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芷柔的笑脸浮现在冷子舒脑海中,他心中想到:“只是如今她腹背受敌,今日更是险些被人害了性命,若我此时走了,便无人能护她了。想来那老道也该伤得不轻,不然也不会暗地里拿这符纸加害于我,便再留一段时日吧。”
第二日一早,云锦刚进门准备替薛芷柔梳妆,却见她早已起来,正翻箱倒柜地找着些什么,床上、桌上堆满了衣服,细细一看都是青色碧色的。
“小姐,大清早的您这是在做什么?拿这么些衣服出来,莫不是又要出远门吗?”云锦疑惑地问道。
“云锦,你来的正好,我且问你,去年做了几件粉色藕荷色的衣裳,你可记得都放在哪了?”薛芷柔边翻弄着衣服边问道。
“小姐无端找这些衣裳做什么?就算要找吩咐下人弄也就是了,何苦自己动手呢。”云锦说完便叫来几个小丫头帮忙找衣裳,将薛芷柔扶到一边坐下,又端了杯清水递给薛芷柔,薛芷柔接过水含在嘴里漱了漱,早有小丫鬟捧着漱盂在一旁等着,待薛芷柔漱了口又递上巾帕,薛芷柔擦了擦嘴,见已找出三四件粉色衣裳,站起来翻看了一回说道:“怎么才这几件?我记得以前还做过几件品红色的,也一起翻出来看看。”
云锦笑着说道:“小姐平日里不是嫌红色太过扎眼吗?怎么今日对这些粉的红的衣裳这么上心起来了?可是有了心上人?”
薛芷柔听了这话登时红了脸,扭过头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前些日子见英儿穿着好看才想着找找看的,若是实在没有,改日再做两件就是了。”
“小姐喜新厌旧,如今翻出了粉色红色的衣裳,那这些青色碧色的衣裳可打算如何处置呢?”云锦指着桌上堆得如小山般的衣裳笑着问道。
“这些你和织锦拿去穿罢,都是上好的料子,扔了怪可惜的。”薛芷柔望着那一堆衣裳,恋恋不舍地说道。
“好好好,这些呢我先替你收着,等哪天小姐回心转意了,再后悔还来得及。”云锦说着便吩咐小丫鬟抬来一只木箱,将床上、桌上的衣裳收拾尽了,又忙着替薛芷柔更衣梳妆,薛芷柔挑了件桃粉色杏花襦裙穿了,拿铜镜照了照,倒比平日里多生出几分娇媚来,云锦笑着说道:“这倒像个碧玉年华的姑娘家了,平日里风风火火的,今日怎么竟爱打扮起来?若是你瞧上了哪家的公子,我便请媒人替你说去。”
“哎呀,你快别打趣我了”薛芷柔红着脸说道,“对了,昨日冷子舒为了救我受了伤,我心中着实不安,你去把之前顾夫人送的那棵老山参取来替我送去罢。”
云锦皱了皱眉说道:“这可是你去年生辰顾夫人送的贺礼,也未免太贵重了些,他既受了伤,请个大夫回来看看也就是了,何至于如此?”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况且他帮了咱们多少次了?难道咱们几个的性命还不值一棵人参贵重吗?”薛芷柔说道。
云锦听了叹了口气道:“好好好,我去拿便是了。”
云锦前脚刚踏出去,薛芷柔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唤道:“你先别急着送去,拿过来我瞧瞧,我还没仔细瞧过呢。”云锦应了一声便出去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捧着一只紫檀木盒子走了进来。
“先放那吧”薛芷柔指着桌子说,“对了,你见着我的玛瑙手串儿了吗?是不是不小心掉到刚刚的箱子里了?”
“我去找找”云锦说着放下了盒子,转身出去了。
薛芷柔见云锦出去了,忙从枕头下面掏出一只绣工精致的荷包放在胸前,口中念道:“唯愿君心似我心”说完便将它放入了装着老山参的紫檀木锦盒里,一边探头看着云锦回来没有,一边对着这锦盒傻傻地笑着。
“小姐,箱子里面没有玛瑙手串儿,许是放在别处了。”云锦推门说道。
“不打紧,这些东西要找的时候没有,过些日子说不定自己又冒出来了,况且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我待会让织锦她们再找找便是了。还有这参我看过了,你快送去罢。”薛芷柔说道。
云锦应了一声,拿起锦盒转身便出去了,出了内院绕过花园又经过两条回廊,方才来到冷子舒的住所。
“冷护院在吗?”云锦敲着门问道。
“何事?”屋内人问道。
“我是云锦,我家小姐让我送东西给您。”云锦回道。
冷子舒开了门,云锦便将锦盒放在屋内的桌子上,微微屈膝行了一礼说道:“小姐昨日身陷险境,多亏冷护院及时出手相救,我替小姐在这里拜谢冷护院,这是小姐嘱咐送来的山参,还望冷护院笑纳。”
“有劳云锦姑娘了。”冷子舒说道。
云锦正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略停了停,又折回来说道:“云锦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冷子舒说道。
“我家小姐碧玉年华,正是情窦初开之时,又是个年轻莽撞的,有时做事难免失了分寸,但冷护院是沉稳之人,想必定不会做出出格之事。薛家虽为商贾,但也算得上是沧州城的高门大户,婚姻大事自是应讲究门当户对,冷护院乃是人中龙凤,日后定能觅得良缘。”云锦望着冷子舒说道。
冷子舒听完这话,神色黯然了起来,半天才说出一句“我知道了”,云锦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着他行了一礼,便转身出去了。
冷子舒看着桌上的锦盒,神色间有些怅然,伸手打开锦盒,只见其中除了山参,还放着一只玲珑小巧的荷包,上面绣的竟是两只缠绵缱绻的鸳鸯,冷子舒轻轻抚摸着荷包,心中却突然一阵酸楚:“既已决定要走,又何苦误她终身,何况人妖殊途,我终究不是她的良人。”冷子舒又看了那荷包一回,便将它连同山参一起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