然双眸幽深,眼底徒然涌上的寒意不容作假,心头一颤,更是疑虑。
“默希,总之你记住,离她远一些。”君默然背对身去,似刻意避开关于苏漫之事,话锋一转,便道:“朕今晚在荣华殿设宴,为你接风洗尘,更庆祝你凯旋而归,莫要迟到。”
君默希见他无意多说,唯有作罢,反正来日方长,他一时半会也断然不会离开雍京,私下查便是了。
苏漫回到府中不久,宫中宣旨的太监后脚便跟来了,荣华殿的宴会她其实大可不必参加,可君默然故意派人过来传旨分明让她没有拒绝的余地,打发了那小太监苏漫也没有了心情,在院子中陪着祈宣玩耍了片刻,暮色四合之际,怀着那万分不情愿的心思换上便服朝皇宫而去。
今夜荣华殿的宴会跟帝王的家宴差不多,只是君臣之间少了几分拘谨,不过幸好今晚宴会的主人是个温文尔雅的主,否则只怕要在这样压抑的气氛渡过漫长的夜。
但显然这一切对于苏漫来说都一样,俨如酷刑,君默然高高端坐在主位之上,怀中搂着眼下最得宠的贵妃薛如玉,眼角的余光不时落在苏漫身上,她只能径自正襟危坐,一杯一杯喝着茶水,对于眼前精彩的歌舞都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