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数万次的挥刀之中,寻找那最美妙的一刀,这是属于我的一刀,也是希望之始!”
霍楚冥灼灼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刀,这把刀,细长如柳叶,流线如月芽,是长水之地最常见的兵刃,百姓们叫它弯镰。
长水之地,流寇水贼常年为患,因此为求得自保,百姓家中习武,民风强悍,而弯镰是他们最喜爱的兵刃,原因很简单,这兵刃干农活割草伐木都很方便,遇上贼寇,抄起手来又能成为防卫的利器,一举两得。
“想不到耳边这呢喃的鬼语竟然是真的,莫非真有鬼神助我!”
霍楚冥既窃喜又惊奇,前些天某一晚,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熟的时候,耳边传来一老一少两人的对话。
“爷爷,我要学你最强的刀术!”
“好,爷爷便教你最强刀术,你可要用心记下!”
“神台明起,为星为辰,洞以冥冥,晓之朦朦……”
“记下了吗?”
“爷爷骗人,这哪里是刀术,这明明是道术,刀术道术,爷爷耍人!”
“傻孩子,这最强的刀术必须要配上这门道术才能学成,孩子,你要好好记住,这门道术是我凤鸣一族立身之本,学之灵魂清明,敏学强记,体感细腻。”
“就算这样,那对学刀术有什么用呢?”
“孩子,告诉你,最强的刀术这世间根本没有,只有最适合自己的刀术,你去挥刀一万次,找到最强的那一刀,那便是你当下的最强刀术。当然这一刀你只是偶然施展,并不能自如运用,但是配上我们凤鸣家这门道术,便是走了捷径,细腻的感知,强大的记忆,会让你更加容易掌握你当下这最强一刀。”
“爷爷,我明白了!”
“那就去练刀吧,以后每晚都要记得运转练习这门道术!”
“知道了,爷爷唠叨!”
霍楚冥回想起来,那些声音仿佛从遥远未知之地传来,又像鬼神在耳边谈话,挥之不去,回响不断,若是说出去,如同天方夜谭。
“倒无需去想这些,现在我已经从这鬼语之中得到了实惠,我这腹中是真气吗?”
看看刚刚那一刀的威力,再结合腹中那一股真实存在的气感,十五岁的生命之中,霍楚冥从来未有现在这般清醒透彻的直觉,这直觉告诉他,要好好把握这次诡异的经历,这足以改变他的一生。
“楚冥,吃饭啦!”
一声呼唤打断了少年的思绪。
“知道了,姐!”
霍楚冥练刀的地方在半山腰青栗树下的一块空地,而霍楚冥家就在山脚下。
提着弯镰小跑到家里,热腾腾的水饺已经盛上饭桌,霍楚冥虽然腹中饥饿,但这时候老爹没有坐上桌子吃饭,自己万万不敢先吃。
小等了一会儿,老爹和姐夫才从外面回来,他们一人肩上扛了四根成人小腿粗细的竹子,脚步飞快,哐叽一下把竹子卸在院子里。
老爹是方圆十几里出名的竹匠,长水之地多竹,因而家具农具多用竹质,凭着一手出色的竹匠手艺,老爹把这个家经营得不错。
“他爹,我让妮儿杀了只鸡,最近你和文凯接了几桩大活儿,实在是辛苦,给你们俩补补身体。”老妈从厨房走出来,端着一大盆香喷喷的鸡肉。
“好啊,有鸡吃,文凯,楚萍,你们多吃,我还等着快点抱外孙。”老爹似乎是闻着鸡肉,心情不错,打趣道。
“爹,瞧你说的。”厨房中走出来的老姐脸上带着红霞,将碗筷在桌上摆好,狠狠瞥了一眼丈夫。
姐夫站在一旁讪笑,他个子不高,跟了老爹学了三年手艺,也把霍楚冥的老姐勾搭了去,所以说,霍楚冥一直觉得这个姐夫老实的外表下,有一颗闷骚的内心,虽说他常给自己零花钱用,但霍楚冥对于这个把自家姐姐搞到手的家伙还是有各种不满。
老妈摘了围裙,随后又帮老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老姐也是帮着姐夫打好洗脸的清水。
霍楚冥无聊地蹲在院子屋檐下,颇有一种吃狗粮的感觉。
“我说楚冥啊,帮你爹和姐夫把晾干的衣裳拿过来。”老妈朝霍楚冥喊了一嘴。
“好吧……这吃狗粮还要干活……”霍楚冥撇了撇嘴。
等到两个干活的男人洗漱完毕,大家才一一在餐桌旁坐下,家养土鸡,两个凉菜配水饺,丰盛的一餐。
风卷残云之后,霍楚冥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刚准备要回自己的小窝却被老爹突然叫住。
“你小子最近开始练刀法了?”老爹霍连青端着茶杯,嘬了几口。
“练着玩。”霍楚冥随意答道。
“练着玩?”霍连青把脸一沉,“练武可不是闹着玩,这世道太乱,男人没有几把刷子怎么生存下去?”
见霍楚冥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霍连青气得直嘬牙花子,“嘿……你这小子,我问你,你练的什么刀法?看你用的弯镰,是花山十六路还是王雄刀法?”
“我自创的!”
“什么?自创的!”霍连青重重把茶杯一磕,“混账!”
正当霍连青要教导自家叛逆少年的时候,村头的那口破钟“咚咚咚……”响了起来,听起来紧急得很。
“咋回事他爹?”
“爸?莫非水鬼寨的人又来了?”
老妈和姐夫两人相继从屋里跑出来。
“你们几个呆家别动,我去村头看看!”
“我也去!”霍楚冥喊道。
“混账小子,你呆着,回来再收拾你!”
霍连青随意找了件干农活的上衣穿上,又从柴房里掏出一把大斧,急速朝村头奔去。
霍楚冥眼珠子一转,偷偷溜进自己的小窝,抄起弯镰,打开窗户,像灵猫一样翻过墙院,远远地吊在霍连青后面。
村头。
老槐树下,此时已经集结了十几个青壮年人。
不远处,宁远河上,十几艘丈许长的小船停泊靠岸,下来数十个身穿铁甲的汉子,每人举一个火把,火把下各张面孔如凶神恶煞。
虽说人不可貌相,但是这些人要么长毛散乱,胡须蓬松;要么光头大膀,胸有恶龙,一个个的眼色凶厉,面带血光,怪笑地看着眼前的村子。
“村长!”
“德庆公!”
此时,霍村这一方阵营身后,走来一位花甲老人,此人身材矮小略有佝偻,白须细细一小撮,双手垂过膝盖,静静走来给人感觉不似一般山野村夫。
“连青叔也来了!”
“连青叔!”
霍连青扛着大斧也终于赶到,稍后又陆续从各条小路过来十七八个霍村的成年汉子,有些人因为夜黑,来的时候打着火把,在夜里星星点点的。
直到此时,那身穿铁甲的阵营中,才有一人走向前几步。
“霍老头,又是新的一月了,俺们来收例钱!”
德庆公稳稳地朝前几步,摸着胡子笑道,“原来是三当家亲自来的,你老父亲身体还好吧?长水之地潮湿,让他注意保养身子!”
“多谢霍老头你惦记着家父!”这三当家说话之间仿佛咬牙切齿,原因无他,十几年前,此人的父亲被霍德庆砍断一只胳膊。
“对了,三当家方才说什么?老头子耳朵不太行了!”
“呵呵……霍老头,俺说,来收例钱!”三当家“吭”一声,将右手的鬼头刀重重杵在地上。
“上月刚收的例钱,一个季交一次,你们这又月来是什么意思?”霍村的阵营里,一个年轻人愤然喊道。
“就是!”
“狗日的水鬼寨!”
众人激动。
霍楚冥坐在西边杂草从里,借着月光、火把,看着两方人马。
“要打起来么?水鬼寨的人又来收钱,以往都是一季一次,如今这架势,打算不让人活了!”
水鬼寨是霍村几十里外虎跃山上的贼寇,几十年来一直为祸不断。
三当家身高中等,但是体格雄健,身体的厚度异于常人如同熊罴,“哼,霍老头,如今我大哥急需破入虚风之境,自然需要大笔钱财,你们各村各户老老实实把例钱交上,等大哥晋级虚风之境,也会守护一方,保你们百姓平安!”
“哦?李刑霸要破入虚风之境?”德庆公听闻此语,眉头一挑。
“哼哼,那是当然,少废话,赶紧交钱!”三当家颇有些图穷匕见的味道,一挥手,后方有人抛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此物掉在地上滚了滚,众人定睛一看,才发觉是一血淋淋的人头。
“这是岩下村方定山的人头,五十多岁的老匹夫敢不识相,俺自把他人头取了下来,霍老头你人老成精,想来知道该怎么做吧?”三当家阴鹫地直视霍德庆。
霍德庆捏着白胡子,眯着眼睛,思索了半晌道:“李刑霸年过四十,早年受过大伤,眼下却说虚风有望,老朽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哼,霍德庆你这老匹夫,看来是想尝尝俺的鬼头刀了!”
“贼人,你敢!”
霍村的人立马涌上前来。
水鬼寨的贼寇也是血气横生,一窝蜂跑上来。
“且慢!”
霍德庆大吼一声,猛然间像是猛虎下山,风气灌入众人面门上,硬生生喝开两波人。
“老匹夫好大的气势!”三当家暗暗心惊。
“孟扈,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咱们两人打一场就行,你父亲当年就被我砍了一只手,如今,看看你这做儿子的,能不能给他报仇?”
三当家孟扈狰狞一笑,“好你个老匹夫,故意激俺,也罢,就让你知道,俺们孟家鬼头刀如何取你首级!”
“不可!”霍连青道。
霍德庆把头一转,“连青,你退后,我今天公仇私仇一起算,你别掺合了!”
“庆叔,你年岁已大,况且这半年染了肺疾,您对我也有教导之恩,今日,就让我代劳吧!”
“这……”霍德庆犹豫不决。
霍连青悄悄走近,小声说道:“庆叔,我已练出真气!”