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执慢慢发现,无论身边是哪个药不治,只要有关医术他们都会露出丝毫不差的专注神情,只要有关白子清他们亦都是同样的闭嘴不言。
日复一日,阿执这些日子以来看了不少药不治随身携带的医书,收获良多。药不治也会去对面的山里采些简单的草药让阿执认识,慢慢的他发现,阿执在医术上算不上多有天赋,但记性很好,随便一株药草,她不过只在医书上寥寥一眼便能唤出名字来。
某日正值山下村里的集市,阿执趁子清和松翠下山采买偷摸着来到茅草屋内,药不治已经备好让阿执练手的银针。
“老鬼,你不会让我扎自己吧?”阿执手指着自己,糯糯地问。
“不,今日你大可拿为师练手,我说一个穴位,你扎一针,不要怕,医者在病人面前绝不可畏惧。”药不治严声说道。
阿执自己从未经手过,心中甚是忌惮扎针这件事情,若是扎错了她可无法救治。
药不治瞥了眼阿执像是看明白了这丫头的心思,故意质疑道:“丫头,如今不过是让你扎两针,这就不敢了?”。
阿执努着嘴,不情不愿地捏起起一根银针,药不治见阿执不再推托,转身便脱了唯一一件像样的外袍,露出白皙的上体。阿执看着药不治黑黢黢的脸又看了看他白到发光的身体,闷声嘲笑,心道这色儿也差太多了吧,以后看来要督促这老家伙洗脸了。
药不治坐在塌边等了半天只见阿执一边鬼笑一边盯着自己前胸,黑脸顿时犹如火烧,他下意识挡住前胸,沉声问道:“看够了吗?”
阿执眨了眨眼,没当回事,捏着银针走向前去等着药不治报穴位。
“身柱、肩井、心俞、肾俞......”
不到一炷香时间,药不治的背部,头部,颈部都被阿执扎满了银针。
直到最后一枚银针扎上,药不治欣慰一笑,心道:不过五天这丫头只是看了几本内经,如今却能准确找到每一个穴位,竟无一处出错,不愧是她的侄儿。
拔下银针,药不治端起简陋的茶碗不停颔首。阿执撇了撇嘴,在她看来这医术也没有前人说的那般难学嘛。
“怎么?这就趾高气扬了?”药不治难掩喜色。
“老鬼,你可以告诉我如何才能解你的毒吗?这针灸也太容易了。”阿执蹲坐在药不治手边,愁着脸。
药不治心下一怔,他从未想过要解此毒,更未曾想过阿执会想到帮他解读,一时感慨万千。
“不急,再过些时日,再过半年等你通晓更多医理,为师一定会再授予你一些南国秘术的。”药不治展颜温笑着向阿执保证。
阿执故作笑颜,心道:你还有那么多时日吗,等我通晓了医理,研制出了解药,只怕......你也命不久矣了。
阿执蹲在药不治身边轻轻握住药不治修长的手指,暖声道:“老鬼,我一定能救你的。”,这句话像是一个承诺,药不治眼眶微润,修长的手温柔抚摸着阿执的小脸,他亦清楚阿执可以做到,只是他能等得到吗。
果然,半年后阿执为药不治切脉讲出了阴阳之毒的所有成分,药不治神色一怔,他费了五年不过才练出一颗阴阳,如今竟被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拆穿!
“我说的可对?”阿执的手搭在药不治手腕上,斜眼鬼笑着。
药不治乌黑的面容旋即微变,摇了摇头想要耍赖。
“老鬼,今年贵庚啊?早已过不惑了吧,还跟我这孩子耍赖!你这脉方才跳得极快,可是心虚了?”阿执挑着眉毛,犀利问道。
“为师自愧不如啊。”药不治长叹道。
“那你之前所承诺的,如今是否可以兑现啊?”阿执继而挑眉问道。
药不治表情一滞,思衬着,阿执如今的医术在大齐也算得上数一数二,可是他真的该告诉这个孩子那些见不得人的秘法吗?
药不治正在思量,却听阿执道:“老鬼,我知道那是你们药氏的秘术,若你不想说,我也可以不用知晓,只要我靠着现在的医术能够救你,这就足以了。”
阿执的懂事药不治怎能不知,可是你还是个孩子啊,那些秘术你能接受吗......
药不治思量许久,阿执亦不说话,两人就这样坐着,直到药不治开口,“丫头,在你知晓这些事情之后,你还要明白一个道理,这些东西不到生死关头一个都不能用,除了你我绝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听到了吗?”药不治从未像现在这样严肃,沙哑的嗓音,沉重的话语,让阿执的心猛提到嗓子眼。
“这秘法出于我的母亲......药山奈。只因我母亲不愿将药氏术法进献朝廷,那些‘贼人’就......总之,这些术法会要人命,也会救人命。”
药不治思起往事,心绪骤起。
“那秘术......可是与医药无关?”阿执亦是感受到这些秘术非同一般,迟疑着问道。
“也不尽然,这些秘术只是需要人血罢了,想当年母亲就是这样将自己祭献出去的,所以阿执你要记住,习得此法后万不可用在自己身上。”药不治提起往事,心绪万千。
“那你母亲如今呢?药氏一族还在南国吗?”阿执轻声问道,生怕惹药不治泪目。
“和我如今一样......苟延残喘罢了。”
“老鬼,我不再提起你的过往了,不管姑姑如何看你,我都信你!况且这些天我已经有些头绪了,你一定不会死,我定会让你和姑姑重修旧好的。”阿执语气一转,瞬间挑起了药不治的劲头。果然上一秒还眼眶通红的药不治突然放声大笑,一瞬间容光焕发,不免痴笑。
时过境迁,四年内,阿执每天傍晚都会来到茅草屋,尝试百种草药,困了就在茅草屋里小憩片刻,到了翌日卯时又偷偷溜回道观。
日复一日,不改初心。
四年后茅草屋内药不治依旧是蓬头盖面,衣衫褴褛,但脸色却已经如正常人一般。恢复如初的药不治秀气的眼眸,高挺的鼻梁,白皙的肤色,倒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落魄书生。不错,命不在天,而在于人,阿执在不久前已经破解了阴阳的毒性,药不治对这个徒弟真是又爱又嫉妒,没成想自己当年试了多年的解药竟被一个刚刚及?的丫头给研制出来了,可喜可叹啊。
这日,药不治正在院落里打理刚摘回来的药草,突闻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药不治原以为是阿执故意捉弄,可又想起今日是集市,阿执必定要去山下采买,那这身后人除了她又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