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到了第二天,章琦正在房里午歇,忽然乐贤跑了来闹她,说:“琦姐姐,咱们出去走走吧。”章琦便问去哪里,乐贤道:“花园走走吧。”说着便拉着章琦直往花园走去,到了章琦方才看见崇贤一个人坐在那里,眼睛被一块纱巾蒙着,乐贤示意章琦不要出声,崇贤听见有人来了,便笑道:“乐贤,你好了没有?”乐贤笑道:“来了,你摸摸看就知道了。”说着便将一只手递了过去,崇贤先是碰到了手,略摸了摸,只觉手上没有什么东西,次而摸到手上的镯子,粲然笑道:“我知道了,定是你得了新的镯子,这也值得神神秘秘的,我倒要好好看看呢。”说着腾出一只手,解开纱巾看时,只见那葱白的手上戴着一个青翠的镯子,倒是相得益彰,笑道:“这镯子倒不错,想是母妃给你的。”抬眼看时,却见眼前之人乃是章琦,那乐贤早已不知哪里去了。
崇贤笑了笑,说道:“我以为是乐贤呢,不想是你。”说着便放下章琦的手,章琦有些不好意思,说:“是乐贤拉着我来的,我原也不知道世子在此。”崇贤笑道:“我也是乐贤拉着来的。”又笑道:“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书房了。”说着便起身走了,崇贤不知道,他的笑容就像温暖和煦的微风,吹动了章琦心底的柔波,章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想:虽然现在他的心里只有别人,但终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他眼中驻足的身影。如此心下想定,便将张皇后的话一笔抹去。
如今且不表章琦这边如何,只说又过了一个月,便有西平国派遣皇子莫都前来求婚,朝内一时忙碌起来。不多久,使节团便抵达京城。彼时,皇帝于宫中设宴款待莫都,彼时许多皇亲贵族都在,又说莫都随行之人中有一舞姬名唤宝宁,早年曾在陈府学习中原舞蹈,与陈暄儿有些交情,因而在宴席便向皇帝提出要与陈氏合舞一支,皇帝欣然答应。
一时二人合舞,自是艳惊四座,舞罢,皇帝赏了二人许多物件,又因提及和亲之事,皇帝便问莫都可有意中之人,不想那莫都开口便道:“回皇上,莫都已有心仪女子,便是刚刚跳舞的陈家小姐!”此话一出,全场愕然。
原来莫都来京前便听宝宁提起过不少陈暄儿的事,言其如何高贵淑雅,怎般才貌俱全,莫都人虽未至,心则早已有所触动,今日一见,自是爱慕非常。然而西平乃邻国,陈暄儿又是新婚,故而不知其已嫁,冒然说出此言。
当下众人愕然,西平皇子自是不解,皇帝便开口笑道:“实是不巧,她已然嫁人了。”莫都便问所嫁何人,皇帝言道:“乃朕之贤弟,郑王世子崇贤。”于是崇贤上前,二人相看一番,莫都便将手抬起,示意崇贤握手之意,崇贤自是知难而进,果然莫都趁着握手,暗地里与崇贤较劲。幸而崇贤亦有些手力,未曾落得下风。二人面不改色的较量了一番,莫得方才松了手,哈哈笑道:“世子果然气宇非凡。”崇贤笑道:“圣上与皇子珠玉在前,崇贤岂敢当此称赞。”二人对饮了一杯,便各自归座。
莫都笑道:“既如此,莫都也只好祝世子与夫人白首偕老了。还请圣上与诸位恕我无知之罪。”皇帝又笑道:“不知者不罪。天涯何处无芳草,皇子再选就是了。”不想陈太后接话道:“想来,长公主也到了待嫁的年纪了,我瞧着与皇子正合适呢。”
此言一出,堂下早已议论纷纷——大奕开国虽只三朝,然向来和亲人选,都在宗亲或官眷之中挑选,从未有过公主和亲的先例;况且先帝子嗣少,长公主思贤是先帝唯一的公主,怎能远嫁大漠呢?
于是郑王便起身道:“圣上,长公主是先帝唯一的公主,先帝在世时宠爱非常,若先帝还在,必定不舍公主远嫁,况且长公主素来体弱,只怕……”郑王话未说完,陈太后便打断了他,说:“先帝在时从未说过不许公主远嫁,我陪伴先帝时日多年,只闻先帝言及将来要将公主许配贤良有才貌的世家公子,郑王请看西平皇子,品性才貌出身哪样不好?”郑王答道:“皇子自然无一不好。”陈太后又道:“要说公主体弱,自然有陪嫁过去的太医照料,有何妨碍?”郑王道:“太后所言固然在理,然而老臣听闻,皇子此行只愿择一合意女子,不在乎出身,公主与皇子从未谋面,只不知他二人缘分如何。不如改日设宴,请出公主相见,再看二人缘分。”
皇帝忙道:“皇叔所言甚是,那就改日再设宴。”又命再起歌舞,众人便不再议论。乐贤早借着小跑到思贤那边将刚才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思贤听了果然又惊又气又怒又悲,道:“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记着那件事。可我是无辜的,自从父皇仙逝,她就处处与我为难,我以为权且忍耐,将来出宫也就罢了。可恨她如此狠心!”乐贤道:“这件事只怕还有转圜的余地,父王说了,要是那个西平皇子不喜欢你,你就不用和亲了。”思贤咬牙冷笑道:“她既然说了出来,必定有所谋划,哪儿有这么容易呢。”乐贤道:“哎呀,这可怎么办呀?”思贤又道:“乐贤,你快回去吧,他们该找你了,我谢谢你来告诉我。也请你和皇叔说,无论如何要帮帮我。”乐贤道:“父王自然帮你的,不然刚刚也不会为你说话了。”说完,乐贤便又回去了。
这里思贤便急急地往皇帝那儿去等他。等了好些时候,皇帝方回来,思贤忙问他,皇帝道:“正要和你说呢,这事儿朕也烦着呢。”思贤道:“皇兄,你不能把我嫁到西平去。”皇帝道:“朕何尝想这样?这不在想法子吗?”思贤道:“皇叔有什么办法吗?”皇帝道:“要是有,我也就不会这么头疼了。”思贤听了,当下没了主意,便呜呜咽咽哭了起来,皇帝便道:“我已经焦头烂额了,你这一哭,我就更没头绪了。”又道:“你不如出宫去找乐贤说说话,顺带看看皇叔,说不定他这会子已经有法子了。”思贤听了,便回宫洗漱一番,随即出宫往郑王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