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君默然又将目光转移到元瑾脸上,手中折扇轻轻摇摆着,继续道:“原来如此,看来爱卿身边能人异士众多啊。”
苏漫不语,广袖微垂。
“爱卿不打算好好跟朕解释一下么?”君默然唇角含笑,眉梢锋锐敛尽,仍抵挡不住那慑人寒芒。
苏漫正要开口,一旁的祈宣睁大眼睛望着眼前的英伟男子,道:“哥哥好凶,小宣要跟元哥哥玩。”
苏漫一惊,偷偷望了一眼他的影子,那被光芒拉长的一点,看入她心底只觉千万斤巨石压着,喘息不得。
几人心思各异,沉重的气氛停滞不前,唯有祈宣不明所以,笑着去拉元瑾的手,在两道看似无意却凌厉无比的视线中,他小小的身子推着元瑾走远,甚至来不及顾忌礼仪。
君默然若有所思望了一眼消失在门外的那两道身影,大厅中一时又只剩下他跟苏漫两人。
“爱卿不打算带朕好好观赏一下丞相府么?”
苏漫闻言肩背一抽,恍如自梦中醒来,抬头直视了他,面色有些苍白。“臣寒舍简陋,唯恐污了皇上的眼。”
君默然则神色安然:“爱卿既出此言,可是在责怪朕的不是?毕竟堂堂大燕的丞相,竟然得此礼遇,倒是朕疏忽了呢。”
“皇上,微臣并非此意。”苏漫明知道他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正欲辩驳,却被他接下来的话打断。
“爱卿尽管放心好了,待朕看过一切自有定夺,不日将会让工部着手此事,定不会让爱卿失望。”
苏漫踌躇俄顷,终于还是慢慢摇头:“恕微臣难以从命。”
君默然并未生气,伸手拉过苏漫,强行揽上她腰肢,温香柔软在怀,轻轻用鼻尖蹭着白皙的颈脖,眼底闪过流莺昭光,明耀慑人。
苏漫浑身僵硬,心知不能挣扎,因为元瑾就在不远处,两人心思各异,却都没有注意到窗外那双满载着痛苦神色的黑眸。
清晨日光慵懒温柔,一寸寸漫上大殿的紫金柱,照出殿堂繁华,金碧辉煌。
苏漫立于殿中,远远的望到龙椅上空无一人,近来几日一直如此,倒叫人耳根想要清净也是不行。
满朝文武已等候了整整一个半时辰,却连个传话的太监也不见影。此事殊不常见,众人不敢大声议论,私下里交头接耳。前方一人压低声音向旁边的辅国将军道:“咱们皇帝陛下可是接连几日不曾早朝了,可见这越国的美人本事了得。”说完便是两声干笑,个中意味不言自明。
苏漫仍旧挺直背脊,身形未动,殿上重臣此时已是不耐烦,却摄于皇帝威严不好发作,但其中一些老臣子已经明显面露怒色,吹胡子瞪眼的,甚至有的在金銮殿上直呼越国公主乃妲己转世,媚惑主上。
尽管声音压得极低,但还是清晰传入了苏漫耳中,此时形势紧迫,她自然不会去惹事生非,便对那些投来劝谏的目光视而不见。
先皇在世,她多半是敢于觐言的那人,也因此在朝中有些声望,可自从皇帝登基以来,从开始的对她百般宠信到后来赶尽杀绝,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帝的心思,不过是故意削弱丞相大人手中权势,尽管如此,到了这种时候众臣还是齐齐将目光投向了她。
苏漫眼观鼻,鼻观心,清清冷冷的脸庞上毫无动容,内心却在暗自讽刺,就算那越国公主是妲己转世又如何,君默然的城府岂是那商纣王可比的。
得不到回应,众臣也只好悻悻退下,早朝便在如此诡异的氛围中结束,苏漫迈步踏出金銮殿的那刻,突然回头望了一下,前一刻还是满殿繁华,此时却只余下金碧辉煌的清冷寂寥,而那张金光闪闪的龙椅,正清清静静的端在那里。
忆起过往那些荣耀,都寄托在那张金光闪烁的椅子上,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为它血流成河,横尸遍野,她本不是贪婪之人,奈何生在帝王家。
“父皇,若能选择,儿臣只愿生在普通人家,如此便不必背负血海深仇,不必进退两难。”
君默然已经发现她筹谋已久的计划,半生已然尽废,除了放不下祈宣跟元瑾,世上实没有什么剩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