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极阴之体指的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人,算命测八字的人称之为八字全阴,杨旭断定这个道士在胡扯。这种把戏用来忽悠赵佶这个已经迷上了仙丹的局内人尚可,却很难瞒得过局外人,满朝文武多半都是知道的,只是王仔昔风头正盛,谁也不愿意触霉头罢了。
杨旭也不会多事,道破王仔昔的谎言,往死里得罪他。
王仔昔那里新进了一批小娘子,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杨旭的心砰砰跳的厉害,脑中极速思考着。
见王仔昔将要走出赵佶的寝殿,杨旭忽然对赵佶道:“官家,帝姬乃天之娇女,王道长说的有理,有些事情小民的确不方便,小民这里也需要一位极阴之体的小娘子。”
王仔昔刚要步出寝殿,听杨旭这么一说,瘦小的身躯一顿,停在门口,不知道这小子要出什么幺蛾子。
那老太监看了杨旭一眼,眼里露出满意之色,如果不是赵佶就在跟前,老太监真想对杨旭竖起拇指。
“你需要助手,四姐殿里的几个宫女和她年龄相仿,你随便知会刘都知就可以了。”赵佶说完看了老中官一眼。
刘都知,杨旭这才知道老太监的官身,心中暗暗吃惊,不过很快就想通了,赵佶的贴身太监,品秩会低到哪里去,哪怕是刘都都知也不稀奇。
在宋代,管理宫廷内部事务的宦官分属内侍省和入内内侍省,分别称为前后省,其中入内内侍省的太监专掌宫廷侍奉,专门负责官家、嫔妃、公主的生活。入内内侍省的最高职位为都都知,接下去就是都知,可见这个老太监在宫内近侍太监中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
杨旭记得前世看宋史时曾看到过这样一段话“杨戬,少给事掖庭,主掌后苑,善测伺人主意。自崇宁后,日有宠,知入内内侍省。”
从这段话看,这个时候的入内内侍省都都知很有可能就是杨戬。
不过,这个时候的杨戬与有“隐相”之称的梁师成可以分庭抗礼,一般不在宫内近身侍奉帝王,因此这个刘都知在内宫的地位可以说十分重要,又贴身伺候赵佶,深得赵佶信任,杨旭决定与这个老太监搞好关系,已经得罪了王仔昔,杨旭必须找个强劲的援助,关键时刻能够影响赵佶的那种人。
刘老太监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杨旭的注意之下,从老太监的神态表情中,杨旭知道自己这么做是符合老太监利益的,看来这个老太监和王仔昔的矛盾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杨旭铁了心要去看看王仔昔新进的小娘子,于是顺着赵佶的话道:“官家,小民并非无事生非,小民的确需要一位极阴之体的女子作为助手,王道长应该知道,极阴之体的人体内最为干净,这也正是王道长炼丹看重的地方,除此之外,极阴之体能见人之不能见,这样的人正是小民治病必须的。”
杨旭这是胡扯,不过,他的话王仔昔没法否认,这句话好像他在官家面前也说过的。
王仔昔被杨旭将了一军,心中实在是恨得无以加复,不过也只得面色阴冷地点头认同。
赵佶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杨旭早前不提极阴之体,等知道了王仔昔新进了一批极阴之体,这才提出要求,不免令赵佶心生疑窦,于是冷冷地扫视了一眼相互看不顺眼的两人一眼,没有立刻决断。
这时,老太监上前一步,小声道:“官家,杨小官人说得有理,帝姬万金之躯,借助极阴之体,可以免除男女授受不亲之忌。”
厉害,还是这个老太监了解赵佶,有了极阴之体相助,即使被外人知道杨旭医治帝姬的事情,也大可以说是极阴之体的功劳,既保存了皇家的颜面,也保护了帝姬的名声。
果然,听老太监这么一说,赵佶稍一沉吟,就点头表示同意。
“那就让王道长回去送一个过来,你马上准备医治吧。”赵佶朝王仔昔点头。
既然赵佶这样说了,那就是圣旨了,王仔昔只得十分别扭地点头,谁料杨旭还有话说:“官家,事关帝姬之病,小民不怕麻烦,还是小民等会儿自己去挑选吧。”
赵佶深深看了杨旭一眼,见他十分认真的样子,而且表情严肃之极,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那就同意吧。
王仔昔暗暗冷笑一声,心想,小子,到了小道长的地头,看你还怎么蹦跶。
“谢谢官家,最好请刘都知陪小民一起去,小民有些怕王道长。”杨旭看到王仔昔一副吃了翔的表情,心中一乐道。
“朕准了,快去救治四姐!”
赵佶也是无语了,十分不耐烦地挥手道。
杨旭这才快步走到龙床边,仔细观察帝姬。
王仔昔见这里没自己什么事情,而且刚才已经被杨旭驱赶过一次,于是向赵佶拱手告辞。
“王道长留步,小子现在就医治帝姬,还请王道长在一旁指点一二。”
老太监见杨旭竟然挽留王仔昔,皱了皱眉,提醒道:“杨小官人,你刚才不是让王道长回避吗?”
杨旭“啊”了一声,故作醒悟过来的样子道:“是吗,我刚才这样说的吗,那是小子考虑不周,有王道长在一边指点、作证,也省得事后某些人传出闲话,影响帝姬的名声。”
老太监轻轻“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嗯!”
赵佶不置可否地从鼻子里喷出一个音节。
王仔昔将走未走,尴尬得直翻白眼,心里早把杨旭和刘太监两人的祖宗骂了一遍,却又不得不不情不愿地走到龙床边,假装观察。
杨旭斜眼见王仔细像小媳妇一样走近,心中暗暗好笑,脸上却十分严肃,仔细地在宫女端过来的清水中净了手,闭上双眼,双手缓缓把双手放在了帝姬的头顶,十指不停地弹动,舒缓而有节奏,很快全副心神就沉浸下来,凝神感知体内那股若隐若现的真气从指尖涓涓流入帝姬头顶穴位。
赵佶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赏之色,这小子虽说有些不靠谱,不过看来手上还是有些真本事的,难得的是这小子一副认真严肃的事情,看来还是把皇家威严放在心中的,于是赵佶对着老太监微微点了点头。
老太监见官家似乎还比较满意杨旭的表现,心中自然高兴,见杨旭面色肃然,心静如水,十指的律动十分娴熟,心中对杨旭的专业水平有了信心,于是不无得意地看向阴郁愤懑的王仔昔。
在王仔昔看来,杨旭这家伙就是在装,装得还很神圣,心中更加忌恨。
时间在静悄悄地流逝,在三个人的围观注视之下,杨旭额头慢慢渗出了汗水,最终汇集成一条条小溪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龙床之上。
良久,杨旭这才睁开眼,脸色晦暗,眼眸无光,神情疲惫,与之前相比,简直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好似要虚脱了一般。
与此同时,龙床上传来一声虚弱的叫唤:“爹爹,我睡了多久?”
帝姬正张着灵动的大眼,观察着周围,带着深深的疑惑。
赵佶大喜,情不自禁地轻呼一声。
“来人,把朕的老参汤给杨小郎服下。”赵佶也十分动容,吩咐宫女把自己那根千年老参的汤给杨旭服下。
王仔昔眉头皱紧,阴郁地看着杨旭,心中暗骂此子狡猾,装,看你能装到何时。
“不用了,多谢官家,小民休息一刻钟便好了。”杨旭说完,也不征求赵佶同意,就坐在龙床边自顾自再次闭上眼睛静坐恢复元气。
一刻钟之后,杨旭按时睁开眼睛,眸子中恢复了些许亮色,精神也好了很多。
“官家,帝姬暂时无碍了,等我向王道长要来极阴之体,再施救治,才能疏通心脉,恢复康健。”杨旭声音有些沙哑,这次救治帝姬实在是耗费了太多的心力,杨旭这可不是装的。
好吗,赵佶彻底无语了,这家伙醒来的第一件事情竟然说得是这个,稍一愕然,没好气地挥手道:“去吧,朕过会儿把帝姬送回她自己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