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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擒孟获(上)

那将领被我召唤,诚惶诚恐,见到我倒头就拜:“末将参加陛下。”

我笑道:“免礼,不用紧张。朕军中有如此勇将而不知,实在是朕疏漏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起身回道:“末将张嶷,现在张校尉(张苞)麾下任曲长。”

要不说,这人呐,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张嶷,字伯歧,巴郡南充(今四川南充)人,蜀汉后期名将。他出身贫寒,但从小豁达豪壮,弱冠时为县功曹。当时,山野强盗寇犯县里,县长举家逃亡。张嶷携带着县长夫人,冒着山贼的刀枪剑戟,赤手空拳杀出一条血路,县长夫人方才得救。他后来在南中镇守十五年,数次讨平叛乱,恩威并施,深受各族人民爱戴。之后因功调回成都,成为无当飞军最后一任统帅。延熙十七年(254年),姜维北伐,他不顾病重,上书要求随军出征,并在撤军时主动承担断后任务,战死沙场,无当飞军也全军覆没,但“杀敌倍之”。

他文武双全,上马管军下马理民;智谋深远,曾准确预见过费祎遇刺和诸葛恪之死。可以说,在后三国时代的蜀汉,他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我很高兴地跟他交谈起来,说得多了他也不复初时的紧张,讲了很多对战局的看法。我发现,他虽然年轻,但是洞察力十足,他的很多想法,竟然跟诸葛亮出奇的一致。此战之后,孟获已经无力回天,外援尽失,退路已断,死守味县,不过是苟延残喘。

另一边,诸葛亮亲自提审孟琰,底下军士将被捆得结实的孟琰带上来,诸葛亮问道:“听说你是孟获的族弟?”

孟琰虽然是阶下囚,但看到诸葛亮毫不畏惧,昂首傲然道:“不错,如今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诸葛亮不光不恼,反倒起了爱才之意,笑着说:“如果朝廷只是为了杀人,何须大汉皇帝陛下还有丞相亲自到此处?只需遣一员上将,以我大汉军队之精锐,还怕讨不平你们?”

今天亲眼目睹了汉军的强劲战力,孟琰无从反驳,气势已经弱了三分,只好问道:“那你们为了什么而来?”

诸葛亮见他上道,让左右松绑并给他赐座,说道:“当然是为了南中的长久安定而来。无论蛮人汉人,皆是我大汉子民,打仗只会流血死人。你扪心自问,从跟随孟获反叛朝廷以来,你们部族的生活跟以前比怎么样了?那孟获为了一己私利,可以不顾族人的利益,但我观将军忠义之士,难道就不想让你的族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吗?”

一句话直接戳中孟琰软肋。南中多山林河流,可耕地不多,能耕种的汉人更少,所以粮食产量极低。而蛮人以渔猎为生,大多不会生产粮食。以往太平年间,朝廷派遣的官员致力于民生,积极促进南中与蜀中的贸易。南中的皮毛、药材、奇木、牛马等卖到北方,而北方则会带来南中紧缺的粮食、盐铁、布帛等物。可是,自从孟获等人造反,商路早断,蛮人已经很久没有得到来自益州的物资了。

见到孟琰低头不语,诸葛亮又继续说道:“如今牂牁、越巂两郡已定,朝廷也指派了官员,正在划分田地和牧场。无论蛮族还是汉族,只要是两郡在册百姓,皆可分得。我们来南中的时候,还招募了很多工匠和农户,蛮族不会耕种、没有工具不要紧,朝廷自会派人教他们。如此一来,蛮人也可以自给自足,不会因为有时打不到猎而青黄不接,农闲时却依然可以进山打猎捕鱼。”

孟琰两眼放光,急切地问道:“真的吗?”

诸葛亮说:“若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让人陪你去看。”

孟琰早就被眼前这位大汉丞相的气度折服,哪还有犹疑,当即跪地拜道:“孟琰愿降。”

诸葛亮高兴地扶起孟琰,笑道:“将军深明大义,实乃蛮族之福,也是我大汉之福啊!”

孟琰却是羞愧道:“败军之将,不敢当丞相如此称赞。若丞相信得过我,我愿去劝说族兄,如果能从此止战休兵,才真是大汉之福。”

诸葛亮毫不犹豫地说:“若真能如此,记你一大功。”

孟琰想不到诸葛亮会这么信任新降之人,感动之下,当即拜别诸葛亮往味县赶去。

孟琰一路快马加鞭,到达味县时孟获也不过刚入城。孟获本以为孟琰断后九死一生,突然又看到他,不禁又惊又喜。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他把内心那点喜悦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自己这个昔日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族弟,不知道被汉军灌了什么迷魂药,回来以后竟然一直说诸葛亮和汉军的好话,不断劝自己投降,孟获大怒之下拔剑就要斩了他,幸亏众将拼命拦着。他们也知道孟获平日对于这个族弟还是很喜爱的,现在在气头上万一真杀了他,等冷静下来肯定会后悔。过了一会,孟获怒气稍歇,就先让人把孟琰关押起来了。

先胜一阵,稍作休整,我们整军继续向味县进发。一直到达味县附近,也再没得到孟琰的消息。关兴、张苞这几个年轻将领虽然慑于诸葛亮威严不敢直说,但明里暗里还是表达了对诸葛亮放走孟琰的不满。

对此,我只是心里一笑,放走一个孟琰算什么,要是他们知道后面我们的大丞相连孟获这个反派头子都能放走,估计得跳脚。对于众将的腹诽,诸葛亮视若无睹,反倒一直在叹息,觉得自己害了孟琰。当初就不该放孟琰回去,只怕他现在已经死于孟获之手了。

我们到达味县城下的时候,李恢的人也到了。原来,一切都如诸葛亮所料,孟获出兵的时候李恢得知消息立刻跟廖化整军北上,只是没想到孟获被我们一战击败。李恢廖化手里还有四千余人,我们会合之后两万多大军将味县城团团围住。孟获手里只剩六千多败军,也没有出城一战的勇气了,只能坐困愁城,寄望于坚守到汉军粮尽退兵。

味县虽然算不上大城,但位置极佳,依山(乌蒙山)傍水(郁水,即现在的珠江源头),易守难攻。

我军到达后,诸葛亮并不急于攻城,而是让人砍伐树木,制作云梯、冲车、简易投石机等攻城器械。三日之后,我军开始攻城,投石机抛石、弓弩手射箭进行压制,士兵推着云梯爬上城墙,冲车不断地撞击味县城门。蛮军虽然没有多少强弓劲弩,但滚木礌石不断从城头砸落。看来,我们跟高定打仗的时候孟获也没闲着,最起码为守城做了充足准备。

第一天的攻城战,除了填平护城河,毫无所获,还牺牲了不少士卒,损失了一些攻城器。可是,在这个没有机枪重炮的时代,除非敌方出现内讧或巨大漏洞,否则攻城战还真没有什么更好办法。连《孙子兵法》都认为“攻城之法为不得已”。第二天,我们照常进攻,汉军先登勇士一度攻上城头,但孟获亲自站在城头激励士卒,蛮军士气大振,终究还是把汉军赶了下来。

眼见这一天又要无功而返,诸葛亮无奈地准备鸣金收兵。突然,味县城门打开,一队蛮军杀了出来,城门后传来一道大喝声:“孟琰在此,丞相速速入城!”

原来,孟琰被孟获关押之后,想办法联系上了自己的心腹,让他们把自己救了出来。孟琰心知族人跟着孟获一条路走到黑是没有好结果的,出来之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召集部下,抢了城门。献城之功在手,想来以丞相的胸襟,自己为族人请求应该无有不允吧。

再见孟琰,实在是意外之喜,诸葛亮再不犹豫,发令催促大军进城,关兴、张苞、柳隐等人一把当先。城头上的孟获看到之后怒骂孟琰是叛徒,亲自领军下来堵截汉军。蛮军健将孟优、金环三结、阿会喃紧紧护着孟获,廖化、张嶷、张翼等人分别迎上了他们。腾出手来的关兴、张苞、柳隐三人力战孟获,纵然蛮王有万夫不当之勇也招架不住这三员当世猛将,不过十几合就被打落下马。其他蛮军见状,唯恐孟获有失,纷纷投降。

孟获被押上来之后,犹自桀骜不驯,诸葛亮厉声喝道:“孟获,如今你既已成擒,还不早降?”

孟获恶狠狠地盯着旁边的孟琰说:“呸!若不是族中出了叛徒,我又怎么会落于你们汉人之手?”

孟琰却是急忙跪地,头“砰砰”磕个不停,求道:“求丞相开恩,饶过我族兄性命。”

诸葛亮扶起孟琰,劝慰他说:“将军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要让你的族人过上好日子,就绝不会食言。”

说完他又朝孟获说:“孟获,你听着,既然你不肯投降,本相给你个机会,你现在就出去整理你的人马,我们择日再战。”

他一说完,岂止是汉军众将,连孟获都惊呆了。诸葛亮看孟获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嗤笑道:“怎么?堂堂大汉丞相还会骗你不成?来人,给他松绑,让他领回自己的衣甲武器,送他出营。”

关兴、王平、柳隐等人都是智将,虽然一时不理解诸葛亮为什么这么做,但都知道以丞相的谋略肯定有原因。只有张苞是个直肠子,嘟囔道:“好不容易才抓了,怎么说放就放啊?”

诸葛亮怒道:“平时让你多读兵书,连’全军为上,破军次之‘的道理都不懂吗?罚你回去抄十遍《兵法十三篇》!”

张苞的脸瞬间变成了苦瓜,只是他不敢再跟诸葛亮多说一句话,只好向我递了个求救的眼神。哎,毕竟是自己大舅哥啊,我对诸葛亮说:“相父,兴国他只是一时口快,再说现在也没那么多闲暇给他抄。”

张苞看向我的眼中充满感激之意,我继续说道:“看在朕的面子上,五遍吧!”

众将听完差点笑出声,诸葛亮也不由莞尔,笑道:“既然陛下开口了,那就五遍吧。”

只有张苞哭丧着脸,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悻悻地回营抄兵法去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孟获四战四败,手下人越来越少,并且一退再退,已经退到了滇池南岸。他自己都已经灰心丧气,不知道怎么办了,对众人说:“都是我害了大家,如今走投无路,各自散了吧。如果想投汉军的,我不拦着,想来诸葛丞相也会既往不咎收留你们的。”

底下人感念孟获往日恩德,久久不愿离去。突然,孟获的妻弟带来洞主惊呼道:“怎的把他给忘了?我想起一人,可破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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