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阁主......少阁主......”
喊话的人正是宜阳,他回到村里的小木屋后将白詹交给了已经清醒的冯落扬,又连夜骑马来到了王庭宫门口,思虑着潼玉一身好本领或许已经带着阿执逃离了王庭,再三犹豫还好等到了斩风前来送信,这才跟着斩风一路马不停蹄来到了河边。河岸两畔相隔太远,宜阳喊了半天也未听见潼玉回话,其实也不是听不到,只是像潼玉这样玉树临风的男子怎么会在陌生人面前露怯,宜阳没了法子只好骑着马带着蓝芷过了河。
“姑娘?”
蓝芷很是担忧阿执的伤势,下了马便蹲在阿执身边照料着。
“少阁主,这姑娘谁啊,斩风竟然认识她。”
宜阳方才来到河畔上只见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坐在那里望着对岸,斩风鸣叫了两声他才意识到这个姑娘可能曾经见过潼玉,问了两句果然如此,这才一起将她带了过来。
潼玉坐在地上环抱着阿执,宜阳一上岸他就轻轻松开了手立在一旁,巧儿年纪小不经世事看不懂潼玉所为,可小奴才一眼就识破了潼玉的心思,河边风大,阿执发热昏迷不醒,潼玉的后背正好是风刮来的方向,他环抱着阿执不就是为了替她挡风用自己的体温暖着阿执的身子。小奴才浅笑着瞥了眼装作无所事事的潼玉,心中却似明镜将这些看了个明白。
潼玉负手立在河边俯视着河水的流向,低声道:“蓝姑娘受了阿执恩惠,才一路跟随着。这里离城外的村子有多远?”
宜阳打量了眼蓝芷,旋即正色道:“骑马回去不到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潼玉轻声重复了一边,低眉思衬着,“眼下宁宣的人还没有跟来,想必也不会再追来了,只怕到时候我们要离开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又如何,少阁主您别忘了,咱们手里还有那个北狄王子的潜线呢,不怕走不出这北狄。”
有潼玉这个清羽帮少阁主在身边,宜阳说话都多了三分底气,那些个王庭侍卫加上有着破天弩的翎奇就算现下就在他们眼前,也会因潼玉的存在变得有恃无恐。
“可就怕这是欲擒故纵,我们行事还是要小心,白詹的身体情况还不明确,五殿下虽然清醒却已对大齐心灰意冷,现下阿执又受了重伤,我们两个只有等曲昭的人前来才能有一线脱困的希望。”
潼玉目光如炬,藐视着前方荒芜的一片,每每在重重危机面前他总是忧愁的,但做出的分析却超出常人判断,宜阳轻轻颔首,听了潼玉的话也不由紧锁着眉头。
“我先带着阿执回去,她的伤势不能再耽搁了,至于身后这三人...”
潼玉话音未落,宜阳瞟了眼背后清瘦羸弱的三人,抬眼笑道:“少阁主放心,有我在他们会安然回到村子里的。”
“嗯。”
宜阳的功夫虽不能和潼玉相提并论但也能被称为“高手”,至于翎奇和他那些不入眼的手下宜阳从未放在眼里过,潼玉亦是对宜阳的功夫有充足的把握才会将巧儿三人交付在他手上。
潼玉不再耽搁,抱起阿执腾身上马,两手紧握着缰绳,阿执坐在他身前被他牢牢夹在肘间,未等蓝芷和巧儿送别阿执,潼玉脚下一个狠揣,只闻一声长鸣,那马便如离弦之箭踏过河水朝着一望无垠的荒原奔驰而去,斩风亦扇动着它的羽翼继而离开。
冯落扬这两日很是平静,昔日的清雅端庄又好像重现在他身上。宜阳当日快马加鞭带着白詹赶回来时只拜托他好生照看白詹并未多说什么,也正因宜阳没有多说就忙身离开,他才肯定王庭内出了乱子,既然白詹是自己的手下,又是那位姑娘的兄长,自己又有幸受了她的帮助,照看伤痕累累的白詹他义不容辞。
眼下已经过了两日,宜阳还没有回来,自己又不能莽然出门,焦灼的内心使他不得不乱猜想,突然马蹄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门外又发出一阵急匆匆的脚步,愈听愈骇人。
冯落扬行军打仗一年多,白詹在他身旁教给他不少拳法,听着那脚声逼近,他躲在门后欲待“贼人”潜入,门外“贼人”脚步戛然而止,只闻门声轻叩。
“五殿下,在下张念山。”
一位男子清朗的声音从门外传入,冯落扬当即颜色舒展,拉开一扇门页,潼玉当即抱着阿执进屋,轻手轻脚将阿执放在白詹身旁,继而回头单膝跪地,拱手行礼。
“清羽帮张念山见过五殿下,还望殿下不要怪罪在下救驾来迟之过。”
冯落扬似是没有想到潼玉会行此大礼,想要开口说话却口中无物,伸手扶起潼玉摆了摆手,抿嘴笑着,看的潼玉很是忧心。
“五殿下,这位是白公子的同胞妹妹,她受了重伤又发了高热,在下要出门找些驱寒的药草,她们兄妹二人劳烦殿下看顾了。”
潼玉垂眉指了指身后的阿执,低声解释道。
冯落扬抬眼看去,眸中生亮,欲开口轻唤她却只能发出“唔唔唔”的粗音,似是在迫切地询问阿执伤势,潼玉看了半天才意会到:“殿下放心,她命大着呢,没有那么容易死。”
冯落扬英眉紧皱,呆呆望着那面容灵秀,安静沉睡的阿执,担忧尽在眼底。
潼玉离去后,冯落扬拧干了毛巾,细心为阿执擦拭面颊,又顾着男女有别不能再为她擦拭身上伤口,只好静静坐在桌边等候潼玉归来,望着年纪轻轻就有勇有谋能和宁宣斗智斗勇的阿执,冯落扬不免心中酸涩,一个女子尚且能够以一己之力救出自己,可他为何就不能以一己之力翻出重围带着北疆驻扎军攻破敌人的次次进攻呢,思绪沉重,如今想这么多已然无用,他现在不过就是一个无处能用的废人。
不知何时,潼玉已经悄声回到了屋内,见冯落扬闭眼坐在窗前凝思,他也不好叨扰。
在江湖上行走了这几年,潼玉大大小小的伤也经历了不少,面对阿执这样溃烂的伤口说不上处理得当,但也能让伤口不再扩大。
潼玉抽出靴中一个手掌大的匕首,烛火慢烤,一点点刮下阿执伤口上已经溃烂的皮肉,神色甚是凝重,生怕一刀下去毁了阿执细嫩的皮肤,可就是小心再小心,阿执依然感受到了火辣的疼痛,猛然睁眼坐起,黑黝黝的眼睛怒瞪着眼下之人,看见是潼玉又有些错愕,刚要开口喊疼,潼玉猝然回头,手指在她锁骨处用力一点,阿执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恨不得划开张潼玉的心,看看里面是不是木头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