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意义上来说,那是我们投票决定的。”一位把律师徽章别在围裙上的男人纠正,“我们需要铭记民主。”
“好吧,民主。”余白说,“阿诺德,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我只是让你忘记了在冒险家号上的一切。至于你之前的记忆——我没有在你的脑内找到分毫。”
“你就像是刚刚出生。”一旁的年轻男人说,“我是安岳。”
“一落地就成年了?听起来也不是很糟糕。”余白摇摇头。
“不,等等……”阿诺德一头雾水,“什么冒险家号?”
余白抬手,在半空画了几道横线,阿诺德立刻就感觉到了地动山摇,但那很快就过去了,一切归于平静。
“……”阿诺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只记得我从一艘船上醒来,发现自己失忆,出去到甲板,对面又有艘船,在冒红光……”
“我们现在是共享记忆,你不用回顾。”余白打断他,“我们这些人都活在蓝心脏里,而按照魔法世界的演绎传统,心脏是脑子,所以我们能够共享你的记忆。”
“你扔的枪给我?”
“是的,我最好的一把手枪。你有好好使用它吗?“
“你不是能看到我的记忆吗?”
“可能你在射击确实缺乏天分。”余白诚恳的说,“我冒险团有位后辈,第一次摸枪就在千米开外射中了敌人的眉心——但你要相信,勤能补拙。”
“抱歉,我并不觉得我以后会需要用到枪。”
“我也是这么期待着的。”余白说,“所以我发起投票,让你忘记了那一切,想还给你普通人的生活。可你看看现在,你又见到了我们。你以为这是意外巧合吗?”
“……”阿诺德不得不承认余白说的是正确的。
“我让你帮忙,砸碎蓝心脏所在的罐子;现在看来那更像是个封印。”余白有点懊恼,“小丑博士给我补了课。我当时怎么会那么冲动?”
“你一直很冲动。”安岳不合时宜的说。
“总之,你做的很好。”余白对阿诺德说,“你找到了陶罐,并且将它砸碎——出错的人是我。你是个靠谱的年轻人。”
“……不。”阿诺德突然说。
“什么?”余白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根本不记得我有去砸陶罐。我只记得你拜托我去砸陶罐。”阿诺德看着余白,“你共享的到底是谁的记忆?”
“这不可能,我们都看到了你砸陶罐的全过程……”余白话没说完,就先反应过来,她一瞬间紧绷了全身肌肉,“蓝心脏是先知的心脏。”
“也是先知的大脑。”安岳说。
大家都安静下来。
阿诺德不知道他在等谁。他是说,他对于先知基本上一无所知。
那是位卓越的死了几千年的魔法师,被自己的业火烧死在行刑架上。这种信息掌握程度,也就是翻开历史书临时抓考点的程度。
“诸位不用这么紧张。”
又是熟悉的男声。阿诺德这回直接就想起来了,这是问他要不要停止魔法阵的那个魔法师。
啊,果然从一开始就不是毫无联系的。
“你在哪里?”余白下意识的四处搜寻陌生的脸,但只是和其他人面面相觑。
“我早就死了,残留的连灵魂都算不上。现在和诸位对话的是我的意志。”
“没有魔法师的意志可以凭空留存。”安岳和小丑博士对视一眼,“除非是寄宿在亲手所画的魔法阵上。”
“很难得,现在还有普通人对魔法有一定了解。”先知表示了夸赞,“我的心脏,你们更喜欢称呼它为蓝心脏——它能储存人命,总不会是天然如此。”
“……你这个疯子。”余白说,“你居然在你自己的心脏上造魔法阵?”
“年轻人们,你们现在生活的年代和我的那个年代可完全不同。你不能用你现在的认知去指责我。”先知不紧不慢的说,“况且我在我自己身上做文章,没有伤害其他人。”
“是吗?”余白冷笑,“那我们这么多人沦落到这里,难道是咎由自取?”
“都是命数。”先知说,“我没在开玩笑。我看见了一切,这是你们的命中注定。”
“……”安岳突然说:“真言是你吗?”
“什么?”余白转头看向安岳。但她很快明白其中的意义,她能共享阿诺德的记忆,自然也知道光头主教和通灵者口口声声的真言。
“你很聪明。”先知说,“但你应该并不明白,我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我或许不需要明白。”
“你不能一概理解为我手握至高能力的随心所欲。年轻人,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随心所欲的人。”
先知貌似热爱说教。阿诺德有点头疼。他应该预料到,这种历史人物多多少少都有点学院派——比如好为人师?
安岳接受了先知的问题。他安静的在调用阿诺德的记忆,试图找出共通点,找到先知作案的工具。
“……是不是濒死的状态?”阿诺德对自己为数不多的记忆还要大光明分享,感到很不自在,于是试探着回答。
“怎么说?”先知的声音听起来很有兴趣。
阿诺德说,“你当时在铁甲前面问我要不要停止,你说的是,因为铁甲魔法阵继承你的部分意愿,惨剧才会发生,同时你也才能和我对话——但事实上,意愿寄宿于魔法阵,根本就不能出声吧?”
“何以见得?”
“要是从船上开始就是你的谋划,你大费周章的成效,目前只有能和我们在这说话。”
“你的直觉很好。的确如此,单纯的意愿寄宿在魔法阵,是无法和活人沟通的。可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说过,那铁甲上的魔法阵不会伤害你分毫。你又是怎么从我能和你对话,推断出我是依靠濒死状态传递声音的?”
“光头主教我丝毫不了解,突破口是那位通灵者小姐。她说她是她们家族最有天赋的那一个——大部分人都觉得通灵者是招摇撞骗,但既然魔法都存在了,通灵好像问题也不大。在成立前提下,她那话的意思就可以理解为,她对和亡灵沟通很有天赋。”
“我可不是亡灵。”
“不必强调。能和亡灵沟通,自身应该会受影响……”阿诺德迟疑了,“我不是很确定,只是在哪里听说过这种理论。”
“八字轻。”余白接话,“也就是命格问题,换而言之,这种人是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要说是濒死状态勉强也可以。”
“并不赞同从个例上找共同点。”先知说,“但你们的直觉都很优越。这大概也算实力的一部分。”
“我从刚才开始就看你很不顺眼。”余白没好气的压低了眉眼,“你到底在自作优越的问些什么?你就那么需要别人的关注,迫不及待的要展示你的小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